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卢氏无关?
世子正听得云里雾里,却听世子妃问道:“如此说来,你知道是何人放出流言,也知道此人目的?”
世子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有人故意设计,放出不利于世子妃的谣言。
他不解,悄声问:“难道有人倾慕我已久,肖想世子妃之位,所以才会……污蔑阿亦?”
秦瑶翻了个白眼。
“世子就不能再往深处想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若因此流言要和世子妃和离,谁得利?”
世子愣了,因此事他和世子妃貌合神离已不是两天了。
“谁能想到这破事还带目的!”他恼怒道。
世子妃早在新婚之时,就劝过他不适合朝堂,愿他今后能做个闲散郡王,保一家平安就成,他还不信,与她大吵一架。
如今处在流言漩涡之中,他也深切体会了一下这烦人的算计。
阮正沉默片刻后,开了口:“其实我们都被利用了,阿亦妹妹,你知我阮家与你爹是站在一处的,你想想,二皇子定记恨我在许知州手下却临阵倒戈,所以他们故意设计你我之事……”
世子妃却觉得这说辞有着那么一丝不对劲。
可她来不及深究,只想让阮正在众人面前澄清两人无事发生。
“好,我不管他人什么目的,今日我有我的目的。”世子妃抓了他的袖子,道,“你与我一同到众人面前说清楚!”
世子妃亦是心底清楚之人。
世子此刻早已按捺不住,不等陈衡阻拦,几步冲了过去,将门一脚踹开!
他扯了阮正:“我夫人说得对,管别人那么多作甚,你今日必须当着大家面,还我夫人清白!”
世子妃剜了他一眼,心道他竟在外偷听。
不过如此也好,自己这蠢货夫君总算听出她是被人诬陷了。
阮正哈哈一笑,甩了袖子道:“好啊,我自然愿意替阿亦妹妹作证,只是不揪出始作俑者,谁又相信?”
“始作俑者本世子自会查个清楚,你只管去澄清!”世子不耐烦推他出来。
路过陈衡秦瑶两人时,秦瑶看到他嘴角挂着一抹笑,十分玩味。
“此人嘴里没一句实话。”她皱了眉头,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前厅杯觥交错,正一片热闹氛围。
众人见世子推着一男子出来,后边还跟着世子妃等人,连台上的戏也看不下去了,皆直愣愣盯着几人。
“世子这是做什么?”有人问道。
甚至几位眼尖之人已认出了那男子正是流言正中之人,阮正。
“不会是和世子妃暗中约会,被世子抓了个正着?”
“我就说流言向来不会空穴来风!”
“有好戏看了!”众人纷纷猜测。
秦瑶忙走近老太君,跟她大致描述了一下现状,又让戏班子先停下。
宴席逐渐安静下来,左右两侧众男女全部看向了上座。
“世子,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君作为长辈,又是主人,不免问了一句。
世子推了推阮正,不客气道:“说!”
阮正目光扫过众人,在卢氏身上停了一下后,清了清嗓子道:“鄙人阮正,于世子妃危难之时,施以援手,可不想却在事后得知,世子夫妇如今正被流言所困,我在此就向大家作个见证,当日世子妃被困许州,我阮家以多年与柳家的交情发誓,世子妃受阮家保护,并未被歹人侵害!”
席间鸦雀无声。
世子又催促道:“接着说!”
阮正面露凄凉:“我与世子妃亦是清清白白!纵使我们幼时便已相识,青梅竹马,我心里一直有她……后来我投了军,想挣个功名再来娶她,可她却早早进了王府,成了世子妃……”
说着,他已是泪洒当场,泣不成声。
世子揪住他衣领,咬牙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秦瑶倒吸一口凉气,这厮果然满口谎言,前后不一致,方才在世子妃面前还承认两人没什么情分,这会儿又赚足众人同情。
世子妃也慌了神:“方才你同我不是这样讲的!我们、我们什么都没!”
她无助,把目光投向下方卢氏。
“如今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娘子!”阮正朝卢氏凄然一笑,“她知我已有了心上人,却不计前嫌执意嫁了我,而我、我却迟迟无法回心转意……娘子贤良大度,从未因此嫉妒世子妃,那流言绝不是从娘子那儿传出来的!”
“这不是贼喊捉贼嘛!”
“说了半天,也就是他爱慕世子妃,那正室嫉妒,就乱传些谣言报复。”
“可他不是说了,流言不是从卢氏那里传出来的!”
“嘁——不从那儿,那从哪儿?难不成还是你传的?”
“我跟他们又没干系!”
众人碍于世子颜面,不敢大声争论,窃窃私语起来。
只见卢氏一笑,站了起来。
“夫君这是要把脏水往妾身头上泼啊!”她说话铿锵有力,一看就胸有成竹。
阮正道:“娘子这是冤枉,在场的都听到了,我明明说的是,你绝无可能!”
卢氏缓缓走上前。
“你说你爱慕世子妃,而我知情却依旧嫁了你。”她目光坚定,与他对峙,“试问听到此话的人谁信,若知心爱之人另有所爱,谁还能做到不妒忌?这谎言拿来哄孩子便可,在座的心中都清楚得很!”
众人纷纷点头。
“不得不说,夫君好计策。”卢氏转过身来,面向众人,“你此番话语,不正引得大家都往我头上猜测?”
阮正立刻道:“娘子误会我了!”
“世子妃!”卢氏并未理会他,直面世子妃,道,“我知道此事是谁在害你,我本想给彼此留个体面,可惜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她原在开席之前,就曾在众人面前提起,在许州时世子妃同她一直吃住一处。
卢玉竹这是有意在帮世子妃,也在给阮正留情面。
世子妃见她夫妻二人指责,心里已明白了大半。
“我就说,玉竹不会是那种人!”世子妃激动道。
卢氏看向自己的夫君:“世子妃,他说的没错,他是一直在肖想你,可这无关你的人,他只是肖想你家地位!他早想以七出之罪无后休了我,再想法子让世子休弃你,他好登堂入了相府的室!”
什么——
众人大惊。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世子妃可是柳相独女!
若阮正能娶了她,即使入赘,日后相府的一切可都要落在他头上了!
众人觉得诧异,这人竟如此大胆……
有人道:“匪夷所思,男子想要地位,何不自己去挣,再者说京中未出阁的小姐那么多,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去打皇家的主意?娶个高官家女儿也比让世子休了世子妃更容易!”
卢氏不由瞪了那人一眼,道:“以他的出身,到哪儿再去认识一位闺阁小姐?也就我卢家门第低微,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
秦瑶早已听得目瞪口呆,望向世子两人,却见那两人也呆住了。
此时陈衡突然开口问道:“纵然是世子休妻,岂是容易的?”
是啊,皇家休妻岂是那么容易?若真休了,不是打了陛下当初赐婚的脸面?
卢氏看向阮正的目光充满不屑:“所以,他就想让世子妃名节受损,令天家蒙羞,不得不休了她!才编造出此等流言,还想利用女子间妒忌之心,把这始作俑者安到我头上!”
世子妃突然泪水涟涟问世子:“原来你说和离,是怕此事日后影响到我,怕我被休弃,所以才提出要先与我和离?”
世子点头,他的确有此考量。
“阮兄。”陈衡看着他,“你说一说,事实如何?”
阮正被拆穿了一切,面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他原有退路。
若计策不成,他还能继续跟卢氏过小日子。
可此刻却是枕边人亲自拆穿了自己。
原来卢氏什么都知道!
阮正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他癫狂爆发出一阵大笑,索性将一切全说了出去:“是啊,我本想就老实待在许知州手下,做一名守城将,谁让她柳家又出现了?”
他顿了下,收起笑容,朝着人群大吼,“既然上天又让我遇见旧识,我当然要抓住这唯一的绳子往上爬!你们这些生来就什么都有的人,又能知道些什么!”
他家里三兄弟,两个哥哥为了家产已争得你死我活,于是他出了家门,发誓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本来一切顺利,谁料陡然生变,许知州变成了乱党,自己又因着收留了世子妃不得不临阵倒戈,而此等因祸得福让他尝到了权力晋升的滋味。
他想再往上,便把目光投向了柳家。
当然这背后也少不了一些朝堂势力的助力,可总归一切皆因他的贪婪所起。
“啪——”卢氏打了他一巴掌。
她向世子与世子妃行了大礼,道:“我卢玉竹不齿与此人同行!今日揭露一切,并非是想在世子妃面前邀功,只望世子和世子妃做个见证,我卢玉竹今日便与他和离!”
一个女子,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提出要与夫君和离。
如此惊世骇俗!
秦瑶看着她,坦荡于天地间,人如其名——玉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