“奴婢头上的肿包还没消,便想着让十五顶两日,哪知他这么不用心,连壶热茶都不知道烧,害二公子喝了冷水,简直罪不可恕。二公子若要罚他,奴婢立马去提人。”宁暮雨机灵地把锅扣在了十五头上,料想萧天泽对十五好,定然舍不得罚他。
萧天泽不曾想心中所想被窥见了,掩饰性地又喝了一口茶,道:“这茶无半分问题。”
宁暮雨瞧着他放下茶杯,目光闪避,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心中有些纳闷,她只记得二公子的情绪有淡淡的开心、狠狠的不开心和平静三种,二公子什么时候学会了紧张?
定然是被说中了!
宁暮雨突然觉得萧天泽有些可爱,她笑眯眯地打开糕点盒,哄孩子似的说:“二公子,尝一尝,味道好得很哦。”
“不吃。”
“奴婢去给二公子沏茶,稍等一会就有热茶喝啦。”
“不喝。”
***
萧天泽上午要听夫子讲学,下午要在书房温书,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可是他闲下来的时候,必须有人在旁伺候着。宁暮雨不能每日在水莲汀附近长时间蹲守,至少每日黄昏前,她必须在西泠阁候着。
次日午后,萧天泽依照惯例进了书房,宁暮雨沏好热茶,研好墨便悄声退下了。萧天泽在书房时,不喜旁边有人,除非黄昏之后,他的书已经温完了。
未时中刻,宁暮雨趁着萧天泽在书房的空隙,骑着雪衣去了一趟冯记药铺,交给冯姣姣一副画像,随后再次来到了水莲汀旁的香料铺。
“掌柜的,您这店里最好的香是哪种?”
宁暮雨想与这店铺拉上关系,知晓最快的方法便是在店里买东西。
这街上香料铺多,竞争压力大,昨日宁暮雨在次此处买了两盒香料,掌柜的一眼便认出了她。她戴着帷帽,或许是因为在萧天泽身边待得久,沾染了他那浑然天成的清贵克制之感,从身段举止来看,处处透着一股贵气。
掌柜的心想这大主顾又来了,又听她问店里最好的香,瞬间笑得眼睛眯成了细缝,上前招待:“小姐大驾光临鄙店,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本店最贵的香料是这从西域来的金颜香,小姐试闻闻看。”
掌柜的将一个蓝紫色锦盒奉至宁暮雨前,宁暮雨瞧着他如此谄媚,知晓他看错了自己的身份,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或许能让事情办得更容易些。
她接过香,伸进帷帽里,轻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香味直冲鼻头,喷嚏声起,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
“这香,气味挺特殊的。”宁暮雨捂住鼻子,将香放回锦盒中。
“此香名贵,只需一点点便能够起到开窍醒神、行气活血和止痛的作用,既可焚烧,也可涂抹。”掌柜的边介绍边用手轻轻扇了扇,让香味能够飘至客人鼻尖。
宁暮雨轻嗅了嗅,帷帽随着气息轻轻漂浮。隔着一段距离,这香味淡了许多,气味也变得好闻起来。
这香能够提神醒脑,看来用处不止一二处。
宁暮雨会心一笑,“如此便劳烦掌柜的替我包起来。不瞒掌柜,这香是要拿来送人的,若是我的朋友们觉得喜欢,这香日后可能需要请掌柜的长期供应。”
有此等好事!
这香产自西域,价格极高,却又不止他一家有卖,故放在店内许久,一直没有销出去。今日不仅出了货,听这小姐的意思,日后还有长远的生意可做,掌柜自然喜不自胜,连声应好,“有小姐为鄙店介绍生意,鄙人感激不尽。”
帷帽下覆着一层面纱,面纱下的唇轻轻勾起,细软的声音从唇畔流出,宁静中带出些令人难以捉摸的气息,“掌柜的,不瞒您说,我有一件事情想求您相助?”
掌柜的犹豫了一瞬,心中又惦记着生意,只得问:“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宁暮雨编了个由头,款款道来:“那斜对面的水莲汀看着着实不错,附近商铺多,人流大,若是改成茶铺,想来生意差不到哪里去。我本想将这宅子买下来,只是这宅主是个硬脾气,迟迟不肯答应。我与那宅主不熟,你这铺子隔得近,能不能帮我瞧瞧里头的情况,没准能够帮忙摸出点门道。”
在谢瑗和西泠阁之间周旋,宁暮雨将说谎练得得心应手。
掌柜的面露难色,他不知这宅主人的身份,贸然给人打听消息,恐引来麻烦。
宁暮雨知晓他的担忧,道:“掌柜的放心,听闻那宅主是个寻常的富贵人家。只是我一个姑娘家,不太好抛头露面,所以才想将此事托付于人。且此事不难,又只你我知晓,不会有任何不妥。”
“其实这事找谁都能做,只是你这铺子刚好离得近,我又看掌柜的是实诚人,故对你多了几分信任。你若愿意的话,我每隔几日过来看香,你只需要告知我你见到的情况即可。”
“报酬什么的都好说,我府上近日刚好要购置一批香料,同管事的提一嘴,说不定可以优先择选你家。”
宁暮雨循序渐进地引导掌柜的思路,经她这两天的观察,发现这铺子生意并不太好,她确信这个条件足以打动掌柜的。
掌柜的垂眸思索半晌,宁暮雨见他半晌没动静,故意起了身,装作要走的样子,道:“若是掌柜的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小姐莫急。”掌柜的见她要离开,立刻截了她的话,摆出了一副笑脸,“这么划算的买卖傻子才不愿意。能够给小姐效劳,鄙人荣幸之至。”
宁暮雨停下脚步,也从容谈笑:“掌柜的客气了,说什么效劳不效劳,咱们是合作关系,做生意总是互惠互利才能走得长远。”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达成了共识。
伙计将香料打包好,宁暮雨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爽快地付了钱——其实付钱时心在狠狠滴血。
就这么一小块香料,居然花了她五两银子!
宁暮雨绝了掌柜的相送之意,抚着胸口离去。
今日雪停,天空放晴,积雪已被扫至街道两旁,道路看着洁净,实际上白雪下层压着黑色的脏污。
宁暮雨又去买了一盒糕饼,若有人问起她出府做何事,也好应对。
往回走时,在侯府偏门,宁暮雨碰见十五跟一带孩子的少妇在攀谈。
那少妇穿着朴素,生了一张瓜子脸,模样清秀,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她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约两三岁的样子,粉头粉脑的,很是可爱。
宁暮雨摘下帷帽,同十五打了个招呼。少妇见有人来,面上显得有些拘谨,连忙告辞。十五掏出一个荷包给她,道:“你慢些走,若有困难,改日再来找我。”
少妇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十五一眼,抱着孩子离开了。
宁暮雨狐疑地看着他,问道:“这夫人是谁啊?”
十五道:“幼时的一个小伙伴。”
宁暮雨想起十五的身世,没有多问,摇了摇手中的糕饼,递给十五。
十五笑着接过,眉眼间的郁色褪去,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雨姐大方。”
宁暮雨提步入府,十五边吃糕饼边瞧她右手上拎的锦盒,问:“这又买的什么?”
宁暮雨目不斜视,“自然是好东西。”
“雨姐,不是我说你啊,你虽然是一等婢女,可工钱跟我一样。你这天天出门买这买那的,哪来这么多银子花啊?”十五又是疑惑又是替她担忧。
“你不知道吗?”宁暮雨故作神秘地反问。
“知道什么?”
“可以记二公子的账啊。”
十五目瞪口呆,他伺候二公子十几年,怎么从不知道这事?
***
宁暮雨连着几日出府,从掌柜的那得知了情况。
每日申时左右,萧天全都会来水莲汀,傍晚时分离开。院内每日都有女子进出,且皆模样不凡,一日一替换,一般是午时左右来,第二日清晨时分走。
宁暮雨心想,萧天全在外玩得花,但应该是担心去花柳之地坏了名声,才弄了这么一座宅子来。
宅子离家不远,又隐在这些商铺后面,就算有人瞧见他入了巷,只怕都以为他是去替家中娘子购置胭脂香料的,说不定还要夸他和谢瑗夫妻恩爱。
得知了萧天全的行踪固定,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不少。
这日,惠香前来找宁暮雨,宁暮雨以为是谢瑗唤她有事,专门涂上了金颜香。两人走至中途的花园里,惠香拉宁暮雨坐在石墩上,眼眶红红地望着她,随即将袖子掀了开来。
细嫩的皮肤上,有一块红色的印记,看着像烫伤。
宁暮雨眉头一蹙,问:“怎么回事?”
惠香道:“近来少夫人脾气有些暴躁,我在近旁伺候也跟着提心吊胆,昨日走神,茶便上得稍稍烫了一些,少夫人气极了,将整碗茶泼到了我身上。”
宁暮雨对着那块红印子吹了吹,劝慰道:“少夫人是为着孩子的事情烦恼。少夫人瞧着古板严肃,但也是人,你莫要心生畏惧,稳妥点将差事办好,她自然无话可说。”
“可是我就是害怕她。”惠香流了眼泪,“她看我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那就不要看她的眼睛,做到低眉顺目,逆来顺受。”宁暮雨将惠香的袖子轻轻翻下来,问,“涂药了吗?”
惠香点了点头,“从前总是被少夫人打,身边便时常备着药膏。自听了你的话,那药膏便很久没用上了,没想到今日又......”
宁暮雨叹了口气,道:“我送你回觅月轩吧,正好有事同少夫人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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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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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重金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