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祯对孙秀荷说:“江煜如今也在上京,他也算是有出息了,没有辜负江老爷对他的期望,在朝中封侯拜相,可有出息了。”
蔡元祯心想,孙秀荷不就是想让她嫁一个有钱有势的嘛,那江煜如今不刚好如此,顺了她的心愿。
孙秀荷停下了手中的忙碌,坐在了椅子上,眸色复杂地看着蔡元祯:“江煜从前如何我们也算是知根知底,他行至谷底还能卷土重来,成为上京的勋爵权贵,证明他实在是不简单。”
“可正因如此,你才更要慎重考虑与他的婚事。”
蔡元祯诧异,眨了眨眼问道:“为什么?”
孙秀荷凝眸望着她:“你是我的亲女儿,我知道你做事向来要强,论才干也绝对不输那些上京城的高门贵女。可你心气太傲,如今江煜可不是普通人,上京侯爵府与我们东洲府蔡家那可是天壤之别,以你如今的身份做了侯爵娘子怕是要受其他贵妇轻视。”
“我们一家老小都不在上京,若是将来你受了委屈,难不成你还要我拖着这把老骨头来为你拼命吗?”
孙秀荷一番言语发自肺腑,听得蔡元祯热泪盈满眼眶。
她为她计得深,从来都不是浅薄地想要为她找个不愁吃穿的好人家那么简单。
那一瞬间,蔡元祯觉得自己从前有些人心胡闹了,作为一个母亲,孙秀荷定然觉得自己的好意被辜负了。
蔡元祯上前抱住了孙秀荷,但她想到江煜,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母亲,我与江煜早就是过命的情谊了,他为我是如此,我也愿意为了他面对苦难。”
“这与我从前一头想要扎进沈家完全不同,因为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孙秀荷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胳膊说:“傻孩子。”
蔡元祯主意大,若是她认定了的事恐怕旁人决定不了,孙秀荷便也不再提此事。
孙秀荷换了个话题说:“陛下御赐的‘天下第一纸’匾额已经拓好了,就挂在了咱们蔡家的祠堂之上。”
蔡元祯也跟着一起激动:“真的吗?”
孙秀荷点了点头,随后说:“你可晓得,原本我不能在族谱上有姓名的,但你祖父为你单开了一本族谱,我作为你的生母自然是在族谱上有了个全须全尾的名字。”
“元祯,你真的是母亲的好女儿。”
烛光之下,孙秀荷的眼中泛起了泪痕,让人瞧见才道她的不容易。
蔡元祯为她抚去泪水,笑嘻嘻地趴在她的腿上说:“真的如此隆重吗?我倒也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孙秀荷刮十分认真地说:“当然了,那可是陛下亲赐,从今以后‘天下第一纸’的匾额会在咱们蔡氏祠堂挂万度冬春,蔡氏后人皆会铭记你,因为是你让咱们蔡纸获得了此殊荣,这可是旁人怎么都羡慕不来的。”
“只要有这块匾额在,有你当我们蔡纸的金字招牌,咱们便可屹立不倒。”
蔡元祯听了顿时热血沸腾,万万没想到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竟然在这个时代找到了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孙秀荷温柔地抚摸了她的头发,眼神中充满了慈爱。
蔡元祯笑嘻嘻地说:“那便好,从今以后那些个什么周家、程家都不敢来欺负咱们了。”
孙秀荷听了脸色微变,蔡元祯立马察觉到了,连忙追问道:“怎么了母亲?”
孙秀荷微微蹙眉说:“你来上京也有一段时间了,东洲府发生的许多事不知道,自打你离开了东洲府之后周家不停地倒霉。”
“先是纸坊出了事,后来不知怎的得罪了知府大人,那对父子还被拉去打了板子。有一天夜里,周家起了好大的火,所有人都被烧死了,一个都不剩,抬出来的尸体都是焦黑的,哎呀可吓人了。”
蔡元祯明显吃了一惊,脸上错愕的表情消散不去。
周家在东洲府也算排得上号,虽说与上京的勋贵人家没法比,可到底也是大户人家。
而且他们父子行事向来小心谨慎,绝对不会自掘坟墓。
一定是有人铁了心要让周家满门覆灭,能有这种手段和仇恨的人,其实并不多。
那个人的名字就在蔡元祯的脑海中回荡,她其实已经知道是谁了,可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不愿意去承认……
孙秀荷觉得蔡元祯看起来脸色不大好,便小心翼翼询问:“元祯,你没事吧?”
蔡元祯猛地惊醒,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说:“母亲我没事,就是我如今我每日都要去宫中上值难免劳累,所以有些失神。”
孙秀荷轻叹了一声:“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我会在上京多陪你几日,你安心睡吧。”
一听到孙秀荷这么说,蔡元祯顿时安心不少。
躺到床上之后,孙秀荷又帮她放下了蚊帐,吹灭了屋中点燃的蜡烛,这才轻轻退了出去。
静谧的黑夜中,蔡元祯却没有闭上眼,她呆呆地盯着上空,心中在默默质问。
江煜,是你吗?是你做的吗?
-
蔡元祯告假了几日,陪着孙秀荷逛街买了不少东西,还把要带给家人的礼物全部都备好了。
孙秀荷看她毫不手软地买买买,忍不住劝道:“都是一家子人,何必买那么多东西,多见外呀。”
蔡元祯则是苦口婆心地说:“母亲,我这不光是为了孝敬您,也是为了撑足您的面子呀。难得来一次上京,总得带些稀奇贵重的东西回去,也叫家人见了觉得我在上京过得好。”
孙秀荷无奈摇摇头:“你呀。”
蔡辛对他们逛的那些地方都不怎么感兴趣。
他想去瞧瞧上京歌姬的风姿、想听听繁华之都的靡靡之音,但想来这些要求蔡元祯都不会答应他,因此他偶尔也会自己跑出去。
偶然间,蔡辛也会感叹道:“要是周蛋那个小子还在就好了……”
话音刚落,蔡辛便瞧见蔡元祯的身体一僵,随后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道:“妹妹你也别难过,也只能怪周蛋那小子自己没命享福,来上京路上便死在流寇手里,否则如今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蔡元祯哑然,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蔡辛有些懵地又说了一遍:“我说周蛋呀,如果不是在来上京路上死在流寇手中,如今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第一遍听的时候蔡元祯还有些诧异,但第二遍听她便立即明白了。
江煜如此谨慎的人,一定会安排好后事,绝对不会让人发现萧楚陵的真实身份。
蔡元祯跟着演下去,点了点头说:“也是呀,就是不知道周蛋父母如今怎么样了。”
江煜如此谨慎的人,一定也会安抚好他的父母吧?
蔡辛一挥手说:“别提了,咱们蔡家给了他们多少补偿金,都够他们家吃八辈子的了。”
“原本前一天还来咱们蔡家门口哭死哭活,结果拿了钱第二天便举家搬走了,你说这些人对自己的家人到底是不是真情实意?再说了,周蛋是死在流寇手里,又不是咱们害死的,若不是咱们蔡家心慈仁厚,就算他们告到府衙咱们也不必给这个钱。”
蔡辛越说越激动,蔡元祯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角制止:“罢了,好歹相识一场,不要越说越过分。”
被蔡元祯那么一说,蔡辛这才冷静了下来。
蔡元祯心想,周蛋的父母一定是被江煜安顿好了,他向来不是一个会留后顾之忧的人。
只有周蛋的家人走得越远,他的身份才会越隐秘。
只要有江煜在,蔡元祯就会觉得有安全感。
正想到江煜,偏偏他就来了。
他命人带了一大堆东西登门,见到孙秀荷礼数也十分周到:“蔡夫人,得知您远道而来特地登门拜访,请恕我唐突了。”
江煜一袭靛青色衣冠俊美非凡,行事作风彬彬有礼,虽说如今身份大有不同却毫无上位者的高傲,作为长辈见了确实也无可挑剔。
不管是从前那个东洲府的江家少爷,还是如今这个上京侯爷,孙秀荷都没有办法从他身上挑出毛病。
见到江煜,孙秀荷也是拿出了待客的微笑:“许久不见江侯爷别来无恙,近来一切可好。”
蔡辛也对这个人物十分好奇,凑上来询问:“是啊江侯,如今大富大贵的日子也算是让你过上了,感觉怎么样?”
蔡元祯狠狠地踩了蔡辛一脚,后者直接跳起来捂着自己被踩的那只脚。
面对问题,江煜也是十分认真地回答:“承蒙挂念,如今一切都过得好。”
孙秀荷忍不住看了一眼蔡元祯,随后斟酌着词句道:“既然江侯来了,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顿便饭吧。”
蔡元祯立马凑上前说:“母亲,江侯每天都很忙的,倒也不必了。”
江煜则是无视了蔡元祯的话,笑着答应:“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蔡元祯朝着江煜投去了一个眼神:你竟然不听我的话,回去跪搓衣板吧!
江煜则是单纯地笑着,仿佛看不懂蔡元祯的眼神。
虽然只是旧人重逢,但孙秀荷却有种丈母娘见女婿的感觉,只不过拘谨的不是江煜,而是她。
席间她总是忍不住偷偷打量江煜,瞧着他温文尔雅的模样,还真是叫人很难不喜欢。
尤其他身边还有一个坐得歪七扭八的蔡辛,那可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与这样一个如谪仙一般的人比起来,她自家女儿元祯都略显粗俗了。
瞧瞧,这啃鸡翅的样子一点都不文雅,跟江煜没法比!
蔡元祯原本好端端地吃着鸡翅,感受到孙秀荷打量的目光便转过了头,后者则是挪开了目光,不愿继续看她。
算了,还是吃饭吧。
蔡元祯心想:我也没做错什么呀?怎么平白惹母亲讨厌了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