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竟主动想见我?这可真是桩稀奇事儿。往昔在家时,你不是最讨厌我,事事都要针对我吗?在裴家生活的这段日子,倒是把你调教得懂事又有礼了不少啊……”
沈瑶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笑意,斜睨了沈柔一眼,眼中满是嘲讽。
沈瑶心中暗自思忖,沈柔可真是沉得住气,都已经发现裴逸辰是个穷光蛋了,居然还不火急火燎地跑回娘家,向她娘亲哭诉求救。
这在过去,不一直是她最擅长的手段吗?但凡出了什么事,她总是第一时间跑回家,在娘亲面前哭哭啼啼,寻求庇护。
小时候,沈柔欺负了自己,不仅不承认,还会恶人先告状,跑到娘亲那儿去哭诉,结果自己总是因此受到责罚。
之后,她依旧故技重施,惹了祸就甩锅,这样的场景反复上演,无休无止。
沈柔却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她上下打量着沈瑶,见她身上穿着朴素,没有丝毫华丽的装饰,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沈瑶在苏家必定过得谨小慎微,甚至故意把自己打扮得灰头土脸,一副落魄的模样。
想到这儿,沈柔心中暗自窃喜,脸上却故作惊讶地说道:“姐姐也被苏夫人调教得很好啊,身上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方才,我都没认出你来,还以为是苏家哪个下人丫鬟呢……”说着,她还装作不小心说错话的样子,连忙捂住嘴巴,抬起头,眼中满是委屈地看着沈瑶,“是我嘴快,说错了话,姐姐,你肯定不会怪我吧?”
沈瑶心中暗自冷笑,金银珠宝不过是身外之物,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往往越是缺少什么,就越喜欢提及什么,这种行为真是俗不可耐。她正准备开口回击,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涟姐姐今日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
苏夫人的动作可真快,西儿才刚去禀报,她就已经出来迎接了。
瞧她那副急切的模样,似乎对这位堂姐丝毫不敢怠慢。
“哎呦,你何必如此客气呢?我不过是路过此处,突然想起你,便过来看看你!”
裴夫人看到妹妹出来,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几步迎上前去,两人亲密得就像一对亲姐妹,看起来比沈瑶和沈柔这对真正的亲姐妹还要亲近。
两位老姐妹手挽着手,亲密无间地开始说起了体己话,仿佛完全忽略了一旁的儿媳,让沈瑶和沈柔干站在那里陪着。
“咦?你身边那个平日里一直侍奉你、随你出行的老妈妈呢?”裴夫人突然发现杨妈妈不在苏夫人身边,便随口问了一句。
苏夫人的神色微微一怔,眼神有些闪躲,别过头去,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立刻回答,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啊?”裴夫人追问道,她最不喜欢别人说话说一半藏一半,这种欲说还休的样子,实在是吊人胃口。
苏夫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幽幽地,若有若无地看了沈瑶一眼。
苏夫人主动将话题引到了沈瑶身上,沈瑶自然也毫不畏惧,干脆直接接过话茬,淡淡地说道:“杨妈妈犯了错,刚被罚了掌嘴,现在她的仪容不太得体,不适合侍奉在婆母身侧。”
裴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上下打量着沈瑶,显然对她贸然插嘴的行为有些不满。
沈柔听了这话,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不高兴地说道:“什么?那巴掌不是打在你身上的?”
沈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你倒是很希望我被打?”心中暗自想着,沈柔真是愚蠢至极。
“我们都是沈家的女儿,不管是谁在外头坏了名声,最后都会连累到爹。”沈瑶严肃地说道,“你是想让爹丢了官职,还是想让沈家就此衰败?”
这些小打小闹的事情,私下里在她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现在还有外人在场,沈柔却如此不动脑子,竟然直接把这种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
沈柔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地说道:“姐姐,我知道你讨厌我,总是把我想得那么恶毒,但是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是关心你才问的啊。”
“你家这位媳妇,伶牙俐齿的,倒真是有趣得很呢……”裴夫人嘴角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假笑,那笑容里满是刻意的敷衍,语气更是裹挟着浓浓的讽刺,仿佛带着尖锐的芒刺,直刺人心。
“再瞧瞧我们家柔儿,那叫一个乖巧温顺。刚进裴家的门,就巴巴地说要给我置办首饰衣裳。我心疼她花钱,推脱着说不要,她倒好,还满脸的不高兴,硬是铁了心要孝敬我。
唉,我这个当婆母的,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只要这两个孩子能和和美美、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话音刚落,裴夫人便故意挺直了脊背,伸长了脖子,将脖颈间那根粗重的金项链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众人眼前,紧接着又抬起手,故作不经意地抚了抚鬓角,那一串造型繁复的金镯子便顺着她的动作,在阳光下闪烁出刺目的光,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仿佛在炫耀着自家媳妇的孝顺与财力。
“如今这京城里,总爱刮些关于庶出嫡出的歪风邪气。依我看呐,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过日子嘛,讲究的就是个舒坦和睦,何必非得把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分得那么清楚呢?”
裴夫人嘴上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对嫡庶之分毫不在意,可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不甘与计较,却还是暴露了她真实的心思。
她心里明镜似的,苏煜琛身为嫡子,娶的是沈家的嫡女;而自己的儿子裴逸辰同样是嫡子,却娶了个庶女。
虽说这个庶女在家里备受宠爱,陪嫁的钱财或许也不少,但到底比不上嫡女又有钱名声又好听来得有面子。所以,此刻她自然是抓住每一个机会,绞尽脑汁地要为自家媳妇挣回些颜面,添上几分光彩。
“柔儿啊,苏夫人可是我的亲妹妹,你不光要好好孝敬我,往后啊,也得时常惦记着,偶尔来孝敬孝敬她,知道了吗?”裴夫人转头看向沈柔,眼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婆母,我记下了,日后定会好好照顾姨母的。”沈柔温顺地低下头,乖巧地点了点头,可那低垂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愤与厌烦,心里更是把这两个老太婆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个变着法儿地掏她的钱还不够,现在居然还要拉上另一个,这不是要把她榨干吗?一想到苏夫人上辈子对自己的百般刁难,她就恨得牙根痒痒,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还孝敬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柔儿确实是个好孩子,涟姐姐你可真是有福气啊……”苏夫人嘴上夸赞着沈柔,可转过头看向沈瑶时,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仿佛沈瑶是个让她头疼不已的麻烦精。
裴夫人的目光在苏夫人和沈瑶身上来回扫视了几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里便隐隐约约猜到了些端倪。
“你这儿媳妇,平日里是不是不太听你的话呀?”裴夫人试探着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唉……都怪我这个当婆母的没本事,管不住她……随她去吧,我也懒得再费那个心思了……”苏夫人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副疲惫又苦恼的神情,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与委屈。
沈瑶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嘲讽,却始终一言不发,任由她们在那里表演。
“这个家啊,眼看着就要变天了,以后怕是都要姓沈了……”苏夫人做出一副十分惭愧的样子,双手捂住脸,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是我对不起将军,没能替他把这府里上下打理好,任由媳妇胡作非为,都是我的错,我就是苏家的罪人啊……”
裴夫人脑子转得飞快,瞬间就把杨妈妈和沈瑶联系在了一起,紧接着便追问道:“你的心腹杨妈妈,就是被你这儿媳妇随随便便给处置了的?”
苏夫人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顿时悲从中来,抽抽搭搭地向堂姐诉起苦来:“杨妈妈年纪大了,说话难免有些粗鄙,对新妇可能是有那么几分误解。
可谁能想到,新妇听到后就不依不饶的,非得跟她争出个是非曲直来。杨妈妈平日里就替我跑腿办事,干些粗活杂活,心思哪能比得上那些从闺阁里出来的年轻小姐们啊?就那么几句无心的话,就让新妇记恨上了,非得要打她一顿才能解气。新妇有将军宠着,我哪敢多说什么呀?
要是将军回来,新妇在他面前告上一状,将军还不得提着刀来砍了我!可杨妈妈也不容易啊,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能劝住新妇……杨妈妈跟了我这么多年,哪曾受过这样的责罚,往后她在这苏府还怎么抬起头来当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