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背影婷婷袅袅,只是紧握在身侧的拳头出卖了她的烦躁与不悦,仿佛被一团阴云笼罩。
她连一个余光都不愿施舍给在地上哭喊求饶的杨妈妈,在她根深蒂固的观念里,人人在面临困境、遭受责罚时,总会高呼自己是冤枉的,可真正的强者,从来都不会怨天尤人,抱怨环境的恶劣与不公。
她精心吩咐杨妈妈去办的事情,这老东西不仅没有妥善完成,反而将一切搅得一团乱麻,如同把原本整洁的棋局搅得七零八落。如今落得这般受罚的下场,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活该如此。
苏夫人暗自思量,只当是这老东西年岁渐长,脑子愈发糊涂,反应迟钝,就让她吃点苦头,好好长长教训,或许以后行事便能谨慎周密些,不再像这次一样,落得一场空欢喜。
沈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淡淡的冷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又有几分了然。
她心里明镜似的,苏夫人果然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这苏夫人绝非那种重情重义、会为手下人遮风挡雨的主子。
一旦出了事,她非但不会保全自己的心腹,反而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推出去当替罪羊,以此来保全自己的颜面和利益。这份心肠,当真是狠辣至极,令人不寒而栗。
“杨妈妈,别哭了,人都已经走远了,她根本看不见你这副模样了。”
沈瑶的声音轻柔却又透着几分清冷,仿佛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带着一丝凉意。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宛如一朵盛开在寒风中的梅花,不为外界的喧嚣所动。
这场闹剧已经持续闹腾了整整一个早上,此刻终于要缓缓落下帷幕,一切即将归于平静。
“贱妇!别以为这次让你钻了空子,占了点便宜,你就可以得意忘形、为所欲为了!这府里的日子还长得很,往后有的是时间,你给我等着!”
杨妈妈气得浑身颤抖,眼睛瞪得滚圆,通红通红的,仿佛两颗燃烧的火球,里面满是无法遏制的怨毒与仇恨,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沈瑶生吞活剥,撕成碎片,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那你还是一点都没学乖啊……”沈瑶轻轻地摇了摇头,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惋惜,仿佛在为一个冥顽不灵的孩子感到无奈,
“苏夫人已经把你交给我处置了,你本应该放下身段,好好巴结讨好我,求我手下留情,罚得轻一些,给你留一条生路才对……”
“让我向你这个黄毛丫头求饶?做梦!”杨妈妈恨得咬牙切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空气都咬碎。她猛地向前探身,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沈瑶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那口唾沫带着她满腔的愤怒与不甘,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在沈瑶的脚边,像是她最后的挣扎与反抗。
沈瑶对此却毫不在意,仿佛那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在挑衅。她只是淡淡地转过头,对着刚才的几个丫鬟吩咐道:“把杨妈妈拖到外头去,按照我说的办。”
顿了顿,她故意提高音量,让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荡,“给杨妈妈上点强度,要是没把她打疼,就别来跟我复命!”
“哎哟哎哟,不行啊……”杨妈妈见沈瑶动了真格,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如同一具没有血色的尸体。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里咿咿呀呀地大声叫唤起来,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同被宰杀的猪发出的惨叫,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你这个毒妇!你这是想要老奴的命啊!我伺候了苏夫人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如此对我啊……”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涕泪横飞,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狼狈不堪,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你这刁奴,出言挑衅,言语无状!我就算即刻把你发卖了,扔到人牙子那去,也不会有人敢说半个不字!”沈瑶厉声呵斥道,声音中透着威严愤怒,在对罪犯进行宣判,“看你岁数大了,我本不愿多为难你,给你留了几分情面。但你日后若再做出不分尊卑、窥探我**之事,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你,定让你付出代价!”
沈瑶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稍作停顿,思索片刻后又缓缓说道,
“五十板子打下来,你这条老命肯定就没了。我今日只是略施惩处,本意并不想取你性命。方才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只让她们掌嘴你三十下,让你深刻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日后管好自己的嘴,谨言慎行!”
沈瑶这般交代完毕,在场的丫鬟们看向她的眼神中瞬间多了几分钦佩与敬重。杨妈妈早上欺负沈瑶的场景,她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早已愤愤不平。
如今沈瑶被证明了清白,就算她把刚才所遭受的羞辱与委屈尽数报复回去,在众人看来也是合情合理、无可厚非的。可她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体谅杨妈妈年岁已高,主动减轻了惩处的力度。
这份宽容与善良,可比苏夫人表面上慈悲为怀、实则内心狠辣的做派实在多了。
至少作为下人,谁都希望能在一个宽容慈悲、通情达理的主子手下干活当差,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主子,就丢了性命。
锦雀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也被吓得魂飞魄散,万一伙房的丫鬟来得晚了,她真不敢想象沈瑶是不是就要硬生生地挨上那顿板子了。
杨妈妈心中却始终觉得事情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蹊跷。
沈瑶怎么就如此凑巧地安排了早膳,还特地整晚没睡,忙前忙后地准备着。虽说她对外宣称是为婆母操劳担忧,可这一切的巧合,怎么看都像是提前知晓了她和苏夫人的计划一般。
杨妈妈的表情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她不着痕迹地将视线锁定在了正在一旁出神的锦雀身上。会是她泄露的吗?她昨夜可是亲眼看到这丫鬟把喝空了的茶壶拿出来的……
况且锦雀身上还被种下了蛊虫,小命牢牢地握在她们手里,按常理来说,应该不敢背叛才对。可这一切又实在太过诡异,让她不得不心生疑虑。
“锦雀,苏夫人有话问你。”苏夫人身边的丫鬟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板着脸,语气冰冷地说道,随即便一把拽住锦雀的胳膊,将她带走了。
苏夫人想必也回过味来了,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可事情已经有了定论,作为高高在上的主子,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哪能随便收回呢。
很快,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就在院子里响彻开来,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是命运的鼓点,在宣告着杨妈妈的落败。
下人们听到这声音,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紧绷与畏惧,反而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心里只盼着杨妈妈能被多打几下。平日里她们没少在杨妈妈手里吃苦头,被她百般刁难、磋磨得很惨,如今终于有人能为她们出气了。
进府这么多年,杨妈妈作为苏夫人的得力帮凶,仗着主子的权势,在府里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如今终于被人扳倒了一次,下人们个个都在心里拍手叫好,欢呼雀跃。
沈瑶静静地站在前厅,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些来来往往、假装路过,却又忍不住放慢脚步,停下来看杨妈妈被打嘴巴的小姑娘们,心中稍稍感到一丝欣慰。
都对苏夫人不满才好,毕竟在这深宅大院里,想扳倒一个人,可不容易。
锦雀这边,正忐忑不安地在一旁候着,突然就被苏夫人身边的丫鬟传唤到了跟前。
此刻她心跳如擂鼓,每一下都仿佛要冲破胸膛,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得难以挪动。
沈瑶早就料到苏夫人会心生怀疑,所以提前就为锦雀设想好了该说的话、该做的答,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只需按照吩咐行事就好。
锦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慌乱,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跪下!”苏夫人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在这安静的房间里炸响。她原本还佯装的病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毫不掩饰的愤怒与恼怒,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锦雀吓得浑身一哆嗦,如同被电击了一般,立刻惶恐地应声而跪。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肩膀也止不住地颤抖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你可知错?!”苏夫人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度,尖锐而刺耳,仿佛要将锦雀的耳膜刺穿。那声音里充满了威严与质问,让人不寒而栗。
锦雀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沈瑶叮嘱她的话,苏夫人来质问她,手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是起了怀疑,更多的是想套她的话。
若是真有证据,哪里还会这般和她慢慢周旋,早就直接要了她的命了。所以,不用慌,继续演下去,把这出糊弄的戏码演好就行。
“奴婢,奴婢不知夫人所言何事……”锦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中满是无辜与茫然,她慌张害怕的样子与平日里别无二致。
说话间,她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仿佛在掩饰内心的紧张。
“可是你同那贱人通风报信,才毁了我的好事的!”苏夫人怒不可遏,重重地一拍桌子,那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茶具都叮当作响,连椅子都跟着颤了几下。
她的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锦雀,仿佛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破绽。
“夫人说的是沈氏?”锦雀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拼命地摇头,动作幅度之大,仿佛要把脑袋摇下来。
“我是苏夫人您的人,从进府的那一刻起,就一心一意为您效力,怎会和那新妇走到一处去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与焦急,仿佛在为自己的忠诚辩解。
“况且我身上还有你们下的蛊虫,”锦雀说着,迅速挽起袖子,将手腕里侧那黑色的纹路毫无保留地举到苏夫人面前,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不按照你们的要求行事,我随时都会没命的!夫人,您怀疑谁,也不能怀疑锦雀啊!锦雀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
她的眼神坚定诚恳,向苏夫人宣誓着自己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