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下去,还想嫁侯府,做一家主母?去练练字磨磨你的性子也好。”
余清萍压着声音安抚道。
“我才不要嫁什么侯府...”
沈知献再想说什么,被余清萍狠狠瞪了一眼,也只得活生生咽了回去,红着眼小跑出了厅堂。
只是看着眼前的沈先雪,余清萍心中愈发疑惑,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庶女一样。
明明从前,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都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现下三两句就能让沈旭相信她,可怜她,还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受了罚。
简直太不对劲了。
这件事算是到此为止,余清萍让人将陈念带了上来。
沈先雪有意留意沈旭的反应,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多年来,他每每来院子里找陈念都被冷脸相待,当年陈念还是府里的丫鬟的时候,也是被他醉酒后强迫。
果然强扭的瓜,哪怕过了十七年,也还是不甜。
“大娘子说此事有了新的证据,那便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呈上来吧,也好尽快了却了此事。”
沈旭显然对余清萍的告发不满,她知道此事不宜拖延,眼神一个劲往李若云那瞟:
“倒也不是我刻意去找的证据,只是听说二弟妹和酒楼老板都恰好撞见了,这有了人证,倒也不算冤枉了她。”
话罢,众人都纷纷看向李若云。
“二弟妹,你说的那人,现在可在府中?”
余清萍见李若云不说话,主动给了话茬,本来今日中午就该了结的,不知为何李若云竟一下午都没见人,只得拖到晚上。
说起来这事,余清萍对李若云还颇有不满。
“若云,你若是真撞见了此事,就直说吧,不必为此不知廉耻的女人遮掩,也算是为我们沈府清理门户。”
沈旭弟弟,二房沈晖一向是没什么主意的人,沈府墙头草,向来喜欢捧着大房臭脚,此事若真让李若云撞见,还能向余清萍邀功一番,不算件坏事。
李若云语气森冷,不屑地轻笑一声: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番话?”
她缓缓抬起眼,眼中满是愤怒与怨怼:
“大姐姐莫不是做梦都想除掉陈小娘,梦见我说撞见了陈小娘通奸,便急不可耐得要将人处置了?”
果然骂人还得亲闺蜜骂,简直字字诛心。
余清萍在椅子上脸色大变,只是面上还维护着从容,连忙掌心合十: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若云,你可不要乱说话,我何时有过此等下贱的想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府,岂是我一己私欲。”
闻言,李若云只觉得好笑极了:
“自从陈念成了通房,你就常受冷落,一个主母,老爷却日日变着法子想讨小娘开心,你心里都无数次恨不得让陈念下十八层地狱了,这些年扎的陈念小人都能堆成一个稻草人了,不信让府里上下都看看,你床板下放着的是什么东西。”
二房沈晖常年最不得势,一直以来都得看大房脸色,低声下气,李若云想来也是憋疯了,越说越激动,一股脑将余清萍那点破事全抖了出来。
沈晖眼见余清萍脸色愈发铁青,想拉住李若云,却不知她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一把将自己甩到了地上“诶哟”一声。
“李若云,你是不是疯了!快把她拉下去,她疯了!”
上来有人想拉住李若云,同样被她一把撞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叠借据,甩在余清萍身上:
“我没疯!你才是疯子,你拿着我女儿的假装去发印子钱,要我诬陷陈念和外男通奸,你是聪明透顶,可怜我女今年十九还没出嫁,你还想她熬到什么时候!”
沈晖闻言,终于明白李若云为何突然一反常态,她们膝下就一个独生女,原本已经相看好了人家,都到了谈婚论嫁一步,李若云突然以不合适推脱了,仔细一问才知道将钱全给了余清萍。
说是大房大娘子要去拿着这钱打点伯爵府,为她说一桩极好的婚事,这才将出嫁之事拖到了如今这个时候。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伯爵府都是骗人的,你想让你女儿高嫁,让我女儿做垫脚石!”
余清萍被猛地扑上来的李若云掐住了脖子,俨然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眼看沈晖也要加入战局,被沈旭一把拉住了:“二弟,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说你大爷!”
说完,两人也开始了混战。
三房在一旁劝架,却不敢靠近一步,生怕误伤到了自己。
唯有沈念秋姗姗来迟,看见这一副景象,瞬间傻了眼。
“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沈先雪强压住心中的窃笑,神色焦急道:“大哥哥,沈府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快趁热喝了吧。”
在沈先雪的记忆里,用光风霁月这个词来形容沈念秋简直再合适不过,虽然有个八百个心眼子的妈和一个和事佬父亲,但他却有着浑然天成的一身正气。
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个人是余清萍和沈旭基因突变生下来的。
沈旭毕竟年纪大了,和沈晖掐架都头晕,他一把跌在椅子上,大喘着气,见几个小辈还在围观,连忙招手:
“退下,都退下。”
正堂里只留了一个沈念秋在主持大局,看来沈先雪想继续看戏的目的达不成了,想想还有些许失落呢。
不过还好,陈念洗白了,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也一去不复返,无论沈旭会怎么处置,从今以后,余清萍在沈府的势力都将一去不复返。
或许自己和摄政王的婚事也有机会摆脱。
她一边想,一边回到院子里,才发现陈念还没回来。
溜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倒是撞上了二房那个传说中19岁还没有出嫁的姐姐,沈依岚。
“小雪,这么晚还在外面乱逛,可是有心事?”
刚刚在今昔堂,沈依岚见他们打起来就走了,似乎并没有在意晚上发生的事,反倒还关心起了沈先雪。
“幸好最后帮你小娘澄清了,你可真是了不起,两三句话就让伯伯将那个沈知献教训了,我也早看她不顺眼好久了!”
沈依岚说话跟连珠炮一样,沈先雪都找不到机会插嘴,她倒不像是介意余清萍对她做的这些事一般。
“只是没想到伯母是那样的人,不过搅黄了我的婚事也好,正合我意。”
“你不生气吗?”
她一副坦然的样子: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才不想嫁人,整天要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该生气的是你才对吧。”
话题突然到自己身上,沈先雪疑惑道:“我?”
沈依岚点点头:“对呀,你替沈知献嫁给那个活阎王,她们还诬陷你小娘,你怎么都不生气?”
沈先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就听见沈依岚接着道:
“今日那个摄政王楚咎还来找了大哥呢,瞧着挺凶的,不过长得还挺好看,你也不算太亏。”
今日是沈念秋的庆功宴,摄政王居然来了?难道他们两有着沈先雪不知道的关系?还是说,摄政王只是借庆功宴之名,来做其他事情?
一团疑云绕在沈先雪心中无法解开,显然沈依岚也有同样的疑问:
“不过他没在府中逗留多久,我瞧着他去了后院一趟,你说,他究竟想干什么?不会是因为不满意赐婚,要在我们饭菜里下毒报复吧。”
他还去了后院!!!
沈先雪想起自己在后院和小雀是如何描述这个阎王的,顿时后背发凉。
他该不会真的听到了什么吧?这个活阎王,感觉真的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先雪越想心绪越糟,连忙摇摇头,把自己脑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甩掉:
“应该不会这么巧,况且我现在还活着好好的,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沈依岚一个字都听不清:
“小雪,你在嘀咕些什么呢?”
沈先雪回过神来,有点尴尬:
“我是说...我先回去休息了哈哈,早起早睡身体好,姐姐你也早点睡,保重身体。”
小碎步跑回了自己屋里,沈先雪将自己屋里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东西能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也没有什么暗器机关,柜子里藏了个人啥的,才终于放下心来,倒头栽倒在床上,不一会便睡死了。
也完全忘记自己出门是要找陈念这码子事,这第一日穿过来就碰上这么多事,脑子完全不够用。
沈先雪只觉得自己这晚上的睡眠质量特别好,连梦都没做,只是迷迷糊糊间,老是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小姐,小姐...”
“小姐,小姐别睡了,你快醒醒!”
这熟悉的摇晃感,都快让沈先雪怀疑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落水的池塘边。
睁开眼,自己还在床上,看天光也才清晨,沈先雪伸了个拦腰,正欲翻身接着睡:
“这一大早的,扰人清梦——”
“小姐不好了!小娘...小娘她投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