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去烈红楼已经过去快半年了,地丁不记得路了,请三月领路。
三月估摸着这时候二夫人应该快安歇了,若扰了二夫人清梦,她有十条命也担待不起。
可是眼前这两个人三月也不敢得罪。
祁府的每一个夫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阁楼,阁楼又有自己的附属阁楼,用来安置各房夫人的亲朋好友,月华殿便是烈红楼的附属阁楼。焰筠嫁入祁府来,月华殿空置了十七年,地丁母女是第一个住进月华殿的人。
祁府有很多客房,可此次,地丁和杜商仍被安排在月华殿,可见地姑娘与二夫人的关系亲密。听说她是二夫人的义女,可从未听过她叫二夫人义母,之前在审讯阁,她命悬一线,都是唤二夫人。她和二夫人的关系三月不敢多问,反正得罪不得便是。
而她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杜公子,模样俊秀,可看起来冷冰冰的,使三月不寒而栗,他带着十一皇子的命令而来,也得罪不起。
思前想后,三月不敢怠慢地丁和杜商,只得指路,不敢亲自带两人前去。
地丁是记不得三月说了什么,只得跟着杜商走,好在月华殿离烈红楼不远,两人不一会便到了。
烈红楼外有四名白衣少年把守,装束和江宁抬轿的少年一样。
杜商请他们向二夫人通报,他们有要是相商。
焰筠交代过,酉时之后,除了祁蓉,谁也不许打扰她。
白衣少年将杜商拦在外面,不许进入,也不给通报。
“我们是十一皇子派的人,有关于穿越者的急事找祁二夫人相商,你担待得起?”见对方好言不进,杜商厉声道。
少年还是阻拦。
无奈杜商打不过少年,只得站到一旁,跳起来摘下一片树上的叶子,胡吹一通,希望能吵到里面。地丁见状也掏出脖子上的枣哨大声吹起来。
他们不知道烈红楼被结界包围,不止阳光、月光落不进入,外面的声响也传不进去。
楼内,焰筠泡完美容养颜的药浴,正往脸上涂药膏,哪里知道外面的响动。
白衣少年知道夫人听不到两人吵闹,也不阻止,仍由他二人闹腾。
杜商看吹了半天,里面没有一点反应,四个白衣少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猜了个大概。
十一皇子不给通报,那她女儿总给通报吧?
杜商本想假借祁蓉之名通报,一转念想到地丁不喜欢祁蓉,便作罢了。
“请问二夫人明日几时可通报?”
“有事去找三夫人。”
“我是奉了十一皇子的命。”
“有事去找三夫人。”
“祁将军让我把核对的几个夫人的结果告知二夫人。”
“有事去找三夫人。”
这几个白衣少年油盐不进,只好问道:“请问三夫人的居所怎么走?”
少年说了好一会,听得地丁晕晕乎乎,杜商见此时天色已晚,走到三夫人的居所至少一个时辰,她说不一定也睡了。一来一回折腾又不知该得多晚了,那个三夫人也是听令与焰筠,回来还不一定能进烈红楼。
只得拉着地丁回了月华殿,在院中树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去寸心楼找三夫人。
见杜商带着自己来到寸心楼,地丁不由两眼放光,由衷赞叹杜商真厉害,昨晚那侍卫说了一大通,他竟然还记得,还能从月华殿出发找到这里。
“你要我帮你们进烈红楼找筠姐姐?万万不行,现在才是辰时,她还没有醒。”寸心拒绝道。
“那她一般什么时候醒?”
“午时。”
“那我们午时去找她?”
“不行,午时阳光正烈,我们进烈红楼的那一刹那会有阳光漏进去,会晒黑姐姐。”
“你还要不要我们帮焰筠续命了?”地丁无奈道。
“这……”寸心犹豫不决,她一万个想帮焰筠续命,可是续命这件事虚无缥缈,即使地丁有幸学成了改灵,还不一定能帮姐姐续命,而眼前姐姐的规矩是实实在在的,她不能破坏,惹姐姐生气。
“你怕二夫人发火?我像你保证,你领我们去了之后,二夫人绝不会因为此事动怒。”杜商向寸心承诺。
寸心犹豫再三,趁现在尚早,便差下人抬轿,带他们去烈红楼。
“三夫人,我和杜商”
“我知道,你们二人做一顶轿子。”寸心打断地丁的话,进入祁府的人,她都会调查。若不是了解杜商本事,她也不会贸然相求。
三人来到了烈红楼,少年还是不允许他们进去,说等午时二夫人醒来,通报允许之后才能进去。
“蓉蓉寄来封家书,我得尽快给姐姐,午时姐姐醒来,阳光正烈,我们进去会放进不少阳光,晒伤夫人怎么办?”
“这……”少年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拿不定主意。
寸心继续说道:“现在阳光不强,我们进去后会一个默默站在院里,等午时姐姐醒了再让院里的丫鬟通报。如果姐姐怪罪你们,一律我担着。”
少年见三夫人话在理,便将他们三人放了进去。
院里的丫鬟见了三人,正要询问,寸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们不要说话,吵到姐姐。
三人一直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直至午时,寸心这才让丫鬟通报,说是地姑娘和杜公子有要事找她,在院里侯着。
地丁她们进去时,焰筠脸上敷满了花瓣,杜商开口变道:“二夫人,我们需要你帮忙救赤伯母。”
焰筠的目光忽变。
杜商把俞灏夫人找他们帮忙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俞夫人允诺,只要我们帮忙证明冀玥是穿越者,她就救赤伯母出来。”
焰筠沉吟道:“以李缨关系,她确实可以让血刃坊放人。”
“现在我们需要解开祁将军同大夫人的心结,讨好大夫人,让她收地丁为徒,传地丁改灵术。”
“你们来找我是让我帮枭哥和大夫人和好?”
“不知二夫人是否介意?”杜商问道,若是旁家,他自是不会让二夫人撮合失宠大夫人的重新获宠,可是祁府不一样,依昨日寸心所言,似乎焰筠并不在意其他夫人是否得宠,更在意的是祁府的次序。
杜商在江宁时亲眼目睹焰筠对赤火的关心和在乎,所以他赌她会帮他们救赤火。
“你要我做什么?”焰筠摘下脸上的花瓣,正襟危坐道。
“二夫人,你可知道祁将军为何对大夫人态度忽然冷淡?真的是如众人传言,因为色衰爱驰?”地丁问道。
焰筠摇头,她也不知道祁枭和扬芷的过往,祁枭从未提及,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及大夫人,他都会动怒。
“我知道的和三夫人知道的差不多,她应该都告诉你们了。”
“你和祁枭成亲了十七年,难道没有从日常生活中看出一些端倪?”
焰筠摇头,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烈红楼里,即使外出,也不是为了观察祁枭,而是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
杜商见焰筠也一无所知,便托她帮他一个忙。
焰筠听完杜商所言,点头答应。
“今晚酉时,我会约枭哥去赏心悦目楼,到时候就了你们的了。”
杜商点头,他和地丁正要离开,焰筠忽然叫住他,问道:“你是否和蓉蓉认识?”
若蓉蓉不认识他,怎会让李缨找二人帮忙?她对女儿太了解了,即使女儿讨厌地丁,但区区一个地丁,不足以让女儿绕一个大弯对付,蓉蓉一定是冲着杜商来的。女儿竟然愿意和杜商隔着李缨绕弯子,杜商在女儿心里一定分量非凡。
“我不认识她。”杜商一口否认。
焰筠望着杜商的眼睛,看不到答案。
“好,你们可以走了。”
杜商和地丁离开后,寸心陪焰筠用完午膳,也离开了,今日还有一大堆下人的自查案卷等着她处理。
酉时,焰筠如约带着祁枭来到赏心悦目楼。
祁枭坐在轮椅上,焰筠头顶上飘着七彩琉璃羽扇,为她挡去月光。
祁枭问她为何无故想看戏了?她一般无事不会离开烈红楼。
“枭哥,我想蓉蓉了。”
“唉。”祁枭不由叹气,他也快半年未见女儿了,她不是在领兵打仗,就是在血刃坊修炼,最近听说在忙着抓穿越者。
“蓉蓉今天寄来家书,说是想爹爹了,让我多陪陪枭哥。”焰筠顺着寸心的谎扯下去。
“唉。”祁枭再次叹气,自从他双脚废了后,祁家便由四大望族之首没落下来,若不是蓉蓉重新撑起祁府,祁府早就掉出四大望族了。他确实愧对女儿,让她从小便在疆场厮杀,担负了他的责任。
所以祁蓉偶尔回来,他任由女儿娇纵任性,在战场上,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祁将军。在血刃坊,她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师姐。只有在祁枭和焰筠跟前,她才是十五岁小姑娘,爱和父母撒娇的小女儿。
对于女儿,祁枭有愧于她。
焰筠没留意祁枭的神色变化,她眼巴巴望着戏台,等待杜商和地丁上场。他们的成功与失败,关乎着是否能救出赤火,她紧张极了。
忽然,激昂的鼓声响起,戏台上出现了一个身披盔甲的“将军”,他与敌人打战三百回合后,手刃了无数敌人。但是敌人越杀越多,“将军”最后精疲力尽,败下阵来,身中数箭,浑身鲜血淋漓地倒在尸堆里。
焰筠见祁枭的神情十分激动,一脸红紫,喘气声剧烈,应是看出来了台上演的将军就是他。
鼓声停止,风声呼啸,大雪纷飞,一个白衣女子冲到战场,哭喊着将军的名字,从尸堆里一具一具扒拉了一天一夜。
戏台上日月交替,最终,女子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将军”。女子正准备输灵力救“将军”。
祁枭忽然飞上台来,一掌击向杜商,青筋暴起,大吼道:“你为什么要救他?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