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灯已经熄灭,清冷的月色透过窗户,倾泻进房间里。
朦胧的月光下,程嘉宁正蜷缩着身体,静静地沉睡着。
这是极为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但跟以往的不同的是,睡梦中的他不再眉头深锁。
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一个柔软大白鲨玩偶,沉稳的木质香气萦绕在鼻尖,给与他无穷无尽的力量。
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礼物盒。
那是程嘉宁为他的霍叔叔亲自准备的见面礼。
不是什么昂贵的字画,但他知道,霍叔叔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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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程嘉宁,徐文羽今晚很是难过。
先是妈妈动手打了他,爸爸回来后,还把他拎到房间去训话。
“不要再让我发现你企图破坏这次联姻,不然我打断你的腿!”徐父指着徐文羽的鼻子,警告道。
徐文羽颇为不甘心:“明明我跟承业才是真心相爱的,你们非要拆散我们……”
“霍子骞今年才27岁,他的想法随时都可能会变。要是他哪天有了意中人,霍承业还能继承什么?他连个公司都没有,压根就是个花架子。”
虽然霍家给的彩礼价值不菲,但跟霍子骞的私人财产一比,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而霍承业现在不过是个年薪百万的高管,一旦失去霍子骞的关爱便一文不值,连他们徐家都配不上。
面对唯一的儿子,徐父自然不愿意拿他的终身幸福去冒险。
徐文羽踢了书桌一脚,颇为不甘。
“要是承业继承了霍家,那我和我的孩子,永远都低程嘉宁一等。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徐父打开抽屉,取出一份厚厚的资料。
“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在跟其他男人恋爱了。就算比不上霍家,那也依旧是我们高攀了。这是他家人的一些资料,你一直都很聪明,别让我失望。努力去获得他家人的认可吧,这样你们结婚后也能好过很多。”
徐文羽不甘不愿地接过资料,翻看了起来。
“脚踏两条船,早晚会翻。”
徐父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真不喜欢,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也行,然后再要个孩子。”
面对唯一的孩子,徐父自然是为他百般筹谋。不像对程嘉宁,钱给够了就嫁出去。程嘉宁不想嫁还拿养育之恩打感情牌,并以立刻结清养育费用作威胁,软硬兼施逼他答应。
“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再过几年,也能让你锦衣玉食。但还想随随便便买个上百万的表,你就别想了。”
徐家是开工厂的,现在制造业其实并不好做,利润早已大不如前。
徐父深知自己的孩子大手大脚,过不了苦日子。这才费尽心思给他找富豪家庭,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
现在生命科学发达,两个男人也能去生命科学院培养自己的孩子。上层社会中,异性恋才是多数,同性恋联姻的人选就少很多。所以,徐文羽才有了更多高攀的机会。
“我再想想。”
徐文羽抱住资料,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其实,爱情和面包哪个更重要,他的心中早已有所决断。只是……看着从小生活在自己光环下的哥哥有了翻身的可能,到底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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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绚丽的晚霞在天边连成一片,仿佛燃烧的田野,美丽而壮观。霍家四层大别墅临江而立,别墅和江水都被夕阳渡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
穿过花团锦簇的花园,绕过喷水池,徐家的车子最终驶进了地下车库。
管家收到消息,早早在地下停车场等候。
“抱歉,承业少爷今天正好有公事处理,会晚一点再回来。”管家帮忙拉开车门,“我先带您去大厅休息。”
程嘉宁捧着两份礼物,走下车。
佣人赶紧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乘坐车库里的电梯,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客厅。上辈子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程嘉宁对霍家的构造极为熟悉。
不过,他现在就慢慢地跟在管家身后,朝着客厅前进。
步速放缓,姿势保持优雅,不再像是在家那样闲适放松。
虽然当初两家谈婚约的时候,他也见过霍叔叔。但那会儿,都是两家大人在谈判,他就跟个摆件一样,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明明昨晚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很多次,可还是好紧张,担心自己发挥不好。
“叮~”随着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脚下是厚重柔软的地毯,轻松将脚步声吸走。安静的环境下,心跳声反而越渐清晰。
越来越近了……
程嘉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
别墅里除了电梯,还建有高高的木质雕花楼梯。铺着地毯的楼梯从客厅一路往上延伸,蜿蜒到四楼。
四楼就是他前世居住的地方,那时候他一听到霍叔叔回来的声音,就会打开房门去迎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吊灯,灯下是一楼客厅和那人坐在茶几前的背影。他总会以最快的速度飞下楼去,然后满心欢喜地看着那个人坐在桌子前,慢悠悠地品茶放松。
正如……此时此刻。
“霍叔叔,你回来了。”
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画面,让程嘉宁忍不住脱口而出。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什么叫你回来了?霍叔叔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好吧!他作为第一次上门的客人,说这种话简直莫名其妙。
准备了那么久,结果开口跪。
程嘉宁清秀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绯红,尴尬得有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霍子骞刚从公司回来不久,身上还穿着黑色的西装。他长相俊美,一双剑眉自带凌厉的气势。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过来时,总是能轻易给人无穷无尽的压迫感。
此刻,他正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程嘉宁。
青年那一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揉着手指头。他的眼神也是飘忽不定的,不敢直视自己,就像一只胆小的鹌鹑。
霍子骞有意收敛起自己的锋芒,目光放柔了几分,声音也极为温和。
“嘉宁,你不用紧张,过来坐。”
“嗯。”程嘉宁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缓缓走到霍子骞身边,那速度完全可以跟乌龟一较高下了。
终于他在霍子骞的身旁坐下,两人中间相距不到5厘米。
相当亲密的社交距离。
霍子骞有些意外,深深地看他一眼。
茶香从壶中飘出,让程嘉宁身上的香气变得若隐若现。
霍子骞隐约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拿起茶壶,倒上一杯。
“承业不像话,明知道你要来,都没安排好工作。我们等他回来再开宴,你先喝口茶。”
霍子骞将茶杯放在程嘉宁面前,随即抬头看向管家。
“让厨房把甜点端上来。”
家宴是准备了餐后甜点的,但霍子骞见程嘉宁身体瘦削,怕他饿着,就让管家先把甜品端来给程嘉宁填填肚子。
“谢谢,我还不饿,可以等等的。”
被邀请过来吃饭,人还没齐,他自己就先吃上了。程嘉宁哪里好意思?
深吸一口气,程嘉宁从佣人手里拿过那个牡丹雕花礼盒。
“霍叔叔,这是我们家送你的礼物。听说你喜欢收藏字画,这幅《锦绣江山图》是我们专门为你买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笑纳。”
“你们有心了。”霍子骞接过盒子,并没有打开。
霍子骞收藏字画的喜好人尽皆知,送他字画的人不知凡几。一些普通的藏品,他其实是打不起兴趣的,但也会客套一下。
而徐家为了这幅画花了不少钱,恨不得十分心意让霍子骞看出一百分来,这才安排了上辈子徐文羽的讲解。打着讲解艺术的旗号,来显示自己的用心。
当然,徐文羽别有居心,最后整出了一出闹剧。
这一次,没有那些碍眼的家伙,程嘉宁心情都好了很多。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第二份礼物,眼底逐渐有星光泛起,仿佛被点亮一般。
跟刚才的客套相比,他现在整个人仿佛都鲜活了起来。
霍子骞挑眉,对这份礼物也有了几分好奇之心。
上门礼专门弄了两份,真的少见。
“霍叔叔,这个礼物是我自己选的。”
程嘉宁咽了咽口水,“你常年对着电脑办公,眼睛很受累。这个牌子的艾草眼罩,我一直在用。熬夜背剧本的时候,忙得眼睛都疼了。但敷一下,第二天睡醒真的感觉很舒服,没有什么后遗症。”
程嘉宁伸出手,像献宝似的,将礼物捧到霍子骞面前。
“你可以试用一下,真的很舒服的。虽然它不值什么钱,但功效一点都不差。”
那模样,就像是小孩子为亲人送上的礼物。心思太过干净,不像成年人那般汲汲营营。
霍子骞不免想到自己的侄子。
自从大哥把遗产败得七七八八后,承业每次跟自己相处都带着点小心翼翼,是那种非常刻意的讨好。
虽然程嘉宁也是在努力讨他欢心,但……没有那种成年人的功利性。
霍子骞阅人无数,但始终无法从程嘉宁眼中看到半点野心。
明明也没见过几面,为什么程嘉宁会想让他开心?
“好,我一定会用的。”霍子骞接过盒子,递给管家,“放到房间的床头柜上。”
程嘉宁眼睛弯成月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霍叔叔一定会喜欢的。
前世他给霍叔叔介绍这好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这一次,有他的努力,他们一定会很快亲如一家。
“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霍子骞朝电梯的方向看去。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骚包美男走了进来,那身打扮仿佛要去海边度假,但他手里却是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违和感直接拉满。
程嘉宁歪了歪脑袋,故作天真:“真的吗?好期待。”
其实,他知道是什么礼物。毕竟,上辈子就收到过一次了。
“抱歉,高速堵车,来晚了。”
花衬衫走了过来,他经过沙发,正准备越过程嘉宁,坐到一旁的霍子骞身边去。
然而,他的脚步忽然在程嘉宁的跟前停下,俯下身,隔空对着程嘉宁的发梢,轻轻嗅了嗅。
略带轻佻和冒犯的举动。
程嘉宁的脑袋轰了一声炸了,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上辈子可没有这一出,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霍子骞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开。
“收起你拈花惹草的老毛病,给我放尊重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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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