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逼着纨绔夫君科举 第10章 第十章

三月的清晨，还透着丝丝寒意，日头升起不久，那暖意还未沁入周遭万物。

杜清溪却觉得，这气候正好。

她正悠闲地立在池塘边，望着清澈的池水中鲤鱼嬉戏。

三日前顾淮贞一个人坐上马车，带上束脩，及至傍晚便请了袁文术回来。

祁婉自幼处在深闺，不曾见过太子少师是何模样，但在会客厅中见了袁文术，便晓得不论如何，这人都不该是寻常夫子。

更何况，还是顾淮贞亲自将人请回。

她立刻给人理好行囊，又理了个空着的院子出来，整日美酒佳肴的伺候着。

杜清溪这两日见着的，都是顾淮贞苦不堪言的一张脸。

先前整日玩乐，如今一整日坐在书案前，又得看那枯燥的圣贤书，又得听袁文术枯燥的讲解。

顾淮贞晚上回屋便抱怨，她听得厌烦，昨日午后还特意送了壶茶去那院子，好让他歇息会。

今早他一起身，却不似前两日唉声叹气，还主动同她说，今日不必去寻他。

她乐得清静。

那日她给顾景传了信，昨日傍晚便收到回信，只是顾淮贞一整夜跟在她身旁，这会儿来这院子里，嘱咐了翠灵去搬竹椅，她才有空查看那封信。

她立在池旁，双手紧捏着那张纸，指肚微微泛白。

信中文字她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这会儿即便望着池中鲤鱼，也能复述出其中内容。

顾景在信中说得十分坚定，他得了消息，暗中围住那邻县的毒教，将里头的人一网打尽，断不可能有人逃出。

若刘玉深不是从中逃出，那便是从西南来的了？

想到此处，杜清溪眉头一蹙。

她并未与顾景说明刘玉深之事，顾景拿到那毒药，却看得很重，先是问了她如何得到，又提及，自己过几日便回来好好调查。

一来，她重生之事太玄乎，根本无法告诉旁人，二来，刘玉深隐得太深，不说顾景难以查出什么，真要查了，恐怕也会打草惊蛇。

捏着那信纸的手紧了又紧，尖锐指尖直接将纸戳了个窟窿出来。

她心中愈发烦躁。

直接将纸撕成几条丢入水中。

周遭静谧无声，她望着纸条缓缓沉入水底，眯了眯眼注视半晌，才转身下了木桥。

她刚走上小路，便能瞧见翠灵正指挥着两名小厮将竹椅搬来，那认真的模样，令她不由发笑。

“翠灵，还是将这竹椅搬回院子里吧。”快步走上前，她轻笑着对翠灵说道。

翠灵闻言一愣，双唇微张，正要询问，又听她道：“我改变注意了，要赏景，回院中赏就行。”

“可……都已搬来了……”

翠灵撇了撇嘴，回眸看着那竹椅，还是对那两个小厮摆了摆手。

小厮得令，也只好搬着竹椅转了了圈。

“不必搬回去了。”

一阵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

袁文术身上依旧是看着寒酸的湖蓝色长衫，手中握了本书，嘴角扬起，面容沧桑，这笑意却并未掺杂什么别的含义。

看着便知他心情十分愉悦。

他快步走到几人跟前，对着杜清溪朗声笑道：“正巧我准备去那园中看会儿书。”

杜清溪闻声，眉头一拧，先对袁文术恭敬地行了一礼，犹疑地问道：“袁先生怎会在此？淮贞呢？”

“淮贞？”袁文术重复了句，随口回道，“苦学了两日，由他出门散心了。”

他说着，抬起手中那书，拍了拍小厮肩膀，对着后花园处指了指，再抬头，才见杜清溪面色铁青。

“你让他出去散心？”杜清溪双眸微眯，缓声开口问道。

袁文术闻言仍旧不以为然，迎了阳光伸了个懒腰才道：“书院每月也有两日假期，他前两日既学得刻苦，他出去散散心又如何？也好让我这把老骨头先歇歇。”

“让他出去散散心自然不如何。”

杜清溪轻声接道，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眸光瞥向别处，嗓音猛然一冷，“可他今早同我说的，可是要去您院中学习，还嘱我今日不必再去打扰。”

不待袁文术回答，杜清溪轻呵了一声，垂眸自顾自说道：“他倒是学会骗人了。”

听这话，袁文术正要抬步离开的动作一滞，眉头紧皱，不解道：“顾夫人也已同意他今日出门，又何必骗你？”

“那便要问他自己了。”杜清溪照旧冷着声道。

说罢，她再度对袁文术行了一礼，“耽误袁先生时间，清溪赔个不是，暂且先离开了。”

丢下这句，等着袁文术一点下颌，杜清溪快迈着步子离开。

她心中闷着一口郁结之气。

刘玉深已让她心情烦躁，顾淮贞这会儿竟还来添乱。

连祁婉与袁文术都知晓，却唯独瞒着她，她比恶鬼更可怕吗？

她攥着手心，不顾身后翠灵呼喊，一路到了自个儿院中才停下步子，弯腰抬袖一扫石凳上落花，直接就这么坐了上去。

“小姐……”翠灵小跑着跟来，望着杜清溪眸中不加掩饰的怒火，怂了怂，还是凑上前唤了一声，安慰道：“姑爷……姑爷兴许有什么惊喜要给小姐呢？”

“能有什么惊喜？”杜清溪抬眸望着她，不耐地说道。

顾淮贞能有什么惊喜给她？

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这人能想出这法子。

分明就想瞒着她今日出门之事。

先前为了给他寻夫子，她确是严厉了些。

可她从头至尾也不曾想过除此之外，再去管着她。

白皙娇嫩的脸庞因心中气愤而泛起一丝浅淡的绯红，杜清溪忽然抬手猛地搭在一旁石桌上，发出一阵闷闷的响声。

翠灵还不曾见过她除此，心中除了慌乱，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说辞，憋了半天也只一句，“等姑爷回来兴许就知道了……”

“那就安心等他回来。”杜清溪强忍着心中怒火，尽力平淡地说着。

她就在这儿等着顾淮贞回来，与他好好说清楚。

顾淮贞既然说了让她今日午后不必去给他们两人送茶，那想必，一整个下午也不会回来。

杜清溪算得清清楚楚，用过午膳，仍是在这院中坐了足足一个下午。

她倒能试着不去想这事，但除此之外，她能忆起的便只有刘玉深。

原本她盘算的不错，今日寻个由头出门，去找徐宸。

与他商量好，等顾景归来，邀他回府，毕竟看他那模样，对西南毒教了解的不少。

可她没料到，自己清晨出了后花园便能碰上袁文术，便因顾淮贞毁了原先盘算。

一直到晚膳过后，她坐在院中望着那一轮红日西下，耀得一旁云彩发出橙红色的舒适光芒，又望着东边明月缓缓升起，将那半边天空染成了碧蓝之色。

夜风徐徐袭来。

她紧了紧身上衣衫，还是翠灵体贴的抱了件过来给她从身后披上。

“小姐……这夕阳都已落下，也没什么好瞧的了，我们回屋可好？”

杜清溪闻声，双眼微眯，望着院门处脚步虚浮着走进的那人，立刻解了那大氅，随手丢在石桌上，朝那人走去。

映着月光，这人盈白的肌肤更显得模样纯真，再加上双颊绯红，任谁也想不出，他竟是个一嘴谎言的骗子。

顾淮贞也没料到一进院门，便有人迎上来，眨了眨眼，迷离的眼光总算聚焦，望清眼前人，心中一惊。

“我……今日在袁先生院中读书，连午膳与晚膳也是我们二人一同享用的，他非拉着我喝了杯酒，我推脱不下……”

他熟练地说着自己一路上重复了几遍的谎言，说到一半，却被杜清溪毫不留情地打断：“够了。”

杜清溪双眸紧盯着顾淮贞，嗓音越发冰冷，“你今日出府了？”

闻言，顾淮贞双眸猛然瞪大，“这……我……”

他结巴了半晌才道：“我……今日同白兄去湖上泛舟了。”

听他说着，杜清溪缓缓点头，“那今早，你便是在撒谎了？”

顾淮贞双唇紧抿，垂下眼眸，一时间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他知晓杜清溪不喜欢白韶然，今早便随口一说，这会儿见杜清溪脸色肃冷，心中才不由慌乱起来。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他说着一顿，眸子微微抬起，竟先委屈了起来，“娘子不是也有许多事瞒着我？我还听到娘子在梦中唤刘玉深的名字……”

“撒谎。”

杜清溪自认为不是祁婉，顾淮贞这模样，对她从来无用。

她自从嫁进顾家，枕边多了个人，那前世噩梦便再没有梦见过，又怎可能在梦中唤“刘玉深”的名字？

想起前世情景，她心中怒火不由上涌，紧攥着双手，才将这怒火浅浅压了下去。

顾淮贞双眸澄澈，一眼便能忘到底，在月光照耀下，更显得纯真，不掺杂任何杂质。

相处了几日，她已认定顾淮贞只是一池染了墨的清水，有了袁文术教导，总能转好。

却从来没想过，他竟也能这样虚伪。

与刘玉深一般。

刘玉深的眼眸如往不见的幽潭也就罢了，顾淮贞这模样更令她恶心不已。

前世遭背叛的情景在她眼前反复划过，她上涌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捏着素白绢帕连忙抬手，捂住双唇，一口鲜血就这么咳了出来。

月光之下，这殷红与素白竟显得有些凄美。

杜清溪想起前世地面那摊黑血，嘴角连她自个儿也不明了的微微上扬。

她一言不发的转身，顾淮贞想握住她手腕，也被她猛地甩开。

走到石桌旁，她端起沁得指尖冰凉的茶杯，混杂着嘴中血腥味儿，将其中茶水一饮而尽。

“我的确不喜欢你那白兄，但更不乐意管你那些杂事，你要如何，根本不必同我说。”

她缓声说着，回眸望了眼顾淮贞，将手中绢帕往石桌上一丢，转身便朝着屋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