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霍野一觉睡到中午。
趿拉着拖鞋去浴室洗澡,脚踩进去的时候感觉就不对,往地上一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铺了一层新的防滑地毯。
霍野脚尖往前试探着又踩了一下,很软,思绪被打乱,洗澡的时候又想起来自己昨天随口一说地板太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想到裴泊阑当天下午就让人把家里浴室的地毯给换了。
阿姨做好饭放在厨房,只需要加热一下就行。霍野将自己的早饭放进微波炉,等待加热的时间,给裴泊阑发了条微信。
【我房间浴室的地毯换新了。】
等了几秒,那边迟迟未回,霍野又去给自己冲了杯热牛奶。
“叮”的一声微波炉加热结束,同时手里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霍野一只手取出来自己的早餐放桌上,另一只手操纵着手机播放语音。
“嗯,昨天不是说浴室洗澡太滑?我就让吴伯买了新的放进去了。”
裴泊阑低沉磁性的嗓音震得霍野耳朵一麻,吃着三明治他单手打字:【谢谢,地毯很软,很舒服。】
裴泊阑很快回了过来,依然是一条语音。
“嗯,那就好,记得吃饭。”
正在吃饭的霍野心念电转,滑动手机屏幕切到相机,打开前置,找准角度拍了一张自己吃早餐的照片,然后给裴泊阑发了过去。
【收到!已经在吃了,三明治,牛奶,还有特别绿色健康的蔬菜沙拉,真的好好吃。】
可能是昨晚上睡眠充足的缘故,霍野心情今天格外得不错,他打完文字,又从自己的表情包库里挑了一个可爱猫头疯狂炫饭的表情,一并发了过去。
裴氏总部,总裁办公室里。
裴泊阑握着手机,视线先是落在那条可爱的表情包上,他无声地笑了笑,继续点开上面的一张自拍。
霍野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已经咬了一半的三明治,眯着眼睛歪头看向镜头,笑得特别的灿烂,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的肩膀上,衬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又温柔又好看。
足足看了有半分钟时间,手机屏幕因长时间未使用自动熄灭,裴泊阑滑动点亮,顺手点击将那张照片保存进了个人相册。
陈助整理了一上午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看得他都快要有些晕字,正准备抬头往窗外放松放松眼睛,视线透过玻璃门看见宽大的总裁办公桌后面一丝不苟坐着的自家老板,扭头去看窗外的脖子猛地僵住,然后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他看见什么了?!
自己老板居然在笑?!而且还是对着手机屏幕在笑?!就是那种热恋中的小情侣煲电话粥又或者是在微信发甜言蜜语时无意识露出来的笑?!
有点诡异,陈助觉得一定是自己看了一早上的数据老眼昏花了,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
天杀的。
难道又是哪个不成熟的合作方提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给他们老板整笑了?
总之,从他24岁踏入裴氏总部的第一天起,他几乎就没见裴泊阑笑过。唯一一次,在一个晴朗的下午,和一家在国内影响力还不错但对裴泊阑来说可有可无可是又不得不碍于对方是和裴老爷子多年合作盟友的面子的科技公司谈判过程中,对方义正辞严地提出来裴氏应该主动退步让出五个点的要求后,裴泊阑听完足足有半分钟时间没发言,半分钟后他当着全会议室几十位高管的面发出来一声冷笑。
没错,是冷笑,就是那种带着**裸的嘲笑和讽刺的冷笑。
反正绝对不是现在这种,类似谈恋爱了的洋溢着粉色爱心泡泡的笑。
陈助还沉浸在自家老板居然也会谈恋爱的巨大震惊中没回过神来,裴泊阑就在这时收起来手机,猛地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僵持了足足有三秒时间,裴泊阑忽然朝他勾了勾手指。
陈助:“!”
他连忙起身,整理整理衣装,推开门进去。
“裴总,您找我。”
“嗯。”裴泊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右手食指轻轻在桌面上扣了两下——这是他在做出一些重大决定前的一个习惯。
慌乱间,陈助莫名生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上班摸鱼偷窥老板谈恋爱被发现不会要惨遭开除了吧?
“下午通知各位股东开会。”裴泊阑却再下一秒说。
陈助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鲜少有这样愣神的时刻。他愣了片刻,警惕地抬起头来:“裴总,是前两天投资的那个新项目又出了什么问题吗?”
股东会议一般都是要提前一天就通知的,很少有这样仓促的安排,除非公司发生重大突发事件。
公司股价正常,管理层也没有重大变更,唯有城西前两天新投资的项目,他最近忙着汇总季度数据盯得稍微松了些,除了这个,陈助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会让老板这么仓促开股东大会。
“项目没有问题。”裴泊阑说。
陈助提起来的一颗心稍稍落回片刻。下一秒,他就听见自己老板又说:“我准备宣布一下我结婚的事情。”
卧槽卧槽!
宣布什么?!谁结婚?!
这简直比亲眼看见自己一向严肃板正的老板头顶冒着粉色爱心泡泡来得刺激!
陈助心跳得飞快,简直比自己结婚时还要激动,一句话磕磕巴巴说都说不利索了。
“好,好的,我马,马上去安排,老板放,放心。”
说完飞速转身离开,裴泊阑看见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已经掏出来手机,不知道是准备要跟谁分享八卦。
十分钟后,陈助又端了杯咖啡进来,想笑又不敢笑似的,明显克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老板,您的咖啡。”他动作熟练的将咖啡放在裴泊阑的左手边,又用十分隆重且正式的语气说,“祝您新婚快乐!”
裴泊阑端起来咖啡,抿了一口:“谢谢。”
今天的咖啡似乎加了糖,比平日里喝的要甜一些,但罕见地,裴泊阑并没有说陈助。
苦咖啡喝多了,偶尔换换口味尝尝不苦的,貌似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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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每天早起的一杯加冰纯净水,今日里突然变成了一杯酒精含量不怎么低的威士忌,霍野看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提醒他:“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杰森撩起来眼皮看了他一眼,很不屑地样子说:“现在是下午五点半,我早上八点不到就起床了,怎么就空腹了。”
霍野微微有些惊讶。
昨天晚上凌晨两点多才下班,平日里不睡到下午上班时间不起床的人今天居然起这么早?
一杯酒闷头喝完,杰森又去到第二杯。霍野伸手拿走酒瓶:“别喝了,我给你榨杯橙汁。”
杰森撇了撇嘴:“又没有喝醉。”
“喝醉倒好了,直接睡到明天中午,错过航班都不用去学校了是吧?”霍野挑了一颗橙子,一点一点的开始剥皮,他看着杰森问,“你就这么不想去上学?”
“我就不是块学习的料。”杰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他,跟个机器人似的,学什么都有天赋。”
他说完下意识地又想喝酒,没找到酒瓶,想起来是被霍野刚才收走了,只好烦躁地将空酒杯往旁边一推,看着霍野将一颗剥干净的橙子丢进榨汁机里,按下开关。
杰森没有明确说是谁,但霍野知道他这句话里的“他”指的是裴泊阑。
“那倒也是。”霍野没有否定杰森的结论,他笑着说,“你哥确实是个很稀有的天赋型选手。”
闻言,杰森撩眼看了眼他,见霍野一副崇拜的模样,他下意识地就想打趣几句,但最终还是默默闭上了嘴。
六岁就能算出二元一次方程组,八岁拿下青少年马术大赛金奖,十三岁连跳两级读高中,十五岁玩转股票,同样的二十岁,裴泊阑已经着手接管公司,并交给了爷爷一份如何在未来五年内带领裴氏集团突破商业瓶颈,扩大市场走向国际市场的详细计划书。
老爷子在看到计划书的当晚,兴奋得一晚上没睡觉,而裴泊阑也不负所望地五年之内超标完成了他的计划。
这样完美挑不出来丁点瑕疵的男人,被人崇拜无可厚非。更何况是霍野,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霍野听到自己夸裴泊阑时的那眼神,里面就差写满了“厉害吧,我男人。”六颗大字。
杰森又想起来昨天霍野亲自给裴泊阑剥橙子的样子,有些怒其不争,转头看见霍野亲自给自己剥好橙子打成了果汁,心里又好受了一些。
“不过你也别妄自菲薄。”霍野将满满一杯鲜榨的果汁推到杰森面前,看着他,“我觉得你挺聪明的。”
杰森闻言微微挑眉。
霍野说:“其实你并不是抵触学习,你只是抵触学习公司管理,因为你不想以后也像你哥一样被一群人举起来架在公司,外面听上去是光鲜亮丽高高在上的总裁,实际上私底下自己吃尽了苦头。”
杰森很意外地看了霍野一眼。
霍野笑了一下:“我昨天当着你哥的面说那些话,一半儿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有一半是因为......”霍野顿了顿,继续慢慢地擦着杯子,“我觉得他确实挺不容易的。”
杰森喝了一口果汁,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着玻璃杯边沿,好一会之后,他才说:“我不是不愿意帮他管理公司,对这方面我没多大抵触情绪。”
霍野疑惑地看向他,杰森却不愿意继续往下说了。
大概过了两分钟时间那么长,霍野听见杰森哑声说:“我只是生气他总是丢下我一个人。”
其实说生气也不太准确。
准确来说是害怕,害怕他将自己丢下。
无论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出差很长时间不回来,还是成年后把他一个人丢在异国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