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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洞窟中，理应伸手不见五指。魔修背后的山崖上，不知何物，散发着诡异红光，笼罩在众人头顶。
黑白两派人物界线分明，分站两侧。两方人马对彼此怒目而视，正派人士人手一柄长剑，灵气周转全身，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微光。
身穿黑袍的魔修们或站或立，正中间的光头魔修双腿合拢，坐得端正，手上拿着禅杖，右手竖起，放在胸前。
他披着黑色斗篷，五官发紫，眉心点着一颗红艳艳的朱砂。
在边缘处，躬身站着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青年。他侧对苏楚楚，只能看到他伶仃的下巴。
慕容凤仙的衣袖无风自动，肆意的姿态看起来不是很正派：“这不是吞天嘛，怎么来了这儿？”
他的左后方站着一袭白衣的萧若瑜。
萧若瑜第一时间，将手放在想要动作的白狐身上，低低说道：“别动。”
白狐茫然地看了眼对面戴着黑色面具的青年，又看了看近在咫尺面容冷肃的萧若瑜，心中百感交集，抖动的身体下一秒被按得更紧了。
“别动。”萧若瑜闭了闭眼，声音嘶哑。
他自然也看到了对面戴着黑色面具的青年。
那是前些日子回乡为穆大婶收尸的萧若瑾。
眼前形势逼人，这群人中不光只有万剑宗的弟子，还有其它各大宗门的弟子。在魔修面前，这群人能够共同御敌，交托后背。
实际上众人心思各异，如果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下，苏楚楚走到萧若瑾身边，这无疑是万剑宗通敌的铁证。
无论如何，萧若瑜都不能让苏楚楚离开，至少不能现在让她离开。
苏楚楚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间，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她深深地看着对面的萧若瑾，新旧记忆冲击下，她既想回到萧若瑾的身边，也不想离开萧若瑜。
萧若瑾不动神色地侧头，同苏楚楚对视，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苏楚楚停下动作，乖乖趴在萧若瑜肩头，不再添乱，只是头紧挨着萧若瑜的脖颈，语气空妄，惶惶不安：“萧若瑜……”
“我在。”萧若瑜注意到苏楚楚不再挣扎，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忽略心头揪动后，将全部心神放在了眼前局势上。
吞天尊者朝旁边挥了挥手，长袖搭在石头上：“慕容凤仙，好久不见。”
“你怎么比我还要文绉绉？”慕容凤仙的气势节节攀升，看上像见了老朋友一样，谈笑风生。
“你还是那样骄傲，得理也不饶人。”吞天尊者起身，同慕容凤仙相对而立。
他看着外表年轻的慕容凤仙，叹了口气：“当年我们这一辈，除了你，怕是没人能够拥有如此年轻的容貌，真不愧天才之名。”
“打住，我可不是什么天才，你多久不出门了，现如今修真界的天才换了人，万剑宗萧若瑜知不知道？”慕容凤仙连忙摆手，拒绝了吞天尊者的夸奖。
吞天尊者沉默半响，缓缓问道：“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亲传弟子？”
慕容凤仙做作地假装惊讶，稀奇地打量着吞天尊者：“你竟然知道他是我徒弟？”
逗闹停止后，氛围更加紧张。初次出门历练的弟子额头直冒冷汗，喉咙滚动，咽下口水。
慕容凤仙抱胸，挑眉往吞天尊者周围扫了一圈：“你设下陷阱，引我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
“早知是你，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对面的吞天尊者同样叹了口气，“没料到区区一个四方城，竟能惊动整个修真界，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少在这儿给我装蒜。我来这的原因，难道你不清楚？”慕容凤仙对吞天尊者的话嗤之以鼻，一个字都不信，“魔修暗中打算掀起正邪大战，幸好有我万剑宗弟子提前察觉，否则真等到剑挨脖子那天，我们才反应过来，那岂不是既丢人又丢命？”
吞天尊者并不动怒，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可是老老实实修习，从未惹是生非……你对魔修有偏见。”
“别装了。”慕容凤仙站直身子，收起嬉皮笑脸的散漫态度，一字一句道，“五十六年前，魔修围攻我万剑宗下山弟子，万剑宗丹药堂徐娇、郑时宜十几人都送了命；四十三年前，魔修试图用禅宗弟子的性命打开邪阵，导致八名禅宗弟子送了命，其余神志皆毁，成了疯子……”
“两月前，也是你，只因心情不好，便将村里的村民全杀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慕容凤仙细数着百年来各大宗门死在魔修手里的弟子，声音回荡在洞窟中，同样回荡在众人心中，字字珠玑。
各大宗门弟子纷纷红了眼，红眼盯着魔修，士气大涨。
萧若瑾低着头，攥紧了拳。
魔修其余魔修小声嘟囔着。
“就杀了几个人，不至于和我们拼命吧？”
“谁这一生没杀过几个人，手上没沾过血？！”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难道你们没杀过魔修，魔修的命难道就不是命，真是岂有此理！”
……
吞天尊者看向萧若瑜肩膀上的白狐：“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尾狐。”
“凡得九尾狐者，皆能飞升。九尾狐，无论是扒皮抽筋吃血喝肉还是抹去神智炼为炉鼎，都是最好的补药。”
“别说得这么恶心。”慕容凤仙手腕翻转，长剑在手，只一剑，便让地动山摇。
长剑将地面劈出一道沟壑，隔开了两方人马。
慕容凤仙左手持剑，化神威势铺展开来：“吞天，谁告诉你这是九尾狐？看看我身后的这群人，是谁告诉你的？”
“阿弥陀佛。”吞天尊者用一种洞察的目光看着慕容凤仙，没有与他争辩。
他手上的禅杖消失，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大笑着消失在灰雾中。
其余魔修面面相觑，连忙跟上吞天尊者的步伐，原地消失。
萧若瑾离开时，苏楚楚心急如焚，差点从萧若瑜的肩膀上蹦起来，但她克制住了自己，静静地目送青年离开。
慕容凤仙长舒一口气，一剑劈开山洞，带着众位弟子回了四方城。
他在城主府大发雷霆，将今日吞天尊者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众人，冷笑：“且不说收集的假情报让我们踏入陷阱，差点全军覆没，我只想问在座诸位，究竟是谁将九尾狐的消息透露给魔修？！”
“知道的以为我们要和魔修开战，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也是魔修，在这儿打着玩儿。”
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让在座的各位长老和家主面色铁青，一个个连忙撇清关系。
长老和家主们扯皮时，萧若瑜被叫走了。
苏楚楚跳到地上，变回人形，站在走廊边，深深看着萧若瑜。
萧若瑜停下脚步，觉得苏楚楚陌生又熟悉。
“萧若瑜。”
两人隔着一步之遥，同彼此对视。
萧若瑜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不自觉朝前走了一步，朝苏楚楚伸出手，试图拉住她。
而苏楚楚则更加直接，在青年动作的时候，她直接小跑上前，抱住了萧若瑜。
萧若瑜的手僵立在半空中，缓缓下落，将少女圈在怀里。他低着头，闻到苏楚楚身上熟悉的气息，微闭的眼睛里闪过水光，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萧若瑜。”苏楚楚埋在青年的怀里，又叫了一声。
“我在。”
没等两人互诉衷肠，苏楚楚说出自己的打算，停在拐角的仆人急了，扬声道：“大少爷，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她……怕是不好了。”
萧夫人所在的房间本就阴暗，屋里没有开窗，没有点灯，气氛甚至有些阴森。
头发掉光的女人静静躺在床上，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气若游丝。她的手只剩下了一层皮，耷拉在床边。
萧若瑜快步走到床边，握住萧夫人的手。
萧夫人骨瘦如柴，脸上同样没多少肉，突出的眼珠转动了两下，目光定在萧若瑜脸上。
“娘。”萧若瑜叫了一声。
他将脸埋在萧夫人掌心里，哽咽得说不出话。
萧夫人的手落在萧若瑜头顶，不一会儿，传来女人虚弱的声音。
“若瑜来了……娘啊恐怕要走了，这辈子娘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哥哥，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如果……你们两个能够相认，你让着他些……娘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萧夫人的手从青年头上滑落。
萧若瑜像座雕塑一样，跪在床前，不肯松手。苏楚楚沉默地跪在他身边，抱住他。
萧夫人的葬礼很简陋，直到萧夫人下葬，萧行之都没有露面。
等萧若瑜筋疲力尽地办完丧事，偶遇了正在和小孩子玩耍的萧行之。
萧行之咧嘴笑得开心，看见萧若瑜后心情更好，朝他招手：“若瑜，快过来，见见你的弟弟。”
说话时，男人的目光不断看向萧若瑜肩膀上的白狐，很明显，贼心不死。
“若瑜，所有人都知道了九尾狐的存在，不如你将她放在家里，由我看管……”萧行之心里打着小算盘，明面上却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萧若瑜的身形看上去更加缥缈。
他看着萧行之，内心说不出什么想法，最终他无视了萧行之的挽留，转身离开了萧宅，再未回来过。
有了慕容凤仙坐镇，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直到有一天，三位化神魔修齐聚四方城外，专门为慕容凤仙设下埋伏。
他们不仅打算杀掉慕容凤仙，还打算将九尾狐抢到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