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事务繁忙
第六十二章发票签字
鲁处长和彭厅长吵架,两个人都互不相让。因为两个人虽然一男一女,但都是直脾气,急性子的人。两强相遇,两虎争斗,针尖对了麦芒,这就有好戏看了。吵了一阵架后,彭厅长就不吱声了。可能是彭厅长很快已意识到了,自己是高一级的领导,又是鲁处长的大姐大,不与下级争锋为好吧。
看见彭厅长首先停止了吵架,鲁处长也就不再不再争吵了。但彭厅长还能保持着很平和自如,面不改色,大气不喘,心不跳,很从容的样子。而鲁处长虽然戴着副大坨的变色眼镜,遮掩了少半个脸,却他还是能看见鲁处长的一脸严肃,神情凝重得就像黑云压城,狂风大作,马上就要降下倾盆大雨一样。相比彭厅长大肚和无所谓,鲁处长的脸色更吓人。
高兴而出,扫兴而归呀。当他们一行一路上往回走时,出了示范田,上了各自的小车,这当间大家都违莫如深地一句话也没有,只管心照不宣地行动着,他感觉此时的心里灰蒙蒙的一片,有些不知所措。他偷眼看到坚学达局长等几个陪同的人们,脸上都不同程度地挂着一些尴尬和无奈的神色。
他和坚学达局长坐着一辆魔力黑颜色的小车,是局里刚买来的桑塔纳2000,也叫什么“时代超人”。坐在小车里面,坚学达局长不吱声,司机师傅看着领导不说话,再看看他也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很是知趣地不张嘴了,乖巧得不出声音了。
记不得当时是怎么从郊区农村的示范田,坐着车出了田野,上了村镇油路,下了进城的马路,钻进省城里去的,怎么进了省农业厅的大院,下车上楼,招呼领导们的,只记得一路的闷头赶路,一路的无语。
在省农业厅办公大楼上,省林业厅和省绿委也在这个楼上办公,只知道省农业厅在七楼八楼办公。这个办公楼南北长而东西窄,不太大的一幢楼,共有十几层高,老楼有些年成了,虽然全封闭,但地板是很粗的水磨石,已被常年拖地水涂抹污染得色深而黑暗了,连中间的白色的小水磨石粒也看不太清楚了,而且台阶也很粗糙,个别地方有了掉块而缺口。省农业厅计财处就是在八楼办公的。
他上了七楼,找到了省农业厅计财处的几间办公室。先是进了计财处鲁处长两间的大办公室里,计财处鲁处长坐在自己的一张办公桌后面,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魁梧身体,肥硕头颅上的大嘴微微张开着,没有闭严。虽然变色眼镜在室内没有了阳光而变得无色透明了,但鲁处长凝重的神色依然挂在脸上没有消失。
今天省农业厅计财处鲁处长和彭副厅长吵架的事,弄得在场的听到看到的人们都很难受,越是低层的他们几个县上来的人,样子就越是狼狈不堪。在回来省城农业厅的路上,坚学达局长看到他很难无措的样子后,还露出来一句话安慰他,说,鲁处长经常说彭副厅长这他老大姐,不会有什么问题是的。
这时,不知道人都走那里去了,省农业厅计财处鲁处长的大办公室里,只有他和鲁处长两个人,他瞅准了时机,看这会儿没有什么人,心血来潮了,坐在鲁处长对面,一脸讨好地讪笑着对鲁处长说道,鲁处长你也胆子真大呀,和彭厅长也敢吵架。话一出口他就感觉到说错了,恨不得马上给自己扇几个耳光才能解气。
虽然说他和坚学达习局长经常在一齐陪鲁处长看点上工作,跟随着到酒店招呼吃喝,卖单结账,关系不错,但这时正是鲁处长和彭厅长都发火烦心的时候,就是坚学达局长也不敢轻易造次,说刚才那样的话,尽管坚学达局长和鲁处长还是老同学,他就更不应该说了。
这时的鲁处长好像是一只马上就要暴跳如雷的老虎,满脸阴云密布得能拧下来水,眼睛像一对铜铃一样,直勾勾瞪着他看,一个字也不说,甚至一动也不动地坐着。两只白多黑少的死鱼眼,盯得他都心里直发毛。一双眼睛像机关枪一样,密集不间断地子弹扫射过来,压制得他不敢也不能抬头正眼去瞧鲁处长。
他如坐针毯,傻傻地在那里呆坐了一会,就想起来了一件事。早上从兰原县局里来时,不知道局会计老霍知道了,让他帮助办一件事。省农业厅给我们局里最近有一笔拔款,钱听霍会计说,已拔到局里了,但有个财务手续需要补办弄齐了。霍会计交给他一张暗红色的发票,红红的兰原县农林局的财务印章也盖上了,资金数目,项目名称都填好了,说需要他带上了去见了省农业厅计财处鲁处长签个字,批了后把发票给省农业厅计财处会计作账。他就应承下这事,把那张发票折好装到上衣内衣小兜里。干什么来的人,怎么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时,他将右手伸进了上衣里,悄悄摸出了内衣小兜里的那张暗红的发票,打开了折叠,展开了发票,拿在左手里。右手又从上衣外套的小兜里,取下挎在兜口上的紫红色包头铁帽塑料杆钢笔来。
他拔开了钢笔铁帽子,反套在塑料笔杆的屁股上。站起身来,拿着这发票和打开的钢笔,走两步,到了省农业厅鲁处长坐着的办公桌前,弯腰伏身,将那张发票先放到桌子中央,然后又将屁股带帽的钢笔放到发票上。
与此同时,他对省农业厅鲁处长皮笑肉不笑地努力挤出笑容来,陪着笑脸儿,多半请求加上点问询的口吻,小心翼翼地说道:“上次给我们局里拔得那笔资金,劳驾您给签个字批一下呀。”
接着这一幕把他搞得目瞪口呆,更加的难看了。省农业厅鲁处长仍然是一脸不高兴,听他这样说了以后,乘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抓起办公桌中间放着的发票和钢笔,扬起手来,向自己对面的墙角用力扔了出去。
立即他听到,“吧”一声轻响后,他的那只钢笔在靠门墙角的地上轱辘辘乱滚,钢笔帽也躜到了一边。马上看到一张暗红小长方形纸片,弯曲着身子,像一只大蝴蝶扇动着灵巧的翅膀一样,在眼前的空中调皮得忽儿忽儿打了两个滚儿后,轻盈稳健地飞落到地面上,站着不动了。
他马上脑袋里就嗡嗡作响,心里发懵,在那里站着愣了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看着鲁处长发火,不但没有给他的发票签字,而且是看也没有看上一眼,就把他的发票连带钢笔都直接给扔了出去。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省上的业务部门的领导,正县级的领导干部,又是六十年代就参加工作的老牌大学生,资历很深的老干部,他们县上局里有求于这些掌握着实权的业务部门的领导,是一点也不能得罪的。
同样一批项目,一笔工作经费,能给你,也能给我,更能给他,给了那个地州,那个县区都是合适的,不一定非得要给你的,没有这样的规定。所以,上级业务部门,把项目资金给了谁家都是合适的,够条件,有资格得到每一个项目资金的单位不是你一家,只要上级业务部门自己没有私吞了这个项目资金就行。因此,开罪了上级业务部门会“问题很严重的”,尤其是得罪了上级业务部门管财务和项目资金的具体处室,那就是“问题特别严重了”。除非是你傻,或者说是你不想要项目资金了,钱多怕扎手时,才会这样干,才会无所谓。
他这时的心情十分的沮丧,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还是脸打肿了充胖子,牙打碎了和着血往肚里吞,假悻悻地给鲁处长陪着笑脸,装着很大肚很不在乎的样子,没心没肺地眼睛盯着那张发票,向跟前走了两步,伏身将这长方形暗红纸片拾了起来。再站起来,追寻着那支墙角地上躺着的钢笔和铁笔帽,径直走过去,弯下腰来捡起钢笔和铁笔帽。
在战争年代里,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在和平年代里,财神爷挂帅。在战争年代里,党还指挥枪里,可到了如今和平的年代里,却成了钱“指挥”政府,甚至于钱“指挥”党了。现在都弄反了,其实也没有弄反。我们在学习政治经济时,我们都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吗。
兰原县这几年的官场仕途有个路线图,县财政局局长,一般来说,当到了县财政局局长,那么如果没有大的过错和失误,熬个一届两届的,三年五载的,就能当上副县长,最差劲也是县人大副主任,再让也是个县政协的副主席,副县级的职务和待遇那是跑不了的。
兰原县北沟乡,是全县面积最大的乡,约点近三分之一,人口最多的乡,全乡总人有两万多人,贡献也是最大的乡,给国家交售公购粮也是最多的乡,也占了全县公购粮任务的一半。县上对这个乡的“一把手”--党委书记也看得很重,这两年都可以竞争当选副县长,或者说岁数大点的也能竞选当县人大副主任,县政协副主席了。
县上其他局办公委的领导,其他乡的“一把手”--党委书记,要上个副县级那就不容易了,得转到县计划委,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等职位上,才能向县上有限的几个副县级职位冲刺。其他乡的乡长,其他的属于二级正科,想上个副县级职位,那是很难很难的。除非你占了民主党派,无党派,妇女干部的硬性规定的百分占,才有希望得到从正科级到副县级的提拔。
听说兰原县卫生局机关办公室的秦会计,最近被提拔当了县卫生局的副局长。卫生局管着干部们的医药费报销的事,财政上下拔的经费里,要给四大家主要的县级干部们解决医药费报销的拔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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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