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煮的东西被人嫌弃,乔椀虽有自知之明,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生出一点不高兴,只是这不高兴不敢发出来,默默闷在心里。
又喝一口粥,侧身去夹菜时,一眼对上山匪头子睨向她的眼神,他半懒着身子往后靠,手上摩挲着一只酒杯,从不知何时起,在盯着她看。
被她撞见,男人眼眸未移,烈酒缓缓送到嘴边,随着喉结的鼓动,咽入肚腹。
乔椀被山匪头子看得很慌,她很想回避,可这样的眼神像是将她扎在原地一样,不敢动弹丝毫,直到他眼神移开,才敢匆匆收回视线,捧着粥碗心魂不定。
被吓得。
山匪头子简直怪极了,乔椀想。
不敢再往他那边瞄,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囫囵喝完剩下的半碗粥,乔椀随意说了声,捧着空碗疾步往厨房的方向去。
慌忙之下,连还剩半碗的菜也没拿。
旁边的山匪见状咧嘴一笑,手一伸,就要把她的菜倒进自己碗里。
“诶?欸?你怎么一个人贪了,分我点分我点。”
“还有我,还有我,猪大肠给我多叨两筷子,徐海手忒轻,打到我碗里还抖几下,就那十几块大肠,都不够我塞牙缝。”
“一边去。她碗里的该给三爷,你们争个什么劲。”张虎一把撞开如狼似虎的一群人,将还剩大半碗的菜狼狈抢回来。
“三爷,您吃。”
魏云璋看他一眼,又去瞧他手上的那大半碗菜,说:“你们分了。”
张虎一喜,直接上手一抓,几块大肠一遭进嘴,看得其他人牙根痒痒,纷纷冲过来:“好你个张虎!”
最后,张虎被揍得满头包,抢出来的菜还没保住。
“娘的,你们手倒是轻些啊!我衣服都被扯破了!”张虎对着只剩半截的袖子气急。
众人哈哈大笑。
“来来来,喝酒!今儿菜好,不醉不归!”
厨房里,坐在石凳上的乔椀清楚听到他们的笑闹声。
她想起了那一地的酒坛子,要喝完,估计得到下晌。
也不知他们哪里来得那么些酒。
在石凳上坐了许久,乔椀都有些犯困了,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她,晃晃脑袋醒神,匆忙出去,就看到满面通红的张虎过来。
张虎看到她,抹一把脸,还隔着段距离就粗声喊:“三爷躺下了,你打些水,进去伺候三爷洗漱。”
乔椀懵了:“我?”
“除了你还有谁?”张虎满身酒气,古怪看她,脸上的横肉抖一抖,“你不就是来伺候三爷的?”
厨房的活不会,要是连伺候人的活也不会,掳她过来吃干饭啊?
乔椀闷气,只能道好。
打了一盆水,艰难的端到山匪头子屋里时,气都变得有些喘。
平复一下呼吸,她不敢关门,站在门边小心打量着屋里的布置,一照面是个外厅一样的房间,桌椅凳子摆设俱全,最左边有道小门,垂下一道竹帘,看着是山匪卧寝的地方。
尽量放轻呼吸,乔椀端着水盆轻轻走过去,走到小门时,穿过竹帘,看见一双随意丢在地上的黑色皂靴。
鞋底变成仰朝天,而此时它的主人,正仰躺闭目睡着,那双黑亮的眼睛,在他沉睡中敛了气势,整个人看着平和了许多。
“三爷?”
回应她的是一室寂静。
在原地枯站了会儿,乔椀小心翼翼放下木盆,揉一揉端得酸疼的胳膊,目光又往山匪头子那边看去。
迟疑了会儿,她捏了张湿巾子,缓步朝床那边去。
走到床榻边,她看清了他的脸,浓眉高鼻,优越的骨相,说实话,这山匪长了一张俊俏的脸,只是为人……太粗劣了。
想起他几次莫名盯着她的眼神,乔椀眉心凝了凝,瞧瞧手中的帕子,又去看山匪头子,外面那些人,怎么就放心她一个人来伺候醉酒沉睡的山匪。
他们不怕她把他杀了?
只要拿簪子往他脖子上狠狠一刺,他多半是活不下去的。
目光在他脖颈处绕了绕,乔椀发愣,须臾,眼神收回来。
他是不是真醉,她尚且不知,更何况,杀了他,这寨子她逃不出去,最终还得给他赔命。
手中的帕子再拧一拧,乔椀看看他的脸,又看看自己的手,微弓了腰,打算直接胡乱给他抹一遍,就算是伺候完了。
帕子沾上他脸侧,正待用力,突然,沉睡之人眼眸睁开,黑沉的瞳仁黝黑冷煞,如静静折服的凶狠野兽,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乔椀被吓得一抖,急忙要往后退,可腕上倏忽拽上的力道,直接拉得她膝盖往前一磕,几乎撞上刚刚腾地坐起的山匪头子。
魏云璋冷冷眯着眼睛,手上力道加大,拽着她的手腕直接让乔椀身子踉跄过来,手指掐上她下颌,淡淡盯着她,吐出的字句让乔椀心直接凉了大半:“你想杀我。”
“没有!”乔椀连忙摇头,在他冷冷盯视的眼神中慌乱重复,“没有,真的没有。”
嘴角绷得直直的,乔椀感觉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疼得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嘶出声来:“好疼。”
魏云璋力道一顿,手臂肌肉乍然绷紧,目光犀利,几乎要将她扎穿一样。
乔椀身形更僵,好在,腕上的力道似乎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