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许念响来到前台,询问了练习生招募的事情。
前台小姐从职业的微笑变为刺耳的尖叫。
“许念响!!!”
声音瞬间划破大厅的嘈杂,听到这个名字的众人纷纷侧目。
刹那间,整个大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动作都戛然而止。
原本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匆忙的脚步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我是他弟弟。”
许念响从前台僵直的手里抽出报名表,然后拿笔开始填写。
“你是许念安,对吧?”一道熟悉又带着几分刻意亲和的声音,骤然在许念响耳畔响起。毫无缘由地,许念响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正视对方,随后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映入眼帘的,正是公司老板。
宋青的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可在许念响眼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伪。
恶心的资本家。
看着宋青看向自己时那两眼放光的模样,就像饿狼盯上了猎物。眼神里的贪婪与算计,让许念响浑身不自在。
许念响对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
虽说想不起宋青具体对自己做过什么令人作呕的事,但那种从心底涌起的厌恶感,却无比清晰、强烈。
原来自己遗忘的远不止是自己死亡的真相。
他忘掉了许多别人对他做过的恶。
果然,宋青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假得如同纸糊的面具。
他向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许念响的手背,顺势拿走了他手中的报名表。
果然,宋青拍了拍许念响的手,拿走了他手里的报名表。
“孩子,你不用面试了,今天下午就来报道吧,我们训练营马上开始了。”
宋青油腻的触感令许念响直犯恶心,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不着痕迹地擦了擦衣角。
去你妈的。
随后,天真无邪的笑容出现在许念响的脸上,他脆生生道:“谢谢您!”
笑容纯净得让人挑不出一丝破绽。
午后的闷热还未散去,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烦躁的黏腻感,行李箱的滚轮在大理石地面上滚动,在一间宿舍前缓缓停下。
刚到宿舍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许念响推开门,烟雾缭绕中,两个男生正围坐在一起吞云吐雾,看到许念响进来,面不改色的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你就是许念安?”其中一个染着黄毛打着耳钉的男生开口,声音里裹挟着浓烈的审视,目光如同一把尖锐的钩子,肆意地在许念响身上刮蹭。
留着狼尾的男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阴阳怪气道:“啧,你跟你哥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会也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他抱着双臂,眼神里满是不屑与轻蔑。
许念响蹙眉,“老子走你后——”
话到嘴边,他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后半句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不是,我没有,我跟我哥都没有走后门。”
黄毛男生听了,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许念响强压下情绪,扬起礼貌的微笑。
他大概知道这次训练营综艺的流程,节目播出后,观众投票环节至关重要,只有排名前十的选手,才有机会与公司签约。
想到这儿,许念响下意识地抬头,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宿舍各个角落扫视一圈。
似乎没有摄像机,但他得谨慎一点。
许念响来到自己的桌位,上面摆了不少别人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礼貌的微笑,转身看向黄毛和狼尾,“不好意思,这好像是我的桌子,能不能麻烦收拾一下?”
黄毛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哟,刚来就立规矩啊?这地方谁先用就是谁的。”
“那我用什么?”
黄毛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你就凑合用呗,哪来那么多事儿。”
“nm。”
许念响没有骂出声,转身径直走出宿舍。
黄毛看着许念响离去的背影,满脸疑惑,:“他这是干嘛去?就这么气跑了?”
狼尾男生则夸张地仰起头,发出一阵怪笑:“哈哈,许念响他弟就这点出息?不过他刚才是不是说了句啥?”
此时,许念响正快步走在走廊上,他一边强忍着怒火,一边微笑观察着周围是否有摄像机在跟拍。
随后他停在节目组房间的门口,敲开门走进去。
屋内,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正忙碌地穿梭着。
此前,许念响弟弟参加训练营的消息,早已在他们内部传开,可当这张与许念响如出一辙的面孔真切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恍惚了。
“你好,有什么事吗?”戴眼镜的短发女生轻生询问。
“姐姐,麻烦问一下,我们宿舍有没有安装摄像头啊?”
“没有的没有的,我们为保证**,不会在宿舍安装摄像头的。”另一位姐姐连忙摆拜手进行抢答。
扛着摄像机的男生补充到:“只有训练楼、食堂和休息室有摄像头,其他地方会安排我们进行跟拍。”
许念响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谢谢你们!麻烦了!”
“哇哇哇~~声音好甜~~”
“跟许念响的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呢~~”
“那么帅性格还那么好,简直完美呢~~”
随着许念响走出工作室,一时间,整个房间充满了阳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夸赞声此起彼伏。
许念响走的飞快,急着回宿舍揍人,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的肩膀。
他险些踉跄,却被人稳住了胳膊。
“何纵?”许念响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来干什么?
对方闻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许念……安?”
许念响如梦初醒,才惊觉自己身份不同,他忙不迭低下头:“何老师实在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到您了。”
说着,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胳膊,却发现那只手抓得很紧,胳膊纹丝未动。他窘迫地扯了扯嘴角,只能硬着头皮与何纵对视。
何纵的目光烫的许念响难受,直直的从许念响的眉骨一路扫到下巴。
他清晰地瞧见,何纵的眼眸,正泛起细微的颤抖。
许念响心里直发怵:“不是,这大哥到底想干嘛?”
思绪不由自主飘回生前,他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起自己和何纵的关系。
在他混沌的记忆里,自己的葬礼冷冷清清,前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不超过十个。
他们或神色匆匆,或表情淡漠,除了李姐没有谁真心为他的离世感到悲痛。
真的有那么好吗?
好到精致到一丝不苟的人凌乱着头发来参加自己的葬礼?
他想不起来,他忘了很多东西。
“我被邀请成为这里的导师之一。”何纵突兀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念响点点头。
可是谁问了?
“能在这里见到何老师真的很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