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温思羽来说,自己的亲爹能这么快脱离危险,应当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只是丛岑脱离了他们的“监控”,必然又要不受控制地策划搞事了。于是他如同宕机一般愣在原地,似乎在思索什么。
温舒粼看他一副为难的模样,主动安慰他道:“思羽,别急。我们一件事一件事地来处理。”温舒粼拿过温思羽的手机,对对面的护士回答道,“知道了,在哪个病房?我们马上过来。”
护士报出了病房号,温舒粼当机立断就决定带温思羽先去病房。
他主动握住温思羽的手要牵着对方赶往病房,温思羽却脚步一滞,忧心地说到:“哥,我们要不先去找阿岑吧?你和戴先生都在,我担心他会……”
“丛岑会因为我们在你身边就不下手吗?”温舒粼再次向温思羽确定到。
温思羽急切地拍拍胸脯承诺到:“我可以保证!我和阿岑实验过。”
如果温思羽按照人设行动、没有说谎,那么剧情对于丛岑的限制恰好能成为他们的安全阀。被剧情规定要对“情敌”和对立角色处置而后快的丛岑,另一条绝对要遵守的规则,一定是要保护温思羽的安全——此条原则必然高于作为反派一定要作恶的行动准则。
既然如此,他们要想保证脱身,就得按照温思羽所说,和对方呆在一块儿。
只不过温思羽提起做实验这件事,叫温舒粼有些在意。温思羽或许也产生了角色意识觉醒的念头,否则不会去尝试改变这个世界的“法则”,温舒粼不由得思考起来,有没有机会也带温思羽脱离原本的角色剧情。
但当务之急,是去解决温裕昊清醒后的事宜。
假如他对小说情节套路认知无误的话,老头进ICU的事一定几家欢喜几家愁,但不至于在对方还在抢救的时候就来医院和温思羽上演家庭伦理剧。
然而对方醒了,在不知道接下来是死是活的关键时期,那些嗅着利益的味道来的人,八成会不约而同地前来围攻温思羽——何况还有他这个“私生子”的现身,他们预计中能分到的蛋糕只会更小,自然也会更难缠。说不定瓜分遗产这把火,也会烧到他身上。
温舒粼可不想到时候又要应付丛岑,还要对付那帮显然会比丛岑更会耍阴招的商场老油子们。
“那就走吧。他醒过来,事更多了。”
既然温思羽喊了他一句哥,他就得帮帮温思羽。借这个机会,他也可以把自己的意愿表达出来,公开表明不愿和温家扯上金钱关系——不论他们信不信,他都得先亮明自己的态度,给自己减少潜在的敌人。
……
在去往病房的路上,温思羽对于要和亲戚撕破脸的可能性产生了逃避心理,一直对温舒粼提议叫来律师的意见犹豫不决,直到温舒粼堪称强硬地发出了命令,他才打电话把律师喊了过来。
温舒粼想对他的这点犹豫说一句别傻了,但看温思羽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只好换作给对方分析利弊道:“思羽,你要清楚,没有谁会不捡脚下的一百元大钞的。”
温家虽不比危家,但在这本小说的世界当中,大概也能算得上澹市本地数一数二的豪门。还没有坐稳家中企业权位的在校大学生温思羽,必然会因为自己的善良,沦为众人眼里可以分而食之的肥肉。
上一辈子,他和温思羽的人生完全错开,故而不了解对方在自己为爱要死要活的过程里经历了什么。但温舒粼大抵明白一个道理,平淡的小说没有读者,这个逻辑换到他们的世界来说,那就是主要的角色肯定要遭遇并解决危机,才能推进剧情。
尤其是温思羽这样的小白花,如果不遭遇一连串悲惨剧情,又怎么能让危宥这样的存在来“英雄救美”,推动两人爱得死生不渝、海枯石烂的感情线呢?
可温舒粼就不好这口所谓的吊桥效应。他一直以来的观念都和自己的老妈一样:打铁还需自身硬,等待别人施以援手,只会坐以待毙。
既然丛岑跑了,那就让他先从温思羽开始支线任务吧。
只不过……他该怎么把戴景昂和危麒先支走?
温舒粼转过头对默默跟着他们仨、仿佛两个背后灵的男人,直率地劝说两人离开:“加护病房也没那么大空间站这么多人吧,你们要不先回去?”
温舒粼原本打算让两人跟着自己——虽然在非末日背景下,五个性别为男的人贴一块抱团是有点有碍市容,但不知丛岑要耍什么花招,为了保障安全只能出此下计。可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本小说里,他大概才是那个最需要担忧自己小命的对象。
一个是坐拥系统、手握剧本的穿书者,一个角色定位是穿书者上一世优先攻略的白月光,只要没有他从中作梗,两人一看就是要一起活到大结局最后一分钟负责谢幕的,丛岑这个反派对他俩大概没法造成实质威胁。
所以他们也没必要一直跟着他,搞得他都没有和温思羽说点小话的机会,就像被俩教导主任化身两尊门神、站背后监视着似的。
“舒粼——”
两人开口的声音还恰好叠在一起,终究是危麒抢先说到:“我可以现在就叫人过来。”
“不用。”危麒作为危家的小公子,以危家在澹市呼风唤雨的设定,要是叫人过来帮忙,那恐怕就不是一两个人的体量了。温舒粼无奈地笑,他和温思羽家那帮亲戚又不是两个势如水火的村子的村民、相约在村头械斗,尚且不需要摇人过来给他撑场子。何况目前人家只是出对3,他就甩出一双大小王,多少有点太谨慎了,“谢谢你。你的伤……还需要静养吧?”
趁着戴景昂因为他开口只能保持沉默的时机,温舒粼紧接着指名了对方:“戴先生,你也请回吧。”他的终极目标的确是戴景昂,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重生一世,他好像也理解了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有点不适应自己的大脑开始增加储存空间和升级实时运算能力的温舒粼,没有费心再想更多理由,只是简单客套到,“路上小心。”
然而两个人即便双双被温舒粼礼貌地拒绝了跟随,却都还不死心,想要再为留下来做做努力,你言我一语,差点叫温舒粼心里的小火苗烧起来。
怪不得武侠小说里的高手都要断情绝爱才能修炼绝世武功,有人在面前晃来晃去,根本就是影响大计的实现!
温舒粼烦得想喊系统出来救急,却没想到先前一直陷入慌乱的温思羽,此时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出声道:“这是我和哥的家事,我会处理好的。”
温思羽主动开口送客,即便心有不舍,两人也只好和他们告辞了。
温舒粼在心里和帮他处理了眼前麻烦的温思羽道谢,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让温思羽敏感地觉得这是他在有意拉开他们的关系。
他们保持沉默,律师也识趣地没询问什么,只是提着自己的公文包,和他们一起向加护病房所在的楼层进发。
只是和温舒粼想象的加护病房不一样,他本以为顶多比普通病房面积大些,可从电梯抵达目标楼层,他们走进走廊开始,他发现这里的装修风格一改单调的白墙和瓷砖地面,变得像是高档小区。
还没走进病房里,温舒粼就知道床位费得燃烧他的年薪。怪不得丛岑先前在那喊他的经济情况叫他信不过呢,他过去哪见过这样的架势,丛岑怀疑他会算计温思羽抢夺家产,虽然是无端的指责,但也还算合理的猜测吧。
到了病房门口,温思羽先敲了敲门,没有伸手直接按下门把。
门里的人小心确认了他的身份才打开了病房门,可见门后还站着温舒粼和律师,又出言想要请两人离开。
是温思羽再三申明和要求,对方才向一旁让开,给了他们进入探视的空间。
进了房间,床上的温裕昊和他们之间还有一道玻璃的阻隔。温舒粼能看清他正合着眼,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电线,一旁的机器规律地发出声响,证明他的生理状态还算稳定。
原来这就是当年让他一家避而不谈的、他甚至没看过照片的生父?这时候看上去,也不过是个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坟墓的普通人。
温思羽走到玻璃前,轻轻唤到:“爸,我和哥来了。”
温舒粼心想,他可没有认这老头是自己的爹。温裕昊对他来说不过是法律意义上的父亲罢了,甚至有没有给他付过抚养费都还不知道呢。只是在这个场景里,他要是开口把老头给气得乘上加急前往地府的班车,恐怕给他们开门的男人能当场让他跟着去。
温舒粼选择暂时隐忍。他走到温思羽的身边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们先坐会吧。”
“哥,爸他其实……是想让你回来的。他叮嘱过我,他的股份,我们平分。”温思羽缓缓说到。
从此靠分红吃喝不愁?听上去真让人心动。但温舒粼还是摇摇头到:“我可以养活自己。”即便离开赵帆的车场,他的本事要找个下家也不难,除非有谁故意打压,叫其它车场不敢雇佣他,“你,”你家的事我就不掺和了。在话出口前,温舒粼硬生生把你家这个词咽了下去,换了一种说辞,“你就好好接班,别让家里垮了。实话实说,我也干不了这细活。”
“阿岑说,你肯定会来和我抢家产,还会害我。但是我觉得,问题应该从多个角度来考虑。”温思羽却答非所问地、慢条斯理地讲到,“如果哥不愿意回来,我就更没有机会帮阿岑了。”
温思羽话中有话,令温舒粼登时心中一紧,可放眼这狭窄的室内,他没有任何迂回的空间,只能选择握紧了双拳。
“你要干什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