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只觉得一股烦躁之气从心底直往上涌,憋闷得她难受极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罢了,”她像是彻底认输了一般,对裴逸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决绝,“这个钱,我出。依你,都依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毕竟那都是她的积蓄,可现在为了能继续留在裴家,享受那可能到来的富贵生活,她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我就知道柔儿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裴逸辰见她终于肯答应了,脸上瞬间眉开眼笑,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定不忍看着我和母亲受罪受苦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了两步,一把将娇美的沈柔搂到怀里,双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腰,仿佛生怕她会反悔似的 ,
“苏煜琛死之前,还得委屈你多为家里出分力气了,待咱们飞黄腾达的那一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他的声音轻柔而甜蜜,如同抹了蜜一般,在沈柔的耳边轻轻回荡。
沈柔见他不再和自己计较,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她佯装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小嘴微微嘟起,脸上露出一丝嗔怒的神情。
她举起粉拳,轻轻地捶在裴逸辰的胸口,那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娇嗔道:
“哼,就想掏空我的钱袋是不是……”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可在这娇嗔的背后,却藏着她对钱财的在意和对裴逸辰的一丝不满。
“裴郎,我不是什么贪心的人。”
沈柔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她微微仰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裴逸辰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此生,只求你能好好对我,就同你在我爹娘面前发誓时说的,此生此世,唯我一人,相濡以沫,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裴逸辰的脸颊,那动作充满了柔情。
然而,她的话里话外,却总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味道。她这是在警告裴逸辰,除了她之外,不许有别的女人,让他千万不要违背了自己当初的誓言。
毕竟,沈柔本就争强好胜,她的眼里向来是容不了沙子的。
裴逸辰此时却显得兴意阑珊,他虽然怀里抱着沈柔,可目光却显得十分疲倦。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压根没仔细听沈柔说的话。他只是像往常和烟花女子荒唐后敷衍搪塞那样,随口说道:
“爱你,我当然只爱你一个。”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感情,仿佛这些话只是他随口一说,根本没有走心。
沈柔听了他的承诺,心里稍稍放下了些。她依偎在裴逸辰的怀里,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然而,她却没有察觉到裴逸辰的敷衍。此刻的夫妻二人,一个对感情冷淡,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虚与委蛇;一个满心算计,只为了能在这场婚姻中获得更多的利益。
两人各怀鬼胎,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同床异梦。
同样心思繁复的还有佯装生病,一整日都未曾在众人面前露面的苏夫人。
她身着的深紫色织锦睡袍之上绣着栩栩如生、繁复华丽的牡丹花纹。
只是华贵的服饰却难以掩盖她脸上那显而易见的阴沉与烦躁。
今日,本应是一场精心策划、让苏煜琛和沈瑶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的好戏。
苏夫人煞费苦心,故意借口身体不适,派遣杨妈妈代替自己去操持婚礼上的大小事宜。
她心里打的如意算盘,就是要借此机会狠狠地激怒苏煜琛。
毕竟,苏煜琛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于这个孩子的脾气秉性,她可谓是了如指掌。
她清楚地知道什么事情能让他开怀大笑,什么事情又能让他伤心落泪。
在她眼中,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轻易地挑起一场风波。
可那个从沈家嫁过来的女子沈瑶,就像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毫无预兆地搅乱了她精心布置的棋局。
听杨妈妈回来绘声绘色地描述,苏煜琛原本已经满脸的不耐烦,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怒火,眼看着一场激烈的争吵就要一触即发。
可偏偏沈瑶不知使用了什么巧妙的法子,仅仅寥寥几句话,就如同春风化雨一般,把苏煜琛安抚得服服帖帖。
本该出现的混乱场面并未出现,这场她处心积虑想要搅浑的水,最终平静得犹如一面毫无波澜的镜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苏夫人想到这里,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她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紧了,“这个沈家的小贱人,倒是有些手段。”
在她看来,沈瑶绝非善类,留着她在苏府,日后必定会像一颗隐藏在暗处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发诸多祸事,必须尽早想办法把她从苏府弄走。
一想到原本准备好的下马威没能送出去,苏夫人心里就像被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堵住了,别提有多不痛快了。
“长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啊?”苏夫人对着面前那面擦得锃亮的铜镜,看着正在身后悉心为她梳理头发的杨妈妈,开口问道。
她的声音刻意保持着平稳,听起来波澜不惊,可微微上扬的尾音,还是不经意间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急切与期待。
杨妈妈听到问话,微微低下头,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脑海中仔细地搜索着下午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片刻之后,她嘴角浮起一抹讨好的笑容,恭敬地回答道:
“下午的时候,小公子听了两个嬷嬷的话,气冲冲地跑去新房大闹了一场。您是没瞧见,那场面可热闹了。亏的有他身边那两个嬷嬷成日里煽风点火的诋毁沈家女,小公子气的不轻,还把她的头上砸出了个坑呢。”
说到这里,杨妈妈微微抬起头,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苏夫人的反应,眼中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仿佛在等待着苏夫人的夸奖。
“还算有点用,倒是没白养他。”苏夫人听完,先是轻轻点了点头,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稍显满意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
但这笑容转瞬即逝,很快表情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冰冷刺骨。她冷冷地说道:
“可这还远远不够,早上给你的药粉,还没来得及用吧?”
“嗯,还在呢。”杨妈妈低声应道,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
“明天早上,我要挑到她的错处,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明白吗?”苏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那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可语气却如同命令一般不容人置疑。
说完,她从那张精致的红木妆台上站起身来,迈着缓慢而优雅的步伐,朝着床铺踱步而去,她心里在权衡着,也是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杨妈妈连忙应了一声“是”,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颤抖。随后,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一出房门,她便加快了脚步,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径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的脚步匆匆,带着苏夫人的命令,又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紧张。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而厚重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向大地,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裹进了它冰冷的怀抱。
寒风在黑暗中肆虐,恰似隐匿在暗中的恶鬼,发出凄厉的呼啸声,在漆黑的夜里横冲直撞。
风刮过窗户,吹得窗户纸“呼呼”作响,仿佛有无数双鬼手在拍打。
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更给这夜晚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而在苏府的另一处,沈瑶早已换下了白天那身繁琐又累人的喜服。
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简单地绾了个低低的发髻,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更衬得她面容清丽脱俗。
她身着一身整洁干净的素色衣裳,端坐在烛火摇曳的桌旁,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兵书。
那跳跃的烛火映照着她的脸庞,时而明亮,时而昏暗,光影在她脸上交错,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专注。
“夫人,等急了吧,茶煮好了。”锦雀端着茶壶和瓷杯,脚步轻盈地从外头走进来。
她熟练地用一块厚厚的布包住茶壶的两侧把手,双手稳稳地将茶壶拿到桌上,还贴心地把茶壶放得离沈瑶远了一些,生怕那腾腾的热气熏到自家主子。
此时,茶吊子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茶盖上凝结了一层细密的小水珠,仿佛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显然是刚煮好不久。
沈瑶听到声音,微微抬起头,看着锦雀那略带紧张又满含关切的模样,心中猜到她定是怕自己等得着急,才赶忙把茶端了过来。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待茶凉些端来也行,我本就要看会儿书再睡。”
沈瑶目光平静地看着袅袅升腾的白烟和氤氲的雾气,脸上神色波澜不惊,她透过这朦胧的雾气看向锦雀,眼神中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探究。
她的眼神如同平静的湖水,看似清澈却深不可测。
这话在锦雀听来,却像是主子在责备她端来的茶太烫,因为沈瑶想要喝的是温热的茶。
锦雀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原本粉嫩的脸颊失去了血色。
她的手指也略显僵硬地揪住了身侧的衣摆,头微微低垂,不敢直视沈瑶的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自己摆放在桌上的那壶柑柠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
“是我做事粗陋,考虑不周了,还请夫人恕罪。”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鸟。
“不是责备你,不用害怕。”沈瑶轻轻放下手中的书,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此时,摊开的书页上,印入眼帘的正是三十六计中的“瞒天过海”,似乎也预示着这深宅大院中即将上演的种种算计与谋略。
听到沈瑶这么说,锦雀那原本僵直的身体才蓦然放松下来,她微微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沈瑶,见主子脸上并无怒色,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毕竟她与沈瑶刚接触不久,还没能完全摸透主子的脾气秉性,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做错了事就会受到责罚。
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忐忑,仿佛在试探着沈瑶的态度。
沈瑶微微前倾身体,轻轻嗅了嗅,开口问道:“你将柑柠放进水里一起煮了?”她的声音轻柔,如同春风拂过水面。
锦雀此时不再那么害怕,人也跟着活络了一些,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对沈瑶说道:
“夫人平时是喝泡柑柠吗?我方才本想煮了水端来泡的,可听见厨房的嬷嬷说,把柑柠放进水里煮,味道会更清香宜人,入口也更好呢。”
说着,她把托盘里倒扣着的杯子正放在沈瑶面前,然后端起那冒着热气的茶壶,小心翼翼地给沈瑶倒了少少的一杯。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冷天里,杯中的茶少,凉得就快。
倒是个心思细腻的丫头。
沈瑶早些时候便说要喝柑柠水,可锦雀当时只给她倒了清茶,还解释说柑柠在睡前喝对睡眠更有好处,所以才推迟到了现在。
她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