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豪门顾问的自我修养 第9章 搅局

三日后，暗界风谲云诡，乌云罩顶。

炎龙界内部因半吨海洛/因被离奇掉包而闹得鸡犬不宁，外面又传出炎龙界因生意不景气有意漂白从商的风声，内忧外患夹击下，陈焱再度接到一个坏消息。

他的专属心理医生失踪了。

“妈的。”

陈焱的手机被他重重砸飞出去，片刻，又被他亲自捡了回来，一遍一遍心烦意乱地拨打着同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一道柔和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那声音好听极了，温文尔雅文质彬彬：“您好，我是Q诊所的黄医生。我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在听到提示音后留言，我会尽快回复。”

“砰——”一声响，无辜的手机再度被砸，这回屏幕彻底碎成了一片蜘蛛网。

陈焱这边火冒三丈，罪魁祸首林枭却像是置身事外，他每天循规蹈矩上班巡楼，就在陈焱的眼皮子底下走来走去。

海市的六月早晚寒凉，白天却潮湿闷热，刚巡完楼的林枭此刻已是衬衫贴背，大汗淋漓。

他刚推开休息室的门，就有同事给他传话：“新来的，老板找你，去顶楼。”

林枭随口说了声“好”，走到盥洗台前捧起把清水抹了抹脸。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抬头凝视一眼镜中的自己，像是下定了赴死的决心。

30层眨眼就到。

这层被其他同事背地里称为“寒冰地狱”的楼面，与它的主人一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林枭推开了陈焱办公室那扇沉重的大门。办公室内窗帘紧闭，一盏灯都未开，室内空旷阴冷不具人气，空气中缓缓流动着丝丝杀意。

纵使眼前一片漆黑，心却洞若观火。

今天的这个对手，姿态潇洒，杀伐决绝，外加——人格分裂。

想要对付这个阅尽千帆处事不惊的老狐狸，唯有从那个足以使他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那里下手，才能真正制住他。

陈焱是典型的双重人格患者，复杂的出生背景和压抑的家庭教育，诱发他在儿童时期就分裂出强悍冷酷的第二人格，旨在保护懦弱敏感的主人格。

历经数十载，他的第二人格逐渐取代主人格。在下属面前无所不能的陈焱是个完美的老大，情绪稳定从未失误失态，再颓败的局势都能力挽狂澜。

至于他双重人格的秘密，自然无人知晓，除了他的主治医师，黄榷。

“咔嚓——”一声，保险栓扣动的清脆声响在林枭耳边响起，一柄冰凉的管状物抵住他的眉心。

林枭却弯起眉眼，笑得像只狡黠的豹，他不愠不火地开口：“陈总，我送的礼物，还满意吗？”

“敢动我的人，你胆子倒是不小。”

说罢，陈焱眼底浮起一派森冷，扣住扳机，竟真作势要打。

“铿锵——”一声。

机械撞针敲打出磨人心智的声响。

林枭只觉眉心一阵灼痛，像火烧般麻麻的疼，伴随而来的却不是子弹与鲜血。

枪膛是空的，没有填弹，他赌对了。

“说我胆大包天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林枭紧紧盯住陈焱的眼睛，长时间处在无光线状态下的瞳孔已经适应了黑暗。

他可以读出近在咫尺的陈焱脸上罕有的恼羞成怒。

“丢的货我可以不追究，给我把人交出来。”陈焱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他放下手中那柄压根就没填装子弹的枪。

打了两个响指。

室内几十盏明晃晃的声控日光灯应声亮起，一并照亮他的眉眼。

那个众人眼里永远带着自信微笑的男人此刻已经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脆弱疲累的脸。

“你的心理医生果然不止是你的心理医生那么简单。”林枭勾起唇角浅浅一笑，道，“陈总，现在是你有求于我，难道不该先请我坐下来喝杯茶，再谈谈条件？”

“少给我得寸进尺。”陈焱面色狰狞，布满红血丝的双眸牢牢锁住林枭的脸，这架势，简直就是要将他扒皮抽筋拆吃入腹。

林枭却铁了心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既然陈焱不请他坐，他就自己找了个沙发位坐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真皮沙发的扶手，一下一下轻轻打着节拍。

他同陈焱说：“龙有逆鳞，狼有暗刺，窥之则怒，触之则死。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这场对峙中，陈焱虽然暂居劣势，但他并不急于求降，他手里可以打的牌太多了，只是摸不透对手到底吃哪一招。

他走到林枭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放出诱饵：“我听说你是个孤儿，是在慈济孤儿院长大的？我可以动用我的人力，查到你亲生父母的下落，你有兴趣知道吗？”

“没兴趣。”林枭断然拒绝，掷出一张鬼牌，“我知道你情人的下落，你有兴趣知道吗？”

陈焱眼底闪过一抹让人不易觉察的慌张，又顷刻消失殆尽，他决意下注加码：“你有什么条件，说说看，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不会拒绝。”

林枭微微扬起唇角，嘴笑眼不笑，道：“就像你刚才说的，丢了的货，炎龙界不再追究，但江守业的那块地，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搀和。”

“听上去是笔亏本买卖。”

陈焱怒极反笑，从未有人敢在谈判桌上向他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不给对手拒绝的机会，林枭又甩出一把王炸：“日子是不是订在八月十五？黄医生好像还蒙在鼓里，是想准备给他个惊喜？”

陈焱面色一僵，这下彻底笑不出来。

“我不清楚你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不是我怂恿黄医生离开海市，而是他自己想要远离这里。”林枭火上浇油，“或者，他是想要远离你。”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陈焱的办公桌旁，抽出支签字笔，在纸上写下一排潦草的境外手机号码。

“年轻人，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你迟早会……”

陈焱威胁的话才说到一半。

却被林枭打断。

“迟早会被你杀人灭口吗？呵呵。”

林枭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在这场斗智斗勇的博弈中下达最后通牒。

“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希望我们日后再无瓜葛，你们走你们的独木桥，我们过我们的阳关道，炎龙界的对头是11K不是沈擎苍，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否则，你敢动沈擎苍一根汗毛，我就敢要了你心上人的命。”

林枭将那张小纸条递给陈焱，这是他手里握着的最后一张底牌。

关于黄医生失踪的事，林枭还有所保留，并未将实情全盘托出。

最初林枭只是假借查案的名义，给黄医生申请了证人保护计划，安排他在海市市内的安全屋躲个三五天。

谁想到黄医生听闻后竟主动提出要离境保护，坚决不想留在海市。

像是真的要躲什么人。

林枭推门离开，独留陈焱一人坐在办公室内陷入沉思。

他手中攒着的小纸条却越捏越紧。

商场上的刀光剑影快意恩仇，往往兵不血刃。一个真正的强者在乎的并不是他能左右多少人，而是当一切尘埃落定，还会有多少人愿意陪伴在他左右。

林枭在今天的陈焱身上看到的是五年后独揽11K大权的沈擎苍，一样的好胜、狡诈、自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纵使知道那或许是谎言，冷酷荒凉的心也还是会渴望温暖的感情。

林枭今天赌的。

就是陈焱对黄医生的感情。

他赌赢了。

不，他肯定不会输。

林枭还清晰记得重生之前收到过炎龙界发来的婚礼请帖。

两位新郎，一位姓陈，一位姓黄。

走出陈焱的办公室，林枭才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出口气。一抬眸，却看到站在阳台上抽烟的沈擎苍，正背靠着栏杆望着他。

林枭这次没有避开，他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迎面走向沈擎苍。

“你和陈焱谈什么？要谈这么久？”

沈擎苍抽着烟，开门见山。

“想好了没有？要跟陈焱，还是跟我？”

林枭站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街上车水马龙、港口灯火绚烂、人们忙碌穿梭，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像是个看透一切却只微笑着保持沉默的观望者。

“我会在海市停留六个月。”

林枭语气淡淡，用通知的口吻告诉他。

“在这段时间内，我会尽全力帮你，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得到的回应终于不再是拒绝，沈擎苍抽着烟痞痞一笑：“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你瞒得过陈焱，但瞒不过我。”

“你越是装作满不在乎的东西，越是你最想得到的。”

林枭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就现阶段而言，你想独吞江守业手里的那块地，但是碍于你在11K的身份，又苦无金主，想在商界大展拳脚，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沈擎苍的眼色深不可测地沉了一下。

一如往昔，无论他再如何持重狡猾，林枭依旧能够轻易洞察他的野心。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妨明说。”沈擎苍说。

早料到沈擎苍戒备心重，要是无偿帮他，他反而会怀疑对方别有用心。

于是林枭丢出手中另一张烂牌与他作交换：“我的确有件棘手的事处理不了，需要借用你的人力，替我抓一个在逃的嫌犯。”

“这种事，交给警察去做不就行了？莫非你想法外执法，重操旧业？”

沈擎苍的疑心病果然又犯了。

林枭心中翻个白眼，反诘：“问这么多干嘛？你表达诚意的方式就是刨根问底？”

沈擎苍只好举手投降：“行，算我多问。还有什么条件，你可以一起开出来。”

林枭抬眸看向沈擎苍，甩出一把同花顺：“在这半年里，你要同我约法三章，第一，不能加入任何暗界帮派组织；第二，不能为达目的使用任何非法手段；第三……”

林枭的话才说到一半，沈擎苍却突然扔了手中的烟，将他一把捞进怀里。

“你干嘛！？”

林枭在沈擎苍怀里挣扎了两下，刚想给他腹部来上一拳，却听到陈焱办公室大门开启的声音。

“别乱动。”

沈擎苍挡住林枭的视线，在他耳边低声提醒：“陈焱在看着，我们做戏做全套。”

什么戏！？没人通知他啊？

林枭被搞得晕头转向又不敢轻举妄动。

“我出去一下。”

陈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他的声音隔着沈擎苍的背脊传到林枭耳朵里。

“希望过了今天，别让我再见到你俩。”

沈擎苍回过头冲着陈焱的方向挤出个欠扁的笑容，说：“彼此彼此。”

直等到陈焱的身影彻底在视野里消失，沈擎苍才放开林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问：“你刚说了什么？第三条是什么？”

林枭感觉自己又被耍了，绷着张冰山脸将条件补充完整：“第三，我警告你，不准对我动手动脚。”

谁想沈擎苍却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说：“前两条勉强可以接受，至于第三条，嗯……有待商榷。”

果然又是戏弄，林枭的脸色更凉了：“没什么好商量的，你要是觉得我开出的条件不可行，完全可以拒绝。”

“那这生意做的……我可是冒着赔本的风险呢！”

沈擎苍脸上的笑意愈发耐人寻味，他无辜地摊摊手，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害人。

“我已经从陈焱那里买下了你，一百万，还不准我对你动手动脚，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你——”

林枭的冰山脸再次出现裂痕，他瞪着沈擎苍的眼神好像是看见了比陈焱还要可怕的吃人怪物。

“你干了什么？”

“陈焱以为你我假戏真做处出了感情，我没否认，开价要人，他也就趁机做个顺水人情，把你让给我了。”

沈擎苍耐心给林枭分析利害关系。

“你搅了炎龙界的局，烧了陈焱的货，还绑了他的人，你不要自鸣得意，真以为陈焱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

“一百万，是个台阶，好让陈焱这跟头栽的不那么难堪，也好让你有命迈出这个门槛。毕竟这年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擎苍说着，又抬手摸了摸林枭那张百看不厌的脸，像是在宣誓主权般说道：“好了，现在你欠我一条命了，好好想想该怎么还吧！”

林枭深吸一口气，重重地闭了闭眼睛。

这才意识到，搅了这局的原来不止是他自己。

时下小说都是这样写的。

要么在最恰当的时候遇到最恰当的人，喜。要么在最不恰当的时候遇到最恰当的人，悲。

林枭的情况属于特例，五十四张扑克牌里偏偏抽中那唯一一张黑桃A。

命运之牌，结局未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