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秋寒有公孙望舒照拂着,用了不少好药,才让她没落下病根。很快便把身体调理好了,她从心底是很感激对方,但在她修养期间,对方没来过一次,戚秋寒好了以后,便又搬回去住,也找不到机会同她道谢。
兮颜倒是没再来找麻烦,日子也一天天的过着,转眼间,除夕便到了。
皇后从早上便开始准备了,公孙扶光随着国主走完杂七杂八的流程后天已经黑了,公孙望舒也将最后一碟菜端上了桌。
毕竟这是一家人难得放开身份,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
“皇儿快进来。”皇后笑着扫去了公孙扶光肩头沾着的雪。
国主问道:“兮颜呢?”
皇后道:“颜儿说她有些难受,今年便不来了,我叫人把菜都送去了。”
国主又道:“另外三个呢?”
皇后道:“该送的都送了。”
公孙望舒提醒道:“父皇,母后菜要凉了。”
公孙扶光有些不满道:“望舒,你是不是漏了个皇兄没喊啊?”
公孙望舒道:“你都已经偷吃了一口了,还需要我喊吗?”
你都开吃了还需要我喊你?!
公孙扶光道:“所以这是不喊我的理由吗?”
“我下次记着了。”公孙望舒有些无奈:“你住口吧。”
又是一年在此刻画上句号,新的一年又将开始,如此春夏秋冬,循环往复,有亲人陪伴在身边,幸福又美满。
……
“太子殿下等等。”南宫黎不知从哪弄来一根银针,对着桌上的菜便挨个试了一遍,等了一会,确认银针没有变黑后才道:“好了,没毒。”
祁穆玄道:“放心吧,他们是不会在菜里下毒的。”
毕竟现在好不容易停战,北靖是不会想再节外生枝的。
“我知道。”南宫黎依旧盯着那根针,生怕是什么慢性毒药,银针会突然变黑:“我是怕这菜本来没问题,但送来的路上被那个郡主做什么手脚。”
今天是除夕,三人本就是来当人质的,也没想能得到什么优待,但令人意外的是,皇后派人送来了一桌上好的佳肴,本是好意,但是鉴于戚秋寒上次险些丧命的事,后来他们又知道了那位郡主的一些事,就担心她半路动手脚,他不得不多留心一下。
戚秋寒哑声道:“你警惕性还挺高。”
自从上一次被摁在水里后,虽然是休养过来了,可她的嗓子却有时候会隐隐发疼。就连胃也因为上次灌了好几口冰水,时不时也还作痛。
“保命要紧,上次你差点就被弄的小命不保。”南宫黎道:“听见说话的声音,我们一出来你人就不见了,运气好我和太子殿下碰上那位北靖太子了,他去问了一些宫女才知道你去哪了。”
祁穆玄道:“说来,还得谢谢那位公主及时出手救了你。”
“谢不了。”戚秋寒低头一边缓慢的挑着鱼刺,一边道:“没机会,也没东西送去当谢礼。”
她养病时根本见不到公孙望舒,谢都没法当面谢,送薄礼又能送什么?一国公主会却那几样东西吗?更何况连见都见不到。
南宫黎道:“之前又没交情,救你帮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想人家纡尊降贵的去看你吗?”
戚秋寒道:“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如果在故国,他们三人是一定不会座在同一个饭桌上吃饭的,但是身在异国他乡,正所谓家乡人抱团取暖,便也不用讲太多规矩了。
南宫黎又道:“就说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戚秋寒默认了,正当他准备再说什么时,祁穆玄默默塞了一块糕点在他嘴里:“好好吃饭。”
南宫黎一噎,努力咽下去口中那有些甜的发腻的糕点,又塞了几口菜,才道:“好歹给我夹口菜啊,谁家人吃饭还吃糕点!?”
祁穆玄笑道:“你刚刚不就吃了吗。”
就在此时,“碰!”的一声,大殿的门被人粗暴的踹开,一行侍卫模样的人瞬间涌入。一位领着一行宫女,趾高气扬的女孩走了进来。
是上次找戚秋寒麻烦的那个郡主。
在她的示意下,几个宫女快步上前,在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猛地掀翻了餐桌,盘子碗筷碎了一地,三人也被溅了一身的菜汁。
南宫黎手中握着筷子,一时还有些呆愣,但他窝着筷子的手却是已经青筋暴起,看样子是很想上去打人了,祁穆玄强压下怒火,抓着南宫黎的手示意他别冲动。
毕竟在这里,他们是讨不到好处的。
戚秋寒倒是显得没那么意外,毕竟她上次已经被这位郡主搓磨过一顿了,从她教人踹殿门,进殿的那一刻起,就准没好事。
祁穆玄努力平缓了自己的语气:“除夕夜,郡主不去吃团圆饭,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四公主好大的能耐。”兮颜冷声质问道:“才来了多久,什么时候便和我们北靖的公主有交情了。”
戚秋寒平静的回复道:“没有。”
兮颜冷笑道:“那真是凑巧,让她救了你一条命。”
她显然不信这个说法,否则公孙望舒是怎么知道她在哪的?又怎么会来的那么巧。
“幸好我是活着的。”戚秋寒突然恶狠狠道:“否则我必会化作厉鬼,将你撕成碎片。”
“秋、穆兰!”祁穆玄察觉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戚秋寒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犯傻去激怒兮颜的,那她到底怎么了?
兮颜正要发火,突然想到了什么,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她这次来的还能不能那么及时。”
随后,她便对着收下的人吩咐道:“打!往死里打!”
得了兮颜的话,几个精明的宫女首当其冲摁住了戚秋寒,将她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对着她又扇又踹。
戚秋寒一阵阵的痛感不断的涌上来,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在此刻断裂,断成碎骨的那种,好像有人拿刀子在往自己身上砍,她从一片痛苦中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兮颜,那眼神又凶又狠。
兮颜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被她的眼神给盯怕了。
一行人也紧随其后的上前要摁着南宫黎和祁穆玄,南宫黎终于是忍无可忍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片便将上前的人手掌全部划破了,伤口深的隐约能看见白骨。
好歹时武将世家出身,南宫黎从小就被抓着练武,要不是祁穆玄不想把事闹大,哪能到现在的地步。
可是他忘了,这次兮颜是带了侍卫来的,顿时一行人便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祁穆玄从小也是文武两把抓,可他们到底还是孩子,学艺不深,面对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侍卫,那无疑直就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
南宫黎本意是想脱身去救戚秋寒,可眼下他们是自身难保,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戚秋寒有些恼怒:“穆兰!你反抗啊!!”
平时和他打的时候,那股劲去哪了?怎么这时候真老老实实躺在地上让人家打了?戚秋寒今天光脑子发昏,乱说话了是吗??
可不知是踹了一脚戚秋寒,使她的身子侧了过来,南宫黎不经意的一眼,竟从那片刻的眼神中看见了“自暴自弃”的意思。
她居然有了想死的心思!?
突然,一阵冷冽的女声打破了这个局面:“都嫌命长吗。”
此言一出,还未见到来人,殿中的侍卫宫女全都跪了一地。
一位披着红披风的少女迈入了大殿,是公孙望舒。
兮颜冷笑道:“北靖的公主,什么时候和羽卿人交往这么深了。”
次次都来的那么及时,要不是她手下的这批人是她从王府带进宫的,她险些便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人在往外通风报信。
公孙望舒径直与她擦肩而过,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北靖的公主,还轮不到郡主来指手画脚。”
她来到戚秋寒面前,彼时戚秋寒刚刚被打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她垂眸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冷漠的问道:“站得起来吗。”
戚秋寒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很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不、”后面的字没有来的及说便是一阵的咳嗽声。
兮颜看着公孙望舒对着地上的人伸出了手,她不由得怒道:“你今日救她,就是证实了你和她有交集。”
公孙望舒依旧将戚秋寒从地上拉了起来,可还没站稳,对方那摇摇晃晃的身子便要向后倒去,公孙望舒不动声色的将她往自己这边拽了一下,便有几个宫女上前扶住了她。
公孙望舒接过递来的帕子,一边擦着手上不存在的污渍,一边道:“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发言权。”
兮颜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虽然同为皇族,但公孙望舒永远都在她之上,自己没资格对她评头论足。
可她却又愤恨道:“那我寻仇碍着你的事了吗?你为什么要一而再的来烦我?!”
公孙望舒偏头看向了大殿之外的人:“母后,您听见了吧,郡主是铁了心要寻仇。”
兮颜愤恨中听到“母后”二字时,顿时脸色煞白,她第一反应是:皇后什么时候也来了?!
本来今夜,该是一个圆满的除夕夜,自从兮颜来到皇宫后,皇后待她视如己出,每年的除夕夜都会在一起吃饭,今年她突然称病不来了,皇后便想来探望兮颜,可是到了她的寝殿,却被人告知她不在,那个时候,陪同皇后一同去的公孙望舒,差不多能猜到她去干什么去了。
还真的就在这里。
“颜儿……”可还没等皇后说什么,兮颜突然间情绪激动,突兀的大哭大闹起来:“我为什么不能,我为什么不能?!”
“我的父王母妃都不在了,我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了!!我什么都没了,可凭什么他们还要住在皇宫!?”
“我什么都不想听!”兮颜用尽全身力气的哭嚎:“我什么都知道,我寻完仇去给他们偿命行不行啊?!”
“开战的理由何其荒唐!拼上那么多人,就为了换三个质子吗!?”
如果她的父母还在的话,她便也不用如此了,如果当年没有那场战火,这个时候,她便不是在这里,而是在自己的家过除夕夜,但是那是如果。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哭喊,以此来宣泄自己积压已久的怒火。
可她宣泄了一通,到了最后竟哭嚎的晕了过去。皇后慌忙将她带走后,这场闹剧才不了了之。
公孙望舒看了眼剩下的三人,只对戚秋寒说道:“去我那。”
后来,不知道兮颜醒后,国主把她罚了一通,皇后不知又同她说了些什么,兮颜平日里看羽卿国人再不顺眼,也没再去找什么麻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