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澄特地在12点之后才回到家,虽说喝了几杯酒,但好在还算清醒,是华擎派人送她回家的,陆锦澄本以为今晚父亲母亲会给她点面子,至少不会当晚发作,可当她打开大门,看见父亲坐在客厅正中间等着自己的时候,心里止不住疑惑。
“这么晚才回家,去哪儿了?”陆长华看起来心情不好,可她记得,自己的父亲很满意方落心这个儿媳,上一世她有心刁难,被父亲打了一巴掌后罚了禁足,这次自己不在,他们应该高兴才对,毕竟父亲并不喜欢自己,也很少管教自己,每次犯错,要么是禁足,要么是罚跪,最惨的时候还会停了她的一切开支,陆长华习惯直接惩罚她,她都习惯了。
陆锦澄并不打算回答,反正她知道父亲一贯如此,他的仁慈,宽厚和一切美好的品质都是给他的儿子们的,自己作为女儿,什么都没有。
她径直绕过陆长华,转身就往楼上走,陆长华被她的行为激怒,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不顾陆锦澄是否危险,直接将人拽了下来,“我跟你讲话呢,你就这副样子?你母亲就这么教你是吗?本来还想着明天再处置你,罢了,你现在就跪在客厅,跪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陆锦澄第一次被罚跪这么久,她今日穿着短裙,膝盖是暴露在外面的,直接跪在地砖上,恐怕明日有得疼了,刚刚被陆长华一拽,还把脚扭了一下,陆锦澄暗自后悔,并不是后悔自己顶撞,而是后悔自己该换一身衣服,至少应该穿个平底的鞋。
何珊听见动静,这会儿才从楼上跑下来,她并不敢惹怒自己的丈夫,见二人僵持着,她拉住陆锦澄的手,示意她向陆长华道歉,在见到母亲的动作后,陆锦澄将对母亲的最后一丝爱意收起,她重生回来,这颗心本就凉透了,既如此她不会再对母亲有任何幻想。
陆锦澄就这样死死地盯着陆长华,从紧闭的双唇中挤出三个字,“我不跪。”她再也不会是那个对父亲言听计从的女孩了,母亲不反抗,她要反抗,她挣脱开陆长华的禁锢,不顾脚踝的疼痛快步走上楼,走到自己的房间前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却没注意到后面,陆启越悄悄地靠了过来,对着陆锦澄的小腿就是一脚,陆锦澄没有防备,整个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膝盖砸出沉闷的声响。
“你不跪?你是要反了天吗?”陆启越是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姐姐不得体,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姐姐,他一把抓住陆锦澄的头发,逼迫对方抬头看着自己,“一个寄生虫也敢发表意见?你把陆家当什么?”
陆锦澄脑袋发晕,头皮发紧,看着自己的弟弟这样嚣张,可父亲母亲没有一个上前帮忙,她余光瞥见摆在一旁的花瓶,伸出胳膊拿起花瓶,一下子狠狠砸在了陆启越的额头上,陆启越顿时浑身是水,松开了自己的手,陆锦澄趁机又猛踹了他一脚,逃也似的进了屋,将门反锁了起来。
她知道陆启越的性格,他今晚不会善罢甘休,陆锦澄颤抖着拿出手机,门外是陆启越可怕的叫喊,以及踹门的声响,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拨通了电话。
华擎刚洗完澡,将一身的烟酒气味散去,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不知道这位陆小姐又有什么事情找自己,不会是反悔了吧?
他接起电话,刚要说话,对面就传来门被砸开的声响,“快来陆家……帮我……啊!”紧接着,是电话掉在地上的声音,以及不知道是谁的怒吼,“帮你?我看今天谁帮得了你,看我不好好替父亲教训你!”
若不是今天喝了酒,华擎一定会亲自开车去,可现如今只能让自家的司机回来帮忙,虽然已经加快了速度,但时间上肯定是耽误了一会儿,陆锦澄此时已经被陆启越扇了两巴掌,拖拽着按在了客厅的地板上,旁边则站在自己的父亲母亲,父亲一脸严肃,而母亲像是看不得一般,把头侧到了一边。
“道歉。”陆启越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想起刚刚对方的反抗,只觉得两巴掌不够泄恨,“陆锦澄,妈太惯着你,以至于你现在更加放肆了。”
“陆启越,你觉得你算什么东西?我是你姐,再怎么管,也轮不到你管我。”陆锦澄看着对面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明白,自己以前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再怎么刁蛮,再怎么胡闹,陆启越一发话,她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不敢吱声,她上一世尝试的反击,不过是嘴上不饶人,从来没有上过手,倒是陆启越,一次又一次的出手,并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陆启越气急了,他看着桌上的水果刀,露出诡异的微笑,拿起刀朝着陆锦澄比划了两下,“我知道你最在乎自己的脸了,你信不信我毁了你的脸?”
信,她当然信,因为上一世他就是这么做的,要是以前的陆锦澄,此时应该已经哭叫着道歉了,可现在的她不会,晚上出门后,她托朋友拿了只录音笔,现在正藏在自己身上,刚刚发生的一切,她都录下来了,刚刚那通打给华擎的电话,使得华擎可以作为人证,如果他敢动自己,她相信,陆启越一定会有麻烦的,因为陆家最看重口碑。
陆锦澄死死地盯着他,丝毫没有因为陆启越的动作退缩,陆启越见状,反而心里生出几分心虚,他把刀往前伸了伸,寒光映着陆锦澄的脸,何珊终是看不下去,出声想缓和一下气氛,可陆启越反倒指责起她来,说就是因为她,自己这个没用的姐姐才敢惹出这么多是非。何珊见儿子这么说,哽咽地点点头,默认一般地再次退了回去。
“没想到陆家这么热闹。”此时华擎被管家带了进来,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眼睛透过镜片扫视着众人,最后将眼光停留在跪在地上的陆锦澄身上,陆锦澄对上他的眼睛,示意他帮忙,华擎走上前,趁陆启越分神,夺过他手里的水果刀,“没想到陆总还有玩刀的爱好,改日一定教教我。”
“你是……”
“小华总,好久不见,在A城住的还习惯吗?”陆长华抢先一步开口,华擎礼貌地放下手里的刀,朝他点点头,“陆先生,好久不见,A城习惯倒是习惯,不过没想到陆先生这么快就把家里的生意全部交给了儿子。”
“人老了嘛,不像你父亲华总那样老当益壮。”陆长华说着,将陆启越往华擎身边推了推,“我儿子,陆启越。”
人老了还养小三,陆锦澄看着父亲脸上谄媚的笑容,心想自己是找对人了。华擎并没有理会陆启越,反倒是将地上的陆锦澄拉了起来,刚刚跪了一阵,又伤了膝盖和脚踝,陆锦澄站起来的时候明显有些不稳,摇摇晃晃地,还因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陆长华看着陆锦澄直摇头,对着华擎表示了歉意,“抱歉,女儿没教好,给小华总看笑话了。”
“陆先生不用这么说,我前几日就经朋友介绍和陆小姐认识,今日是我请陆小姐出去玩的,结果一时忘了时间。”华擎看见陆长华和陆启越的脸色变了,于是推了推眼镜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觉得陆小姐是个很好的人,我对她……”华擎扶住陆锦澄,朝着对面的人露出一个难以琢磨的笑容,“一见倾心。”
“终于出来了。”陆锦澄坐在华擎的车里,用手摸了摸自己因被打还有些麻木的脸,她斜眼看着旁边的人,用手肘拱了一下对方,“谢谢你啊,来得及时。”
“我还以为他们不会放你跟我走呢。”华擎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正要点燃,但注意到陆锦澄的目光,又放了回去,“没想到他们居然信了我的话。”
“只要能帮陆家换来利益,他们是不会阻挠我的。”陆锦澄露出一丝苦笑,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华擎看着对方手臂上的抓痕不作声,车内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他有些明白为什么陆锦澄会找到自己,以合作为由协议结婚,甚至提出赚来的钱只要百分之五这样的低要求。
陆锦澄靠着座椅,只觉得眼前发昏,估计是一晚上没吃东西的缘故,她心里默默吐槽,酒不是粮食和水果做的吗,她怎么还会这样,陆锦澄用手拽了拽正思考的华擎,发出两声干笑,“小华总,饿不饿,赏脸陪我在外面吃顿夜宵?”
结果最后还是没能吃上外面的夜宵,华擎以她身体不适为由直接带回来家,陆锦澄努力争辩了几句,但都无济于事,她摸了摸自己吃痛的脚和膝盖,好吧他说得对,毕竟确实有伤在身,还是早点涂药的好。
华擎扶着陆锦澄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将人带进了客房,“喝点水吧。”华擎贴心地递过来一杯温水,陆锦澄坐在床边,看着对方在洗手间忙活,将一块拧干的冷毛巾放在了床头柜上,“自己敷一下,我去拿药。”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陆锦澄松了口气,小心地从衣服的胸口处拿出藏在那里的录音笔,没办法,实在没地方藏,她只能出此下策,她听着里面的录音,知道刚刚在陆家的一切都被完整的记录了下来,她要把这段留着,保不齐以后有用。
脱下高跟鞋,看着左脚红肿的扭伤,陆锦澄将冷毛巾敷了上去,虽然疼得她牙直打颤,但不亏,自己逃出来了,一切都值得,她看着小包里的自己拿出来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笑了,好在自己没忘,明天她就和华总去领证,事不宜迟。
“给你的药……和你的夜宵。”华擎一手拿着药膏,一手拿着一袋子烧烤,身上还穿着西装,看上去有些不符合身份,陆锦澄没想到对方帮自己点了外卖,道了声谢就要起身,却被对方按了回去,华擎将东西都放在床头柜上,嘱咐她先涂药再吃饭,“家里还有几罐冰可乐,你要不要?”
陆锦澄连连点头,她看着华擎的背影,朝着对方郑重地道了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