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祈君碧瞳一缩,大惊失色,倒退半步的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朝后躺倒,撞入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趁桂花香还没将她侵袭,她赶紧支楞起来,转身陪笑道:“好巧啊,林公子,你也睡不着?”
被靠过的胸前,衣服皱了些,他扫视着她,她的发散落,未用任何一根簪,却被一朵花衬得清丽更甚。
林疏昀神色莫测:“你去哪里了?”
侧步挡住阿蛋,莫祈君神情单纯:“就顺着路随便走上去逛逛,吹吹夜风,看看夜景。”
林疏昀无视她的欲盖弥彰:“这附近常有流浪狗,一旦你施舍了点吃食,它们就赖着不走了,若是每一只都救援,清晏居早就成狗屋子了。”
没说一个“不”字,可话里话外都是拒绝。
莫祈君赶紧说:“不麻烦你照料,这只狗我自个儿养,就养这一只。”
“你养?”凉凉的话语从林疏昀口中落下,“你连自己都没办法照顾好,还要照顾一只狗?”
似是而非的目光落在脸上,她急道:“我现在已经可以自理了!”
莫祈君据理力争:“林公子应当也清楚,前头我为你处理伤口的时候,还有整理房屋的时候皆没有失误,现在我走这么长一段路也没磕绊,一条狗而已,我真的能照顾好的。”
那双月亮般的眼睛切切地望向他,上下颤动的眼睫如月影,他又强行让视线越过她,一声不吭。
没说好,却也没说不好。
看出这是有商量的余地,莫祈君乘胜追击:“它很乖的,不会乱叫,也不会乱跑。”
她拉住林疏昀的袖子,摇晃道:“林公子,求你了,你就把它留下吧,就当是为我留下一个伙伴,不然你要出门去了,我得多无聊啊,我一无聊,是不是就安分不下来,我一安分不下来,是不是就要吵你了?你忙了一天回到家还要被我吵,心情是不是就不好了?心情不好,你还能专心致志地做人偶吗?”
一张嘴叭叭不停,大有不同意就要一直说的架势。
被她闹得没法,林疏昀终是扔下一句:“随你便吧,但若宅院中的一切布局因为这条狗出现了变化,你就把它洗干净准备吃狗肉吧。”
话虽难听,莫祈君还是大喜过望,连声应道:“林公子你真好,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保证,连一朵花都不会少的。”
她高兴地抱起黄狗,开心得声音也甜如蜜糖:“阿蛋,你有福啦,大善人林公子愿意收留你,你一辈子的吃食都有着落啦!”
阿蛋?
林疏昀面露古怪。
连名字都想好了,这不是根本没打算经过他同意就要把狗留下?
怀中的狗闻言高兴地吠了两声,绒绒的尾巴扫得莫祈君的脸痒呼呼的,她闲不够阖家欢乐,又凑到林疏昀面前道:“林公子,不摸摸我们的新伙伴吗?你看它多可爱呀。”
得了狗,她昨日那病怏怏的模样一扫而空,像是鲜活又有生气的野草,朝气得叫人移不开眼。
林疏昀一动不动:“想都不要想。”
莫祈君却不见好就收。
她那双眼,貌似有时能够读懂他话中真实的意味,或情愿或不情愿,不论究竟和表达出来的是否一致。
一手环着黄狗,一手抓起黄狗的前脚,她将下巴搁在黄狗的头上,手动用狗爪子打了个招呼,连连眨眼,掐着嗓子说:“主人,来摸摸我嘛。”
阿蛋也依葫芦画瓢,软软地叫了两声。
这一人一狗穿一条裤衩贱嗖嗖的样儿,堪比欠揍的双胞胎小屁孩。
林疏昀扶额无语。
真是败给他们了。
他不情不愿地摸了两下狗头,又从善如流地擦到了莫祈君的发顶。
柔软的发贴着他的掌心,发旋中心还在微微发烫。
林疏昀更用力地揉搓两下,然后使劲推开,道:“当傀人已经满足不了你了,还准备当狗是吧?”
本来捂着脑袋用眼睛偷偷怼他的莫祈君闻声,一下子收了动作,不可置信地梗起脖子。
“我就随便一演,不会真的很像吧?”
接下来她看见,在那张几乎从未瞧到过多大变化的脸上,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有如凛冬百年的雪山之巅开出的第一束寒梅,将苍茫都化作烟云。
“很像,比照镜子还像。”
莫祈君一愣。
倒不是被这话气着了。
只不过发觉,这人笑起来是真真好看的。
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她差点就要叫林疏昀再笑一次了。
得亏阿蛋跳到地上拉回了她的理智,莫祈君转而道:“林公子,你醒都醒了,不然就煮点吃食呗?”
那表情果然是百年一见,林疏昀又恢复那个死鱼模样,睥向她:“你又不会饿,煮来给谁吃?”
“我想吃嘛。”回答变得理所当然,“再说狗也要吃的,等吃完,我再给你换个药,我愉悦你舒适,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林疏昀发现,根本就不该给这个女人一丁点好处。
因为她会毫不客气地得寸进尺。
他不情愿,但对于这样的软磨硬泡,又没有办法拒绝。
狗皮膏药这种东西,剔除的困难程度是一回事,耗费精力的麻烦程度更是另一大事,有时候可能忍一忍,才是最优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