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就这么停在对岸,也不过来,与村民遥遥相望,见傅君欣换好红衣而出,为首老人匆匆上前,道:“送亲的怎么回事?干嘛不过河,耽误了吉时,这可如何是好啊?”
傅君欣隔岸远眺,还未开口便被形似白面馒头的男子打断:“爷爷你真是老糊涂了,不来我们就过去,还有你傅君欣跟在本公子后面,大伙儿快点组织人,一天到晚磨磨唧唧的,闹心的很。”
说完又偷瞄了眼曼陀罗,搓手眯眼笑道:“曼姑娘,女子除了秀秀,任何人都不准跟过去,要不你先住我家里,暂且由我好好招待。”
傅君欣闻言挑眉,忍不住多看他两眼,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年头还有这么急不可耐的人,真稀缺。
四五个庄稼汉,以及钟徐秀秀相好的猎户簇拥着他上花轿。
傅君欣掀开轿帘正打算进去,没成想被赶上来的钟秀秀拉住,回头看去,见她瑟瑟发颤,眼神飘忽。
看到傅君欣转头,钟秀秀抖着肩膀,道:“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这队伍怎么感觉冷飕飕的?我现在十分不舒服。”
钟秀秀不舒服是不假,任谁站在鬼堆里舒服了才有鬼。
他退回去,扯了扯秀秀手中衣摆,可她紧拽着不松手,傅君欣只得双手一摊,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先走,你们随后再来。”
听罢,钟秀秀眼前一亮,忽的松开傅君欣,就跟变脸似的,百般扭捏道:“你……你怎么这么说,好歹也是成亲之事,岂能儿戏。不过我身子实在不便,恐耽搁了吉时,那就有劳夫君了。”
傅君欣忙摆手打断:“别,我们还没成亲呢就这么叫我,怪瘆得慌。”。
而后似笑非笑的着她,心里暗想:【你不就是想趁机跑路吗,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倒像是真的和我有一腿似的。】
把钟秀秀看的浑身不自在。傅君欣这才上轿,刚坐稳,一道尖细的声音便高声扬起:“起轿。”
顿时锣鼓声声,唢呐不绝,好不喜庆。
没过一会,钟秀秀等人早就不知所踪,显然是回去了。
至此,迎亲队伍除却傅君欣全是鬼怪,至于村里人为什么这么放心,没办法,城主实在是太贴心了,只要傅君欣坐着红轿进城,一定会被团团围住,并带入城主府。
送亲队伍穿过树林,登上高山。
随着花轿一路向前,红纸被高扬起,落地就变成黄色,一路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死了人,这么大排场。
刚要翻过一座高山,另一小路上出现一家三口,男的背剑一脸侠义,女的温婉,还有一个小女孩。
这时,女娃脸上带股子傻气,大叫:“啊!快看是新娘子,这队伍好长,那四个抬轿的长的跟哥哥们一样,好俊啊。”
女娃父亲闻声看去,瞬间被惊的头皮发麻,心中大惊道:【鬼嫁女】,而后立马捂住女儿的嘴拉至身后,就怕她再乱说些什么。美妇人也意识到不对劲,微微上前一步挡在女儿身前,把那到处乱探的小脑袋推回去。
眼看着迎亲队伍越来越近,男子猛然看向天空,只见烈日当空,阳气十足,心里大惊:【凶凶凶,当真凶。】
原想着此次在劫难逃,没成想那群鬼只是扭断了脖子看向他们,并不攻击,布满乌青血痕的眼睛盯着他们,好不可怖。
队伍渐渐远去,父亲放松肢体,深吸一口气,低头一看,只见膝盖高的女儿正抱着他的腿,一脸担忧,他一把搂过妻子,另一只手拍了拍孩子的头以示安慰。
妻子道:“没事的,我姐姐已经和城主打通关系,笼城里的金蝉大仙会救我们的孩子,所有一定会没事的。”
父亲点点头,而后蹲下摸了摸孩子的头,眼里满是慈爱。
他们是附近流浪的修士,实力不弱过的还算富裕,他们一共有三个孩子,都被病魔带走,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孩子,也生了同样的病,这次来,是听说笼城住着一位医百病的金蝉,这才来碰碰运气。
傅君欣坐于轿中,只觉时间漫长,便打起瞌睡。不知是不是天公不作美,还是阴气太重,不一会儿,天空就乌云密布,倾盆大雨接种而至。
恰逢路过一处庙宇,四公子挥退众鬼,抬着轿子飘进庙中,待到里面,四鬼放下轿子各自离去。
雨越下越大,几个来不及躲避的浪人见有庙宇,通通涌了进来,进到里边一观,心下一惊,金像之下竟停了顶花轿,再瞧四周无人,甚是诡异。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约而同绕过轿子,居于一角。在看之下,那一家三口赫然在列。
那个小女孩懵懵懂懂,指着花轿,眼睛亮晶晶的说:“是那顶花轿诶,里面是不是坐着新娘子。”
美妇人拉过女娃,低声喝道:“暖暖乖,别乱指,小心惹祸上身。”
这时,傅君欣迷迷糊糊感觉没了声音,以为怎么了,掀开帘出去,转头时并未注意角落有人,只是被身后的巨大雕像吸引,脱口而出:“哦吼!癞蛤蟆金像,这么奢侈”。
又看到供桌上摆满斋饭酒水和果子,便觉更加惊奇,暗道:【这是那路牛鬼蛇神,我在神界几百年,就没听说过癞蛤蟆神的,就是不知道有灵无灵,是为祸一方还是为祸一方呢。】
隐到角落的人看到花轿上下来一少年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一大娘上前,指着他道:“竖子无礼,此乃金蝉神像,哪是什么癞蛤蟆,还不快快道歉,不然金蝉大人会发怒的。”
傅君欣转身,才看到这群模样狼狈的人,复又回首细细端详起金像,金像虽口含铜钱,皮肤却极为粗糙,更加确定这就是癞蛤蟆。
只不过看群人听到癞蛤蟆时个个怒目而视,只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说了,而后对大娘耸肩道:“我可不敢苟同,不过你说是金蝉那就是金蝉把,懒得争。”
说罢,他踱步走到人群中,选了处空地就这么席地而坐。
小女孩滴溜着一双大眼,趁人不备溜到傅君君欣脚边,双手捧起一本书,仰脸问道:“小哥哥你是新娘子吗?你怎么是个男的?还有你可以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美妇人见自家女儿站在傅君欣面前,既紧张又害怕,其实不光她一个,在场所有人都在看傅君欣反应,猜他会不会暴起杀人。
接过书,傅君欣看了两眼,道:“哦这呀,说的是当代仙门领袖,四大家族的四公子马上就要参加世家榜了,不知哪位公子会胜出,又不知修真界还有没有像凌墨散修那样的黑马。”
女娃“哦”了一声,道:“四公子吗?”
傅君欣点点头:“嗯,是四公子。”
只见他话音刚落,便觉不对,“四公子” 不是他给梅兰竹菊四鬼的代号吗。
恍惚间一阵阴风穿堂过,美妇人惊恐万状,一把拉过女娃,退至两米远。
傅君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只得看四鬼现身,出场方式依旧,一个比一个炸裂,钻地、闪现、趴房梁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就在他们要叫主人时,傅君欣急中生智,起身一指,大喝一声:“大胆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四鬼停顿一舜,一溜烟跑了。
就在傅君欣庆幸躲过一劫时,几把闪着银光的青锋“刷刷刷”指向他脑门,恨不得在他脑袋上开几个洞,为首男子就是女娃儿父亲,道:“说,你明明是人,为什么与鬼为伍。”
方脸刀疤汉子,抵在傅君欣后腰的刀用力一推,粗声道:“这斯定是修了邪术,轿子里的女鬼肯定被他吸干了吃了。这种人就得杀了,免得祸害他人。”
傅君欣心里一整个“我去”,这些人倒是会想。他余光撇过众人,硬刚不行那就智取,只见他说哭就哭,还十分委屈,大声嚎叫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我从小孤苦无依,吃草根树皮长大,村里人都骂我打我,他们跟我说只要成了亲就要好吃的,好喝的,我……我这才答应他们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说的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明明我明明什么都没有瞧见。”
众人被他这么一嗓子喊的面露疑色,这时,那位站在后方的大娘不知想些了什么,脸色一变,急忙上起拽刀疤汉子,又对着几人摇摇头。他们这才放下武器,聚在一起。
大娘佝偻着身,压声道:“你们是不是忘了笼城祭鬼风俗,传说每一个新娘子就是这样被鬼吃的。你们看他长的清秀貌美,莫不是被村里选中祭鬼人选。”
听到这些,大娘看到众人脸上一变,又接着道:“我可听说了,凡是阻断鬼祭,鬼都会自己找替补,而这替补就是破坏之人,所以我们还是等雨停了就走把。鬼把他抬到这里,说不定是要在金蝉大人的注视下吃了它,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说完,她似是责怪的看了眼美妇人和女娃,道:“还有你,管好你女儿那张破嘴破脚,别到时候连累我们所有人,我可不想跟你和你女儿陪葬。”
闻言,女娃父亲眉头微皱,看向大娘的眼神微冷,道:“而妻女还用不着你来教育。”
大娘顿时熄了火,缩头回去。
讨论完,众人又看先傅君欣,不约而同退后远离。
傅君欣孤孤单单的坐在一边,模样甚是规矩,他瞧那群人,也不知脑补了什么,个个避他如瘟神。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众人唯恐遇到鬼,雨一停就马不停蹄的奔走四方。
傅君欣也伸了个懒腰,坐回轿子中,刚才遇金蝉让他提了兴趣,又有五鬼助力,他开始盘算去笼城看看,而这去的方式嘛,城主府如此诡异,肯定也脱不了干系。干脆直接坐花轿进城主府,也好调查。
想清楚,傅君欣对外面大喊一声:“四公子走啦,直接去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