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完了!”沈柔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化为乌有 。她满心懊悔,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嫁进了这裴家。
女子嫁了人,一辈子似乎就如同被定了型,再难更改。而她所嫁的裴家,如今穷得叮当响,一想到往后漫长岁月都要在这贫苦中煎熬,沈柔就觉得一阵绝望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苦呢……
“和离?”沈柔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或许她可以写信给爹娘求救,让他们帮自己和离,脱离这苦海。爹娘以往最疼的人就是她了,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裴逸辰,苏煜琛。”沈柔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两个男人的名字,在她心中,这两人皆不是良配!一个是败家子,把好好的家业都败光了;一个更是死得早,让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她也是恨沈瑶恨得昏了头,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刚从一个坑里爬出来,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掉进了另一个更深的坑里了呢。
不行,她得求母亲重新为她谋划。京城中富家子弟多如繁星,她沈柔从小到大从没吃过苦,也绝不可能给这穷夫家当牛做马。二嫁又如何,她哪怕当不了主母,当个富家妾室,也比在这穷人家当正妻强上百倍!
“柔儿,柔儿……”裴逸辰在一旁呼唤着,见沈柔半天不说话,只是沉着一张脸,眼神中透着深深的算计,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沈柔心下一横,猛地挥开了裴逸辰搭在她身上的手,那动作就像是在驱赶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
她转身便朝着放置笔墨纸砚的地方走去,脚步急促而决绝。今日已经在出嫁时出了大丑,为了保全名声,她不好直接回沈家诉苦,写信差人送回去才更体面些。
“柔儿,你要去哪?你说话啊……”裴逸辰见状,急忙伸手抓住了沈柔的手腕,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关节都微微凸起,眼神中满是焦急与不解,似乎不敢相信沈柔此刻的举动 。
“你们裴家完了,那我们也完了,休要再来纠缠!”沈柔用力地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动作有些粗暴,以至于脸颊都泛起了红晕。她不耐烦地瞪着裴逸辰,那眼神仿佛能吃人一般,“手给我放开!”
裴逸辰原本一直都在沈柔面前表现得温柔体贴,此刻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知道沈柔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却万万没想到她变脸竟然如此之快。仅仅是听裴家没钱了,就直接对他没了好脸色,现在还扬言要和他一拍两散。要知道,今日他们才刚刚成亲啊!
“沈柔!我和你好好说话,你不识好歹是不是?”裴逸辰再也无法伪装,眸子里的怒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他的眼睛瞪得滚圆,额头上的青筋也因为愤怒而微微凸起 。
他声音也陡然拔高,原本还抓着沈柔的手,此刻狠狠的一把甩开,那动作带着十足的愤怒与不甘。他如玉般的脸上此刻表情阴狠,仿佛换了一个人。
“你和我成了亲,生是我们裴家的人,死是我们裴家的鬼,你说完了就完了?做梦!”裴逸辰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柔,脸上满是威胁的神色。
“你们裴家穷的连彩礼都掏不出了,也配娶媳妇?!”沈柔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双手叉腰,尖酸刻薄地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格外刺耳,“哪个倒霉蛋爱受这个罪就受吧,姑奶奶我!不奉陪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裴逸辰的鼻子,那根纤细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
“我给你们几天面子,但这个月之前,你我必须和离!”沈柔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中满是决绝。
两个人至此都彻底撕破了脸皮。此刻的他们,丑陋的,张牙舞爪的,与不久前在长辈面前浓情蜜意、炫耀恩爱的模样判若两人。真是利现而聚,利尽则散,此刻各自都露出了最真实的面目。
“和离?”裴逸辰嗤笑一声,从鼻孔里发出冷哼,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你都成过一次亲了,还以为自己是能卖上价钱的好货色吗?”他斜睨着沈柔,眼神中满是不屑。
沈柔听了却并不恼怒,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反问道:“你们家都完了,你还有功夫操心我呢?裴少爷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谁说裴家完了?”裴逸辰轻笑,那笑容神秘莫测,也反问沈柔。说到这个话题,他神色放松自若,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沈柔蹙眉,眼中满是疑惑,她实在没明白裴逸辰这话是什么意思。
地上满是她刚刚砸碎的物件,那些东西变卖变卖,本还能换几个钱,可如今都被她砸了个干净,把他们最后的路也给断了。
裴逸辰说的这些话,就跟梦话似的,没有一点说服力。
“你是穷疯了?得了癔症了?在自己幻想翻身吗……”沈柔撇了撇嘴,满脸的嘲讽与不信。
“罢了,你若真心想和离,我也不会强求。”裴逸辰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却又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只要你心意已决,我放你走便是了。”他故意拖长了语调,那关子卖得高深莫测,仿佛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只是……你若是离开了裴家,往后裴家兴荣昌盛的好日子……可就都与你无关了。”说到这里,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到那时候你再反过来求我,就别怪我无情了……”
沈柔听着裴逸辰这一番话,只觉得如坠云雾之中,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眉头紧紧皱起,抬手在空中随意地挥了一下,像是要把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都挥开似的,打断了裴逸辰:“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在这里故弄玄虚!”此刻的她,眼睛里满是疑惑与烦躁,直直地盯着裴逸辰,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柔儿,我娶你,本就是想带你过好日子的。”裴逸辰见沈柔有了一丝好奇,像是鱼儿开始咬钩了,心中暗自得意。他的语气立刻变得柔和平静下来,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 。他微微向前凑近了一点,眼中脉脉含情,那深情的模样恍若他们初见之时。“你怎么就误解了我的苦心呢?”说着,他还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委屈又无奈的神情。
“我如何误解了?”沈柔一听这话,立刻火冒三丈,刚刚压下去的怒火瞬间又熊熊燃烧起来。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仿佛燃烧着两团火焰 。“那四十多箱装的是石头,你们家若没破产,为何不拿真金白银填上?用破石头充数,害我今日在大婚之上出丑!”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空中胡乱地比划着,动作幅度大,全是愤怒不满。
“眼前的困境不过是暂时的,裴家很快就要东山再起了。”裴逸辰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的语气十分笃定,脸上带着自信的笑。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着精光。
沈柔听了,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那动作十分夸张,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脚下一转,正欲转身离开,心想裴逸辰不过是在说大话给自己壮胆罢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如同一道闪电划过,灵光乍现。
她的脚步猛地停住,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脸上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暂时”“东山再起”这几个词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朦胧之间,她似乎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测,上一辈子沈瑶嫁的裴家确实实力不俗,今生时间不过早了些时日,裴家却变得穷困潦倒。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诀窍所在……想到这里,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期待在心底蔓延开来。
“难道……”沈柔轻启朱唇,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振翅,那两个字刚一出口,便像是被这屋内凝滞的空气吞噬了一般。她的眼眸中满是狐疑之色,如同深潭中泛起的层层涟漪,小心翼翼又充满探究地看向面前的男人——裴逸辰。
面前这个与她刚刚成亲,却又在这短短时间内经历了诸多纷争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仿佛被一层厚重的迷雾所笼罩,格外神秘莫测。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上一世,沈瑶的嫁妆大部分都被她巧取豪夺,据为己有。这样一来,沈瑶能带到裴家的财物实际上并不算多。
然而,当她被沈瑶接到裴府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为震惊。她清晰地记得,裴家上下吃穿用度极为奢侈华贵。
仅仅是一道普通的菜肴,所用的食材都是从遥远之地费尽周折运来;家中人的衣物皆是用上等的丝绸制成,针线细密得几乎看不见针脚;就连日常使用的器具,也多是由金银打造。
与现在穷酸揭不开锅的的裴家,全然不同。
也正是因为裴家这般富足的生活,才让她内心的贪婪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开始贪图裴家的好日子,甚至不惜与裴逸辰私下有染。
可如今想来,在沈瑶嫁妆并不丰厚的情况下,裴家那些供他们肆意挥霍快活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疑问就像一团乱麻,在沈柔的心中越缠越紧。
“夫人,你最讨厌的人是谁?”裴逸辰脸上挂着温润和雅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柔和而温暖,可在沈柔此刻的眼中,却莫名地觉得有些诡异。
他迈着缓缓的步伐,像是生怕惊扰到沈柔一般,朝着她轻轻走去。走到沈柔身前,他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地将沈柔脸侧被汗水和泪水打湿的头发别到耳后去。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在沈柔泛红的脸颊边轻轻拂过,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风。
沈柔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又忍住了。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裴逸辰明知故问,这到底是何用意?她与沈瑶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她对沈瑶的恨意,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从未有一刻熄灭过,事事都要与她争个高下,这种情绪她从未掩饰过,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那她的丈夫死了,成了寡妇,你会不会开心呢?”裴逸辰继续说着,他的笑容越发显得真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轻轻抹掉了沈柔脸上结块的胭脂和已经掉色的眉毛。
他的动作看似温柔,可沈柔却感觉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在她的心头缓缓划过。
沈柔闻言,整个人猛地一怔,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的事情。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裴逸辰,嘴唇微微颤抖着,
“什么意思……难道你……你……是你……”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如同闪电划过,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拼图碎片一般,一块一块地拼凑起来。
她终于明白,裴逸辰为何会如此镇定,为何会说出那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
这一刻,她看清了这背后隐藏的真相,明白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