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是你亲弟弟!”婉妃不可置信,一向听话的小六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母妃让我去,却舍不得十二,可真是偏心呢。”裴皎耸了耸肩膀:“既然母妃不愿意,那便算了。”
“裴皎!”婉妃皱眉:“我只是想让你同太子装装样子,你说的实在太难听了。”
“是吗?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母妃难道不清楚?那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怎会轻易被我左右。”裴皎语气冰凉:“实话实说而已,母妃这就恼了。”
婉妃紧紧攥着手帕,修长的指甲不小心划到手指,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
“小六,你误会了,母妃不是那个意思。”
这就是她的亲生儿子,竟然敢顶撞她!
婉妃拉住裴皎的手:“小六,你真的误会了,母妃怎舍得让你去做那种事呢?”
“舍不舍得,母妃心中有数。”裴皎后退一步:“母妃,我本想同你继续母慈子孝下去,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不想说破,你就当今日没见过我,今后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否则,葬身火海的人可就要多一个了。”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婉妃变了脸,看着裴皎冷漠的模样,感觉比皇上还要可怕。
难道说……
裴皎直直的盯着婉妃:“我应该知道什么?”
“你……”婉妃顿住,眼神惊疑不定,她一直隐瞒的很好,裴皎不该知道才对,肯定是因为十二的事,他心中产生芥蒂,故意套话。
也怪她心急,裴皎年纪渐长,心智已经成熟,不像从前那样好骗。
“小六,母妃一时糊涂,你知道的,母妃这么多年为了你跟小十二,还有你外祖家不知受了多少罪,因着太子的话,小十二搬进重华宫,母妃太过激动,这才想岔了。”
“总觉得,太子不会真的对亲兄弟……”
“母妃,太子并非只喜欢小男孩,他男女通吃。”裴皎截住婉妃的话:“母妃年纪的确不小了,却仍旧风韵犹存,看起来跟二十几岁的人差不多,父皇喜欢文贵妃那样明媚动人的,太子不一样,他喜欢清纯的,越是楚楚可怜,他越喜欢。”
“母妃这么会装,送到嘴边的肉,想必太子不会拒绝。”
“混账!”婉妃气急,尖叫着给了裴皎一巴掌。
裴皎挨了一下,他碰了碰被打的地方,有些疼:“母妃,下次再动手,我可要收利息了。”
不等婉妃说话,裴皎转身离开,走出宫殿后还能听到她的咒骂。
金吾卫们不明所以,看着六皇子从漪兰殿中出来,脸上带着红印,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面面相觑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裴皎哭着跑出漪兰殿,半路遇到刚下朝,正要去给文贵妃请安的太子。
裴麒正同身后的人嘱咐完话,眼神一瞥,恰好看到裴皎的身影,目光微顿。
少年环顾四周,看着左右没有可以躲避的宫殿,只能局促的站在路边,手指揪着衣襟,看起来非常紧张。
他故意停在裴皎跟前,连日严肃的脸微微松动:“见到本宫还不问安?”
“太子……”裴皎垂着头:“见过皇兄。”
“抬起头来。”裴麒蹙眉,平日里小六虽说胆子小,但不至于这般瑟缩,像是在极力隐瞒什么,怕被他发现。
裴皎咬唇:“我,我还有事,皇兄……”
“抬起头来。”太子声音威严,裴皎忍不住抖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等了片刻,裴麒伸出手抬起裴皎的下巴,那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眼睛湿漉漉的不敢抬起来,对视的瞬间,裴皎慌乱躲闪,如惊弓之鸟。
“你在哭。”
“老七跟老八又欺负你了?”
裴皎摇头:“没有,他们没有欺负我。”
摇头间,裴皎的下巴脱离裴麒的控制,裴麒眯了眯眼:“那为什么哭?”
“我……”裴皎看了裴麒身后宫人一眼,瑟缩着不敢开口。
裴麒道:“无妨,他们不敢多嘴。”
微风拂过,吹起裴皎的发丝,他难堪的低下头:“也没什么,是我不中用,被母妃训斥了。”
“婉妃……”裴麒低低的念了两声。
“婉娘娘为何训你?”
“我……”裴皎为难:“没什么,是母妃对我期望太高了,皇兄赶快去给文娘娘请安吧,迟了怕是不好。”
裴皎明显在说谎,裴麒眼神闪烁,漪兰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必须问个清楚。
裴麒招手,后面的小太监往前一步,他示意小太监把食盒给裴皎。
“最近天热,母妃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这些糕点六弟拿回去。”
“就当是母妃赏的。”
裴皎惊慌:“不,这怎么行,这是皇兄给文娘娘准备的,我怎么能……”
“接着。”裴麒道:“不然本宫要生气了。”
“是,多些皇兄。”裴皎看了一眼裴麒,小心翼翼接过。
裴麒满意:“这才乖。”
“你去吧。”
裴皎拎着食盒与太子分开,欢欢喜喜的回了重华宫。
待裴皎的背影消失,裴麒吩咐陈海去探听漪兰殿的消息,他对婉妃印象不深,大抵是个没什么胆子,也没什么才艺的宫妃,因被皇后打压,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过年时才会见到。
裴瑄刚开始认字,有些吃力,比不上十一皇子,再加上七、八皇子经常冷嘲热讽,更让他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念书,为母妃争口气。
裴昭跟裴绍两个最近被盯得紧,不能找裴皎的麻烦,他们不好光明正大的欺负一个五岁的孩子,只能暗地里动手脚,于是裴瑄经常丢纸笔,亦或者忘带书籍,被夫子训斥。
这种小事夫子不会上报,裴瑄只能自己受着,每日晚上窝在被子里痛哭,他想找裴皎诉苦,可是最近六皇兄对他冷淡许多,他在玄黄阁门前哭了半夜,六皇兄仍心如磐石,不肯让他进去。
裴皎回到重华宫时,裴瑄正等在玄黄阁外,看到裴皎立马迎上来。
“六皇兄,母妃召你去做什么了?”
看到裴皎手里的食盒,裴瑄瞪大眼睛:“这是母妃给的吗?”
母妃偏心,只给皇兄不给他!
“不是,是太子给的。”裴皎推开门,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下去。
裴瑄跟着进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食盒:“太子给的?里面是糕点吗?我……六皇兄,我想吃。”
太子给的肯定很好吃,东宫里的吃食他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外面的太子府,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宫。
“当然。”裴皎坐在一旁,看着裴瑄打开食盒,拿出里面桃花形状的点心,一口塞进嘴里:“好吃,甜!”
裴皎进内室换了身衣服,出来后食盒已经空空如也。
裴瑄吐着舌头:“六皇兄,我不小心吃光了。”
“你不会怪我吧?”
裴皎见他衣服里鼓鼓囊囊,没有说话,裴瑄心虚的从椅子上下来:“那个,我先去练字了,回头再来找皇兄。”
说完,裴瑄一溜烟跑了。
里面整整两盘糕点,一个都没有留下,而衣服里藏起来的那些,估计是攒着饿了继续吃。
晚上,沈怀酒沐浴完,刚进房间就发现不对劲,瞬间戒备起来。
看到裴皎躺在床上,沈怀酒卸下防备,眉目柔和了几分。
“殿下怎么没让怜和提前送个信?”
裴皎盯着床帐,眼神没有波动,沈怀酒敛眸:“殿下心情不好。”
“以前我以为他是被母妃教坏了。”裴皎幽幽开口:“直到今天才发现,有人天生就是狼心狗肺。”
“殿下在说十二皇子?”
“嗯。”裴皎点头,用手撑起头部,直直的看向沈怀酒:“我想在你这里睡。”
“可是我还没沐浴,你陪我一起吧。”
沈怀酒瞳孔微颤:“殿下要我陪你一起沐浴?”
“有什么问题吗?”裴皎起身,走到沈怀酒面前,抓住他的袖口:“走啦,你也知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没什么耐心。”
“不,不行。”沈怀酒扯了扯袖子,没有扯动,底气不足。
“不行?”裴皎拧眉,这是沈怀酒第一次拒绝他。
“为什么不行?”
沈怀酒呼吸略急促:“这不合规矩,而且我刚沐浴过。”
“多泡热水对你身体有好处。”裴皎道:“我记得丞相当初特意在你院里建了个汤池,好像叫雨花阁?”
“是。”
“我还没去过,正好开开眼,走吧。”裴皎拉着沈怀酒,沈怀酒却巍峨不动,僵成了雕塑。
裴皎上下打量:“你这般抗拒,莫不是有什么隐疾怕被我发现?”
沈怀酒道:“劳殿下关心,我身体很好。”
裴皎凑近:“是吗?”
说着,他的目光越来越低,最终停在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