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朴朔在宴会上大快朵颐的表现,玉挽云忽然诡异的想到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上一世自己并没有跟着下山,当然也不会跟着来太平学宫,那上一世是否秦初绮这场宴会也同样请了这一场宴席,只不过由头是为朴朔接风洗尘呢。
而且……看着朴朔的样子,似乎才算是很给面子的做法了,相比起来,自己沉默不语且只吃边角料的行为,似乎是有些嫌弃的意味。
以谢倾州这般在人间界混迹的如鱼得水的人,想来也会很喜欢朴朔这样乖巧嘴甜,而且很讨欢心的存在。
而不是自己这般有太多忌口,显得过分自矜之人。
难道谢倾州就是将自己和朴朔对比起来,觉得自己不够融入其中,所以才劝自己多体验人间之事么。
若真是如此……若谢倾州真敢拿自己和别人相比,而且还要让自己去跟着别人的言行照做,那他是真忘了被追着打的滋味了!
玉挽云闭了闭眼,心中怒意翻滚,他虽然是为谢倾州而来,却不代表他要去学做别人的样子来讨谢倾州的欢心。
若谢倾州真敢这样想,他不介意让谢倾州回温一下被【落木无边】砸下去的滋味——哦,差点忘了,这个时候谢倾州还没领悟与这招相对应的【飞潮不尽】,但那不是更好么。
那样自己就能更畅快的给谢倾州一个深刻记忆了。
而一想到谢倾州真的会将自己和别人对比起来,又叫玉挽云的心中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郁郁之气,叫他的声音也带上不悦的语调:
“有的是人愿意听你的规劝,倒也不必拿这种话用我身上。”
谢倾州听到他带有怒气的回应,俨然是有些迷茫。
“……师弟?”
在谢倾州看来,玉挽云的怒气来的莫名其妙,让他连带目光都疑惑起来,反应过来怕是师弟误会什么。
但这又该怎么解释呢,他是真心觉得师弟清修太苦,应该多善待自己啊。
可谢倾州又怕自己真解释了,师弟又会误以为自己是觉得他误会什么,届时更加不悦。
唉,解不解释,好像都有些不妥。
他看向玉挽云那冷落清霜的侧脸,距离这样近,却好像遥不可及一样冷漠。
谢倾州一时唯有苦笑:
“师弟,我是真心……但你却从来都了解我的心思,唉,或许是我痴心妄想。”
玉挽云:……
这是在说什么,他听不明白。
无缘无故的,为何说这样让人费解的话呢,因为无法解释,所以才胡言乱语起来了么。
玉挽云朝他看过去,便正正对上谢倾州无可奈何的神色,那无奈的目光之中,似乎还有什么他看不懂的情绪,叫玉挽云也为之愣神,跟着心情复杂起来,抿了抿唇,却再难说出什么重话出来。
他们互相对视的时候,当然也引起旁人的关注。
这本来就是为玉挽云设的接风洗尘宴,当然叫人特别在意他的存在,而方才玉挽云与谢倾州两个人是用传音之术进行交流,在旁人看来,便是他们两个长时间的对视……想不引人注意也难。
秦初绮的神色在他们两个脸上飘来飘去,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说话:
“你们师兄弟两个是在眉来眼去什么,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来,一定要眼神示意么,还是说,什么话是我们这些外人听不得的?”
玉挽云被秦初绮的话惊醒回神,立刻收回视线,又在心里懊悔自己是在多想什么,谢倾州有什么心思是自己不了解的么,有也是他故意背着自己要使坏,怎么还能真被他骗过去了。
谢倾州抬眼看向秦初绮,越看越觉得他真是碍眼:
“你也知晓你是外人,我们师兄弟之间有什么话要说,为何告诉你,而且告诉你,谁知道你又会传出去什么谣言。”
秦初绮:……这是什么人啊。
秦初绮简直是不可置信了,不得不提醒他说:
“谢倾州,你还记得这宴会是谁请的么?”
有这样编排宴席主人的么。
但谁让他们是损友呢,损友嘛,不互相坑害,那就对不起这一个“损”字了。
因此,听到秦初绮的质问,谢倾州“噫”了一声,还只是思索了一番,然后故作疑惑地说:
“难道是我记错了?这是在太平学宫的地盘,我们此行前来找寻的也是太平学宫,不应该是好客的公冶宫主宴请?不会有人越俎代庖,要替宫主做这种事情吧。”
秦初绮:……
谢倾州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是随口就来,毫不心虚啊。
可是他又不能反驳什么,若公冶聆徽真就认下,其实秦初绮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这也是说明他和公冶聆徽不分你我嘛。
但是众人的目光朝公冶聆徽看去,后者却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很是感慨兼惋惜的说: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唉,你们这些人,要么是从未受过训导,要么是半途而废,我看你们都应该来我太平学宫回炉重造,才知晓什么叫做为人之道,礼仪之交。”
众人:……
突然劝学?!
重新回去太平学宫起早贪黑的去背诵那些比人还高的典籍,参加那些没人性的考核吗……那还是不必了。
秦初绮忽然很是热烈的看向谢倾州,说:
“这顿宴席若是有让谢仙君不满之处,谢仙君可是千万要说出来……”
谢倾州也是十分热情的回应:
“哪里哪里,这顿宴席简直是完美无缺,秦楼主的心意,实在是无以为报……”
玉挽云:……你们还能演的更加浮夸一些吗?
玉挽云见他们突然间就转变的态度,不由挑了挑眉,是觉得有些不解,有这么可怕吗?
这位宫主的面相,也是周正平和,并非是苛责易怒之人啊。
但显然当着太平学宫宫主的面,这句话不好问出了,旁人也是不好回答,于是只能将这个疑问压下,日后有机会再行探寻了。
而先前的话题当然也没人再叙说,又有人起了另外的话题,于是又再行谈论起来,公冶聆徽也是参与进去说起自己的见解,可见他自己也是不遵守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刚才的话,不过是不想参与这两个人幼稚的斗嘴罢了。
只是在宴会将要结束的时候,却有太平学宫的弟子通报进来,是说太平学宫内出事了,本来是想单独和公冶聆徽讲的,但奈何秦初绮强烈要求旁听,于是对方也只好当着众人的说出来:
“又有妖邪擅闯太平学宫了。”
有妖邪擅闯?!
固然不是所有的妖物都是坏的,但听闻有妖物出现,而且是说的妖邪,那显然并不是好的妖物。
玉挽云一听,便立刻警觉起来,可是他目光朝众人看去一眼,在场之人却都一派平静,最多是有人露出无聊的表情,说:
“唉,真是扫兴,就这种事情,等宴会结束再说也行啊。”
那弟子只能歉意一笑,连连道歉。
公冶聆徽似乎也很是习惯了,听完了这句话,半点没有紧张的情绪,平淡就站了起来,说要先行回去处理事务,诸位请便。
这是……
玉挽云是真不明白了,但他也没多问,只是和别人一样和他道别而已。
在公冶聆徽要离开之前,又见那名弟子朝着秦初绮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小声说:
“还,还有……这次是秦家的少爷秦霜林被抓走了。”
秦初绮却是冷哼一声,很无所谓的讲:
“秦家的人,管他去死。”
又看向公冶聆徽,说道:
“真是秦家的人被抓走,那你也不必回去了,接着吃吧,还有几道珍品佳肴没上呢,你这穷酸——咳,日常简朴的样子,怕也是没舍得吃过。”
公冶聆徽还真是转过身来看向他,凉凉的说:
“秦楼主,你的意思是我是小气之人咯,既然知晓我小气至极,你怎么还敢来我太平学宫炫耀?不怕我小气嫉恨你,从而暗算你吗?又或者,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是故意羞辱?”
“我怎么会有这种意思!”
秦初绮连忙否认,又连忙站了起来,走过去低声下气的解释,是真怕公冶聆徽当真这样想,然后让自己三个月不准进入太平城,那自己是真正是因言得祸了。
其他人呢,全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只有那弟子站在一旁,是真正愁眉苦脸,焦躁不安,他还尚且年轻,遇到妖邪来犯之事,只想赶紧叫人回去镇场子,却不能和这些前辈们一样淡然处之。
而且秦楼主和秦氏有什么矛盾,是不在乎这位秦公子的生死,宫主可能也不在意秦氏的追责,但如果秦公子果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可承受不起秦氏的怒火啊。
最后还是谢倾州看够了热闹,主动站了起来,说道:
“承了楼主这一次宴请,我去找秦公子回来就是。”
秦初绮却不打算领情,闻言说道:
“哎哎,你滥好人想做就做,别打我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