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站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愕的看着地上摔破的琴,又看了一眼皇上,继而把目光再次放在夜珠的身上,错愕道,“这可是上古时期唯一的一把琴啊?兜兜转转,修修补补,再用起来,恐怕很难了。”
慕容韶使劲地瞪了他一眼,刘公公方知自己失言了。赶紧闭了嘴巴,再不说其他的。
夜珠心中已经吓得有些恐慌了。这可是皇上啊?
她打碎了这么贵重的琴,他应该生气的,但是他没有,依然目光温和的看着她,仿佛她打碎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碟子或者是老百姓家里用的石碗。
他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带着墨香的手轻轻地划过她柔软的小手,一点一点的给她包扎着。
御医过来验了伤,说是没事了。
其实只不过是被古琴摔落的时候蹭破了一点皮而已,流了几滴血。慕容韶还是怕吓着她。
之后,命人送她回府,并且叮嘱,一定要送到家门口。
夜珠恍恍惚惚回到家里的时候,才刚刚是中午。
柳璃已经到了,彼此看到对方的时候,似是有些惊讶。
夜珠道,“你才刚刚来?”
柳璃使劲地点点头道,“今天早上起得很早,来得也早,路上的时候遇到一个赶车的不长眼,正好撞到了我的马车上。和他纠缠了半天,明明是他错在先,硬是让我修马车。掰扯了很久,不然早就到了。”
夜珠知道她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便没有再接着刚才的话语问下去。
只是柳璃好奇的看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而后又对着她的衣衫嗅了嗅鼻子,好奇的道,“听说你上了一辆很阔气的马车,去了哪里?怎么衣衫上有些檀香的味道?这个檀香的味道好浓啊?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夜珠并没有犹豫,也没有其他的托辞,只是道,“坐错了马车,去了宫里,发现错了。便又回来了。”
看着身后的丫环抱琴安然无事的样子,柳璃便没有再问下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夜珠。
两人坐着马车去了南郊一趟,主要是去夜珠的那四间旺铺了转了一圈,之后找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坐了,两人便又开始聊起了悄悄话。
“这几天荣阳王府闹翻天了,慕容黎把自己的很多衣衫全部剪得稀碎,据说要去庙里做和尚了,若不是荣阳王妃看的紧,昨天晚上就走了。现在还在家里哭呢......”柳璃说到这里,勾唇笑了一下,便又继续道,“这个蠢货,真的不能招惹。”
夜珠有些惊愕道,“我能做什么呢?”
柳璃淡笑道,“除了嫁给他,你什么也做不到......”
柳璃说完,低头笑着,偷偷的看着夜珠。
夜珠的脸瞬间红了,目光有些躲闪的看着自己的绣花鞋。不知不觉便又想到了金华殿那一幕。
无论她做什么,皇上好像都没有什么反应。
她便又加了一句道,“皇上不会也是这种性子吧?”
柳璃大笑了一下,似是觉着夜珠的这句话很可笑。她抬起手轻轻地点着夜珠的脑袋,道,“整天想什么呢,我的皇帝舅舅可不是这种性子。他喜欢那种风情别样的也未可知。”
“顾静娴好像很有感觉呢?”夜珠探着脑袋,试探性的问着。若是皇上真的爱上顾静娴,她便真的解脱了。
柳璃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笑,而后又摇摇头道,“若是真喜欢,就不必待在储秀宫了,说不定早就去了后宫了,不是皇后,哪怕是一个妃子啊?”
说完,她咯咯地笑着,顺便扭断了一根柳枝拿在手里不停地摇晃着。细长的柳叶四处飞扬,洋洋洒洒,如同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一般。
看着夜珠有些游离的眼神。
柳璃知她是对这个话题有了兴趣,便又加了一句道,“皇上舅舅具体喜欢什么样的,我可能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有一种姑娘一定不是皇上舅舅喜欢的。”
夜珠心中一紧,赶紧问道,“哪种姑娘呢?”
“死气沉沉的那种女人。”柳璃说到这里,探头看着夜珠,脸上明媚的笑如同空中的骄阳那般美好。夜珠对着她笑了一下,柳璃便又继续道,“储秀宫里多数是这种毫无趣味的姑娘,我看着都不喜欢,何况是皇帝舅舅?”
夜珠听到这里,微微的蹙眉,原来皇上喜欢的是这种?若是下次再见到皇上,她便什么也不说了,只是安静的坐着,如同一块木头一般。
如此,也许皇上便不再爱她了吧?
想到这里,她微微的笑了一下。
柳璃看着夜珠好几次偷笑,抬起手指,轻轻地弹了她几下。夜珠捂着脑袋,转头看向她。在偷袭了她几次之后。
柳璃被夜珠挠得笑得前仰后合,半天直不起腰来。
年少时便有的友情,即使是长大了,这种情谊不仅没有变薄,反而变得更加深了。
两人就这么嬉闹了很晚,回去的时候,两人的发丝和步摇都有些凌乱了。
和柳璃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可以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不快。
柳璃对夜珠也是这种感觉,过上一段时间,她便会和她相约。
这几天,慕容韶一直记挂着夜珠,担心她手上的伤,还怕她的心里有阴影。
筹划了很久,终于找了一个清闲的午后。微服去了夜家附近的一处茶楼。
这座茶楼叫慕客茶居,和夜府是斜对着的。夜朔年轻的时候也会在里面饮茶。
这间茶楼不是很大,但是很高,上来的多数是年轻人,老板做的大概就是年轻人的生意。
这间茶楼布置的很温馨,很浪漫,尤其是年轻人幽会。
凌烨挑了好久才选中了这个地方,慕容韶看了还算满意。
春意找了个借口,才把夜珠约出来。先是凌烨在这里卖花线,而后是春意过来买,两人发生了争执。
当时的夜珠正好在墙下荡秋千,听到外面的叫嚷声,正好她也缺了一些丝线,顺便也就跟着出来了。
春意见到了夜珠,就这样连哄带骗的把她叫到了慕客茶居里。
夜珠见到慕容韶的那个瞬间,又想到了那个在金华殿被她推倒在地的古琴。
慕容韶故意拉着脸,夜珠便赶紧上来赔礼道歉,依然是说到古琴的问题。把古琴弄坏了,竟然一去不回,而且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夜珠说了半天,慕容韶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脸上稍微有了些笑模样。便让夜珠陪他回宫吃饭。
夜珠本就有错在先,既然皇上都这样开口了,算是给了她个台阶下来,她哪里能不顺坡下驴?
有些战战兢兢的跟着慕容韶出了茶楼,而后两人便上了马车。
只是令夜珠奇怪的是,往常这个时候,茶楼上很多人。尤其是男男女女的年轻人,怎么今天奇怪了?一个人也没有了。
即使是两人上了马车,也没有见到什么特殊的人。门口那个卖花线的早就不见了踪影了。
春意引着夜珠去了紫谷殿,当初参加春花宴的地方。摆上来二十多道菜,每一样都是夜珠喜欢的。尤其是那个烤大鹅。
夜珠在进入这个大殿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子肉香的味道。香味幽香,飘得很远。
慕容韶把那个烤大鹅一点一点的撕碎,而后喂孩子一样的放到夜珠的嘴里。
每次都是“乖,张嘴。”
这样的皇上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早就羞答答的躲开了。夜珠也被羞得脸通红。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瞒着温氏和夜朔的,不知道他们知道了以后,会是什么结果?
想必会被气个半死。
她和皇上没名没分的在一起,这算什么呢?
夜珠想想,都有些害怕。到时候自己的名声臭了,恐怕再嫁人就很困难了。
想到自己的父母含辛茹苦的把自己养大,自己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她心中便有些不舒服。可是这哪里由着她了呀?
每一次都是被皇上逼着朝前走。
既然已经吃了第一口,吃一口和一百口有什么区别?皇上让她来这里,她能抗旨吗?
况且这一桌子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想开了,便没有什么顾忌了,便端着碗筷很享受的吃了起来。
反正她又没有打算皇上会爱上她,不爱岂不是更好,这样想,哪里还有什么顾忌?
吃得大多快颐。
今天的阳光明媚骄艳,一圈一圈的光晕投射到地面上,有着淡淡的光辉。看上去让人很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自己的心情都格外的顺畅,舒适。仿佛两人就是老夫老妻了,仿佛相处了很久的样子。
“仿佛前世我曾经见到过你的样子?”夜珠吃饭的时候,忽而加了一句,凝视着慕容韶那张绝美的脸,淡笑了一下继续道,“总是感觉很熟识。”
慕容韶吃饭的手猛然间一震,而后加了一句道,“你记得见过我?”
夜珠刚刚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他竟然真的这么反问了一句。
她只得摇摇头,有些支支吾吾的道,“不......不记得了......”
慕容韶的脸上,似是有些失落。但也只是瞬间,便又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