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叶微澜的目光,顾云天沉默了。
“你可以逮捕我。”叶微澜继续说,她不想两人之间明明生了间隙,却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顾云天低低笑了:“然后呢?把你囚禁起来,折断你的翅膀,让你更加恨我?”
“更加?”叶微澜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我现在恨你吗?”
“我不知道。”顾云天把问题抛了回来。
叶微澜仔细分析自己对顾云天的感情:“我对你应该是感激成分居多,因为是你帮助我脱离了难民营,来到天城后,你又在各个方面都帮了我很多。我还很欣赏你,佩服你,可能还夹杂着些许同情。”
“同情?”顾云天也捕捉到了关键字,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还有吗?”
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浅浅的无法抑制的心动。但叶微澜不想把事情复杂化,于是说:“没有了。”
顾云天眸光黯然了一瞬,随即恢复了惯常的淡然,他说:“既然你对我没有恶意,我又何必逮捕你?”
“我不敢保证,内心深处还藏着些什么我无法控制的东西。”叶微澜注视着顾云天,“比如,杀意。”
“哦。”顾云天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反应平静到了极点。他轻轻地牵起叶微澜的手,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咽喉间。
肌肤相触,叶微澜能够感觉到男子的喉结在她的指间滚动,强大而又脆弱。他的肌肤还是那么冰凉,似乎从来都没有被捂热过。
迎着她疑惑的目光,顾云天平静地说:“我的命,你随时都可以取。只是想请你先留着,它还能帮你做很多事,特别是,在你还没有变得足够强大之前。”
叶微澜只觉心脏抽搐,每跳动一下都是疼痛。她抽回自己的手,问:“顾云天,你到底瞒着我怎样的秘密?”
“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说。”顾云天回道。
他在心底补充了一句,如果可能,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
终端在此时响起震动,顾云天低头扫了一眼:“我必须要走了。”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叶微澜跟着起身说:“带我一起去。”
顾云天拒绝:“不行,这太危险了。”
叶微澜反问:“我像是怕危险的人吗?”
顾云天回首,看见女孩眼底闪着明净的光,不见刚才的阴霾。他心下了然,她解开了刚才的心结,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叶微澜先他一步走过,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某人刚刚才说过,命留着我去取,我可是要好生守着。”
夜幕降临,被征用为临时作战指挥部的教务大楼依然灯火通明。操场上,三架小型飞行器已经准备就绪,引擎轰鸣着,卷起巨大的气流。
叶微澜跟着顾云天上了中间那架飞行器,时间紧急,她只来得及换了一身作战服。
里面空间不大,两侧是通道,中央是两排面对面的座椅,坐着全副武装的战士,其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是天城战队的人,有林子涵,雷霆和韩锋。
左侧通道雷霆身边空着两个座位,顾云天示意叶微澜坐里面,他坐在她身边,给她演示如何系安全带。
叶微澜系好安全带后,才发现几乎全舱的人都在看着她。
见她抬眼,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只有坐在她对面的林子涵冲她笑着打招呼:“是第一次坐这种战斗机型吗?”
她点头。引擎声太大,对话听的不太清楚。
顾云天在她耳边说:“坐稳了,云霄号起飞时,舱内重力会达到3.5倍。”
很快,叶微澜便体会到了3.5倍重力的感觉。心跳猛然加速,呼吸变得困难,耳鸣眩晕,身体似被一块钢板压着。
但她很快就适应了,这具身体对极端环境的适应力超过了她的想象。
飞行器进入平稳飞行状态后,引擎声小了许多,叶微澜听见林子涵说:“你真棒,我第一次坐云霄号时,都快要吐了。”
叶微澜再次受到全舱人的注目礼。如果说一开始,他们看她的目光是好奇中透着不解,而现在,他们的目光中则多了几分认同。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飞行,飞行器降落在海面的巡洋舰【远星号】上。
海面风很大,巨大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拍打着舰身,放眼望去,海面一片漆黑,笼罩在茫茫夜色中。
舰长向顾云天报告:“两个小时前,我们在附近海域发现了海怪的踪迹,它很狡猾,听到引擎声就会潜伏到水下,躲得远远的。我们只得派出低动力的侦查艇进行追踪,目前还没有发现海怪踪影。但它应该离得不会太远,守护号和远征号也在附近巡航,一千海里内都是我们的监视范围。”
“去指挥室。”顾云天大步朝前,走了几步后,猛然顿住,引起周围一阵急刹车。他环视四周问舰长:“有救生衣吗?”
立刻有军需官拿着救生衣上前,顾云天接过后转手递给叶微澜:“穿上。”
叶微澜再次成为焦点,就连身为中将的舰长都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
她明白,顾云天是担心她落水,她出身荒原,技能库中没有游泳这一项。
一行人进入指挥室后,顾云天结合战术屏幕上的最新情报,召开作战会议。
经过前三次的围剿,海怪已经身受重伤,但依然不能小觑。
它体形巨大,犹如一座浮动的小岛,能在水下长时间潜伏,但需要定时换气。换气时,海面会呈现巨大的漩涡,侦查队就是凭借这一点,确定它的行踪的。
它有八只灵活的触手,每只触手上都有吸盘和口器,不仅力量巨大,还能释放强烈的电流和腐蚀性液体,是它最主要的作战武器。
周身布满坚硬的鳞片,即使是导弹和鱼雷,对它造成的伤害也有限。持续不断的强火力攻击虽然有用,但是海怪一旦觉察到危险,就会潜入深水,令打击失去目标。
它还能发出强烈的脉冲波,干扰电子侦察装置,因此水下侦查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最有效的侦察方式,是人类的精神力侦察。
【远星号】上的S级以上的精神力高手都被派出去侦察了,顾云天又从随行队员中钦点了3人,派出去执行侦察任务。
发现目标后,将出动一种适合水下作战的A级制式轻型机甲。这种机甲,天网上也有,叶微澜用过几次,还算得心应手。
在前三次的围剿行动中出海怪的触手已经损失了一半,所以这次作战行动,将派出4个作战小组,20名机甲队员,分别对付它的4只触手。
作战会议结束后,顾云天把叶微澜带到机甲室,让她熟悉一下实机操作。
这是叶微澜第一次操纵实机,操作模式和天网上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天网有保护机制,而实机没有。操作实机时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
她驾驶机甲在训练室里练习了几个动作,询问顾云天:“可以下水吗?”
“等天亮以后吧。”顾云天说。
叶微澜只得遗憾地从机甲里出来。
她问顾云天:“你也用这个机甲?”
顾云天是S级,A级机甲会限制他的实力。
“我的机甲不适合水下作战,所以这次我和大家用一样的机甲。”顾云天回道。
回到指挥室,已是深夜,侦察队那边依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舰长劝顾云天先去休息,一有情况就向他报告。
顾云天同意了,吩咐他带来的人稍事休息,养精蓄锐。
大家都不愿意走远,于是就在外面的休息室里,各自找个长椅,或坐或躺,闭目养神。
叶微澜准备找个椅子假寐一会,却被顾云天叫住:“你跟我来。”
她于是跟着顾云天,穿过指挥大厅,走进一个布置舒适的房间。
“这是舰长专用休息室,他让给了我,你在这睡一会。”顾云天指着休息室的单人床说。
叶微澜:“那你呢?”
顾云天:“我去外面休息室。”
叶微澜指着房间里的按摩椅说:“这不还有一个椅子吗?好像可以躺。”
顾云天眼底似有碎星闪动:“可以吗?”
叶微澜注视着他的咽喉:“只要你敢。”
她是在说今天下午的事。
顾云天微微笑了:“我当然敢。”
两人于是各自和衣躺下。这一次,叶微澜先顾云天入睡。顾云天躺在按摩椅上,下午的事情一遍遍在头脑中回放。
照这个势头下去,她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最初他还有一丝侥幸,希望她的记忆中只有15岁之前的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当她完全恢复记忆之后,他该如何面对她?
借着幽暗的灯光,他望向躺在床上酣然入眠的女孩,唇角挑起一丝甜蜜而又苦涩的微笑。不管怎样,她现在和他在一起,明明知道他对她有所隐瞒,依然选择相信他。
不问前路,这一刻的时光,是他真实拥有的。
黎明时分,有人敲门,礼貌而又谨慎。
顾云天惊醒,起身打开房门。
舰长站在门口,一副非礼勿视的姿态。
顾云天问:“有情况了?”
舰长摇头:“还没有发现海怪。不过一百海里外,出现了七艘联邦的民间船只,其中还有两艘是护卫舰级别,分别打着叶家和凌家的旗号,是否驱逐?”
顾云天心沉了下去,抢食的鬣狗们终于来了。
“立刻驱逐!”他命令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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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恋人未满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