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危麒,杀了戴景昂?
戴景昂说出的话,一时间叫温舒粼没能理解。他把每个字拆开又粘合,过了一分钟才接受了戴景昂表述的含义。
温舒粼难以置信,他在得知戴景昂的身份之前,甚至心如死灰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心不甘情不愿地祝福两人走向未来。
可上一辈子的戴景昂竟然也死了,还是死于危麒的手下?这个冲击性的事实,让温舒粼一时间没能缓过神来。
“可刺激了,”戴景昂比划着解释道,“他直接在婚礼上捅了我一刀。”
这本是一件令人惊悚的事,戴景昂的语气却轻飘飘的,神色投入,似乎还在回味当时的场景。
“他不是和你都订了婚约吗?!”危麒待戴景昂虽不比对他主动,可表现上还算情绪稳定,怎么至于干出这样的事?
“你带我坠崖以后我没死,伤好以后,他主动联系的我,说是要尽快完婚。”
果然这混蛋靠着开金手指没死!温舒粼咬牙切齿,恨不得再给戴景昂点拳脚的教训。可当下实在没有和对方算账的机会,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然后呢?”
“我想着,这也许是一种‘结局’,你们世界的故事终于要完结一次了,我也可以确定故障在哪了,就答应了。我本来以为我的工作终于结束了,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呢。”戴景昂絮絮叨叨地讲到。
温舒粼不得不打断他的碎碎念,提醒他回归正题:“接着你就被他捅了?”
“对。在教堂牧师在那吧啦吧啦要求宣誓的时候,他忽然抽出一把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刀子就进我肚子里了。”戴景昂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示意温舒粼危麒是往哪儿下刀的,说话的语气倒是依旧淡定,全然没有死过一次的恐惧,“就这儿,他捅得太有恶意了,就是冲着要我死、但是不会死太快来的,刀进了这里之后,他还搅动了几下。”
“……”温舒粼被戴景昂绘声绘色地重述当时的画面,说得头皮发麻。
在众人面前,危麒尚且干得出这么骇人听闻的事,那被锁在当下这个密室的他呢?危麒打算对他做什么?
他怎么从没有想到危麒会是这种人?这已经超越了病娇,抵达了需要治疗的底线了吧!
当时他到底是怎么有勇气,一次次拒绝危麒的明示和暗示的?真是无知者无畏!
怪不得……怪不得当时危麒听到他要杀人的时候那么陶醉,温舒粼恍然大悟,原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危麒正等着自己喊他一块儿当法外狂徒呢!
“他杀你那么干脆,不会直接把我……”温舒粼一阵后怕,不太敢继续想下去。
戴景昂摆摆手,劝说温舒粼放下恐惧:“我看过他的人设,他的人物性格是比较执着。但不应该是这样……嗯,真奇怪,你们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是哪一环出现了问题,好像很多事情的发展和原设定不一样了。如果我们能妥善处置,他不会那么对你。”
温舒粼想,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和原设定不一样,也清楚说出来未必能得到什么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顺势提问到:“戴景昂,你知道温思羽和丛岑发现世界不对劲了吗?也许正是我们有了个人意识这回事,影响了整个世界。”
连谈论自己的惨死也云淡风轻的戴景昂,脸上终于露出一分惊讶:“你是说,他们也知道自己是小说角色了?”
“他们还没有觉醒到这一步,但已经感觉不对劲了。”温舒粼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追问,“我们真的只是小——”
他的问题还没问完,剧烈的头痛就撕碎了他的神智。
温舒粼像被卷入了漩涡,脱身不得。他感觉自己呼吸困难,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几步,也没有缓解这突发的、低血糖一样的感受。
戴景昂连忙伸手来扶他,温舒粼在站稳之后,立即不着痕迹地离戴景昂远了些:“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说出来,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戴景昂眯了眯眼,他微微侧开了脸,应到:“我能理解你想说什么,但我不清楚。”
“不清楚?”温舒粼下意识就觉得对方在说谎,因为戴景昂甚至不愿意看着他的眼睛做解释!“你不要再骗我了,我和你现在必须要有信任基础,否则只会互相扯后腿!”
戴景昂摊了摊手,表达了自己的无可奈何:“术业有专攻。我只是负责维修,程序的设计与我们无关。”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温舒粼狐疑地问道,在戴景昂摇了摇头后,垂头丧气到,“那么就算我们感觉到了世界的不异常,也什么都做不了?”
戴景昂沉默了一会儿,开解温舒粼道:“温舒粼,你没必要想得太多了。你看啊,你们的世界实际上一旦恢复原始设定,你什么都不会记得,其他人也不会记得任何的事。而且你又离开得早,不会被卷入那些狗血剧情。如此一来,你根本不会感到痛苦,只会一直重复你最快乐的时光,难道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被蒙在鼓里、对未来的悲剧一无所知,然后在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轰轰烈烈地死去,不必面对未来的英雄迟暮——这死法听上去是挺浪漫,可是一旦意识到了这所有的真相,他又怎么能接受失去它们,重新做一个懵懂无知者,并永远反复地循环这一过程?
那听上去比危麒如今将他禁锢于此,要可怕上千倍万倍!
“我不愿意,戴景昂……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看待我们的,”温舒粼不甘地争论到,“但我已经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接受一次次轮回?!”
“可是你要怎么去改变呢?你甚至没法离开危麒身边,如果没有我帮助的话。”戴景昂却无情地给他泼冷水道,“你连自己的自由都尚且无法掌控,就想去解决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一步登天了?”
“我……”戴景昂的话虽然可憎,可不无道理,温舒粼一时语塞。
戴景昂叹了口气,安慰他到:“舒粼,走一步看一步,别想那么远的事,只是徒增烦恼。”
“不要这么叫我!”温舒粼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恶心。”先前是虚与委蛇,他勉强忍住了,可既然已经摊牌了,他就不希望戴景昂还用这样的称呼,搞得他们有多亲密似的。
“唉,你以前不是这么对我的。”戴景昂遗憾地说。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立即勾起了温舒粼的怒火,他瞪大了眼睛对着戴景昂骂到:“你还有脸说!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戴景昂摸了摸后脑勺,态度还算不错地道歉到:“抱歉,但我有工作在身。”
“……你真的从来没有对我有过一点——”温舒粼不甘心地把一直耿耿于怀的事讲了出来。
戴景昂这次沉默了许久,久到温舒粼都开始不耐烦了,他才给出了自己的答复:“我出生和生活的地方,是没有忠贞不渝这种说法的。感情只是一种消遣和娱乐方式,并不代表什么,也不能约束什么。但我还是觉得去谈感情很累,所以没有这样的需求。”他坦诚道,“更何况,我是来这里工作的,没法对你产生感情。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三维的人爱上二维世界的角色,你不觉得荒唐吗?”
戴景昂的话真诚又冷酷,让温舒粼刹那间失控,他冲对方吼道:“你还是去死吧!”
戴景昂无视了温舒粼的眼刀,理直气壮地坦言道:“不行啊。温舒粼,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
“你失踪前在哪?”戴景昂没再纠缠刚才的问题,他直接向温舒粼询问起了对方失踪前的情况。
温舒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心里的烦恼和痛苦压了下去。他哑声道:“港口。我被丛岑的人带走了,他们可能是为了把我运到国外。我从货轮跳下去以后,在往岸边游的时候,遇到了危麒。”
“有意思,他怎么会知道你在哪?”戴景昂若有所思道,“你之前有联系过他吗?”
“我怎么知道。他莫名其妙就出现在那儿……等等,”温舒粼忽然反应过来,“我问你,一个会黑客技术的人,能在别人手机里装定位GPS吗?”
“这个不难,但凡你的手机可以联网,只要随意浏览一个页面,都有可能被劫持或者植入病毒。”
温舒粼努力地回想,自己的手机什么时候离身过。他在危麒的住处小住过一段时间,但危麒没有机会拿到他的手机。这段时间以来,他为自己能够好好活下去焦头烂额,更没有在网上消磨时间的空闲。
那么危麒能够动手的时机,只有那时候!
就在他们在等候区等待温思羽手术时,他曾经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危麒过。
莫非只是那么短的一段时间里,危麒就在他的手机上装了监控的定位?
那他后来不论到哪,只要手机开机,危麒就都清楚他身在何方?
“我懂了!他监视我,所以才……”可如果危麒真的在监视他,又为什么等到他离开货轮才出手?
温舒粼不太理解其中的逻辑,如果他真的担心他的安危,又为什么要——
吊桥效应?
危麒是故意让他犯险,在他身陷危难的时候才出手相救?
温舒粼打了个寒颤,他没有讲出自己对于危麒行为的理解,只是说到:“我不知道我在哪儿,但是他在我的手机上安装过定位,并且追踪到了那个地方,那么你是不是能通过这些数据,找到大概的范围?”
这个世界按戴景昂所说,“公司”并没有做太大的投资,没有资金支持就没有内存,那么也不可能生成太大的世界地图。既然如此,那么恐怕他正身处从海中上船后的地点不远的范围里。
“我试试看。我的权限不全,以玩家身份做事,需要点时间。”
“要多久?”温舒粼焦躁地问。
戴景昂平和地以己身的危机来安抚他的情绪:“为了我个人的安危,我不会拖的。但也得有合适的机会,嗯……这个时间——”
“一周!危麒绝对不会在这呆一周以上,他必须回澹市,那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