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苏廿能开口说话的修远一惊,随即咧嘴笑了出来。他惊讶道:“姐,你能说话了?”
“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好了。”苏廿清了清嗓子。她太久不说话,发出来的音调有些偏差,声音听着有些陌生,但确确实实是可以说话了。
这也说明苏离真的走了。苏廿眼神一暗,凝视着铜镜,借着这张脸来怀念那个女孩。
修远并不知道苏廿的心情,露出欢喜的笑容,说:“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娘亲。”话音刚落就一溜烟跑出了门。
苏廿恢复了声音,全家都又惊又喜,苏夫人听她叫了声娘亲,眼圈一红,泪水险些落下,擦着眼角连连说好。两个弟弟缠着她,想知道苏廿她到底是怎么恢复声音的。
“我真不知道是怎么恢复的,突然感觉嗓子有些异样的感觉,我试着发了发声,结果就恢复了。”苏廿没告诉他们苏离的事情,只简单的说了自己当时的感觉。
为了岔开这个话题,苏廿主动问向苏夫人:“娘亲和前院柳姨聊了那么久,都说了些什么啊?”
苏夫人已经从喜极而泣中缓过来,平静地说:“也没有聊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了贾老爷今早病死在牢里。他两个儿子还在闹着,连尸首都没人去收敛,最后还是家里老奴给他捐了口薄棺,葬在了荒郊野地里。”
“他做了一辈子恶事,这样的死法还算便宜他。”提起贾老爷,苏廿嗤之以鼻。
修远却觉得不太认同,他摸摸鼻子,小声说:“其实听上去也挺惨的了,大冬天的连床被子都没有,审讯的时候还被打成重伤。一辈子锦衣玉食的那受了这么多苦,要不然按他那个身体不至于没的这么快。”
一家人坐在一起又闲聊了些,苏廿的嗓音在交谈中渐渐恢复正常,但怎么听都是她自己原来的声音,和苏离的声音一点也不像。
家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毕竟苏离多年没有开口说过话。苏夫人摸着苏廿的头,笑着说今天一定要做些好的庆祝一下。
苏廿露出一抹微笑,心中却有些酸。要是苏夫人他们知道苏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现在眼前的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该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从此之后,她就是苏离了。苏廿心中对自己说。她会用凡人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
而达成这个目标的第一点,就是要远离妖类。苏廿心想,偏头看向自己的肩膀,下意识闻了闻。
根本闻不出来什么狐狸的味道。
然而在苏廿刚下定决心的第二天,就有人叩响了她家的大门。苏廿开门一看,面前只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苏廿觉得面前的人格外眼熟,只是头上缺少了一对耳朵。
“是你啊,桑枝。”苏廿惊讶地说,“咱们都多久没见,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桑枝原本是想给苏廿一个惊喜,但此时看起来却比苏廿还要惊讶,他半张着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
“你……你怎么能说话了?”桑枝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和上次相见比起来她已经长高了不少,眉眼也有些长开了。要不是苏廿叫出了他的名字,桑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
苏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表情,“这个啊……说来话长,外面风冷,你还是先进来吧。”
苏廿带着他进门,对母亲和弟弟说自己的朋友来了。苏夫人拿了些干果招待他,两个弟弟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客人都有些好奇,从房间中伸出头来多看了几眼。
桑枝向苏夫人道了谢,又对苏廿说:“我爹和我娘去闲逛了,本来想带着我的。但是走到附近听他们说你住在这里,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也是,和上次见面已经隔了好久了呢,我都有点想不起来了。”苏廿想了想,说。
“是啊,已经很久了。”桑枝看着苏廿,有些感慨,“我没想到你的变化会这么大,感觉都快要比我高了,而且你的病是什么时候治好的?”
苏廿简单解释了一番自己能说话的原因,又趁着苏夫人和两个弟弟都不在的时候悄悄对他说:“时间在人和妖身上流失的速度是不同的,估计等我七老八十了,你还是这幅模样。”
苏夫人他们虽然已经见到了狐妖,但要是他们知道面前这个孩子是狼变的,甚至曾经差点儿把她吃了,估计态度就不会这么和善了。
听她这么说,桑枝的眼神暗淡了几分,但又很快振作起来,说:“你才不会变老呢,我记得我们狼族有给凡人延年益寿的宝贝呢。”
“就算延年益寿,凡人的身体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吧。”苏廿说,对于凡人短暂的寿命她看的很开,毕竟她已经死过一次,总是更加珍惜这次生命。
桑枝想出言反驳,却见苏廿露出有些狡黠的笑意,又说:“所以说,人与妖不可结缘,被这种时间所限,就算想当朋友也很难。”
苏廿此意想是告诫对方,离自己远些。毕竟桑枝他是狼族,而且他的父亲和狐狸关系密切,她和狐狸保持距离,也一样要远离桑枝。
桑枝却不赞同她,他眨眨眼,拿着苏廿的道理反驳她的话,说:“这么说我应该常来看你呀,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见到了。”
苏廿被他堵的一时说不出来别的话。
桑枝临走的时候苏夫人送给他一大包坚果,桑枝虽然吃惯了山间的野味,这些坚果却很少吃,他觉得新鲜,便也受着道了谢。
“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啊。”桑枝上了马车,还不忘挥手,向着苏廿说。
苏廿无奈扶额,心说你还不如少来。然而脸色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笑着向桑枝挥手道别。
没人觉得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有什么不妥,也没人看见,桑枝刚走不久,一只小狐狸就从苏廿家里窜出来,向山上急急而去。
小狐狸轻车熟路地钻进杜衡的屋子,跳上杜衡的书桌,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懂的话语大叫:
“不好啦,杜衡先生!那个狼族的少主估计是看上咱家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