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应该都会续约,公司以后估计可以提供不同的资源,我呢,以后,以后的以后都会去唱歌,你不是喜欢表演吗?我听说公司有这方面的资源。。”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初对她未来的展望,唐知心里一悸,转首看向旁边。
杨汀白将头倚在玻璃窗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
繁星坠在一片昏暗中,车辆驶过之后,暗蓝色的夜空就像翻动的连环画一般跳跃着。
她们找了代驾,喝完酒后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更何况杨汀白已经有了些醉意,唐知便送她回家。
醉酒后的感觉很不好,她的酒量也没多少长进,于是恰好跟着唐知,有了饮酒的念头。
只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余光的注视感。
静谧却又紧追不舍。
杨汀白刻意忽视,她有些疲乏,虚虚地靠在后座上。
不多时,车速慢了,等了片刻听见车门响了。
她觑着眼睛,从睫毛的束缚中望见一道修长的身影。
车辆再次流动。
一股清冽的香气弥漫开来。
是橘子。
杨汀白意识混沌地想到。
唐知真的得上天垂青,骨相非常美,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匀称,单靠手就能吃上一口热饭。
唐知就着她凝固的视线,将剥好的橘子粒递给她。
“谢谢。”
她乖巧接受的样子让唐知的胸腔里好似有一股柔和的微风拂过心弦。
唐知于是愈加细致地剥去橘瓣外层的细白脉络,将之攒到左手心里,又将结果一一呈了过去。
杨汀白往嘴里塞了三四个,清甜的味道顿时充斥着口腔,好受多了。
她盯着手心的橘粒三两瓣,怔怔片刻。
现在轻易地得到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她这么多年无法释然的到底是什么呢?
唐知那边还在剥,她手长 ,把皮塞手里还能拿个新的继续剥。
她把手里的橘子继续递给杨汀白。
杨汀白靠在座椅的拐角,身体纤细地似乎要填充那一块儿,表情恬淡地向她致谢。
“我不要了,谢谢。”
杨听白很客气,客气地让唐知有些束手无策,她捏着那串橘子瓣,直到水果的温度已经越过了她的体温。
车内的温度恰到好处,促生了些瞌睡因子。
杨汀白睡着了。
唐知让司机阿姨开慢些,坐过去犹豫了半晌,将人揽在自己肩头。
瘦瘦软软的,稍不注意就会滑下去。
只是睡相很好,恬静又安稳。
路也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唐知下了车,小心翼翼地抽出臂膀,绕到路这边,打开车门,两只手分别穿过杨汀白的腿弯和后颈,只是稍一用力就将人抱了出来。
前面的司机阿姨好心上来帮忙,发现自己也出不了多大的力,讪讪一笑,最后也就关了车门,嘱咐她路上慢点。
风洋洋洒洒地吹过来,环境一变,杨汀白就醒了。
唐知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胳膊暗自用力用力,将人抱的更加安稳。
杨汀白没说话,唐知也就装作她没拒绝。
到了进小区的时候,她忽然张了口。
“放我下来吧。”
毕竟要刷脸,总不能是个躺着的形象。
这个小区的大门唐知熟得能在脑子里出现千百回,有时候她拍完戏不知道做什么就开着车在这条路溜达,从街口的十字路再绕回来,门口的保安已经从举手笑迎她入小区到面无表情地看她来回打转。。
要炫富也不必开个豪车在我们小区门口打转,实在不行来保安室坐会儿。
但那么多次,一次也没碰到过杨汀白。
小区的绿化环境很好,旁边的灌木丛还漂浮着几只萤火虫,路灯散发着橙色的光,将她们的影子渐渐拉长。
在小区里走走,杨汀白又有了想睡觉的念头。唐知还是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虽然想违心,但不得不承认,此刻她很安心。
杨汀白的家很是空旷,她没置办多少家具,甚至连二层都没修,就一层空间,从左到右一览无遗,这是唐知走了后她换的装修。
这种布局时常让她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如沧海一粟。
她最开始的时候就在客厅中间拿本书,从头看到尾,有段时间她甚至读完了一部连人物关系都理不清的名著《百年孤独》,突发奇想地开始记人,初始:你好何塞,结局:再见,何塞。
好难记……
她的思绪混乱的像何塞的家族谱。
再后面她看不进去书,就靠在窗户边看风景,从苍凉的白天到昏暗的夜晚,她在想,静寂的夜里会不会钻出精怪来将她吞噬掉。。
她开始睡不着觉,开始无所事事,像个幽魂一样在这栋房子里走来走去,那段时间,她疯了似地开始想唐知,她想抛下一切去找她,复盘过去的种种,如果不是她太固执,是不是也不是现在这幅场景。
她梳妆打扮,尽量想将自己表现的好一点,即使那条裙子大得需要她用夹子夹,杨汀白还是鼓起勇气,走了出来。
那是个夏天的晚上,她一年没有活动,好像消失了一样,经纪人最开始还来催催,后来带其他艺人后也开始放松对她的管理,她的粉丝也与她一起成长,早就过了那些激情的岁月,她们似乎更关心她的身体与情感状况。
她很感激,但是不便透露。
她走在广场的花坛,才发现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地想见她,甚至连告知对方一声都没有,怀抱了一丝祈愿。
广场的大荧幕在投放颁奖典礼。
杨汀白掏出手机,不需要翻动备忘录脑子里就出现了一连串号码,她始终觉得自己应该记住重要人的号码,就像妈妈,就像唐知。
杨汀白按出了号码,手指将将停在拨通键上,她的心脏开始起伏不定,随着大屏的声音的节奏跳动,心绪就像台下坐着的演员一样暗中较劲。
“本届朱雀奖最佳女主角是——”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唐知!恭喜!”颁奖典礼主持人竭力嘶吼的一声瞬间引爆全场,广场上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似乎要将这世上最耀眼的光投射在唐知身上,她嘴角含蓄地笑着向周围人颔首致谢,然后风姿绰约地摇上了台阶,一步步走上高处。
台上台下,人声鼎沸中,唐知获得了所有的爱意,包括她的那一份。
杨汀白于是走了回去,这个号码其实已经被拉黑了,她只是在自欺欺人。
她想,她记起来了,那人叫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她还以为她失忆了呢。
或许她在房子里待了太久,妈妈终于找上了门,抱着她泣不成声。
“我知道你状态不好,我想给你自己调节的空间,但是现在,我真的等不下去了,你让妈妈怎么活,我每天都在煎熬呀。”
杨汀白觉得很对不起妈妈,自己总是让她担心,明明妈妈给予了她爱意,她却辜负了这一切。像个木偶一样。
她跟着妈妈回家了。
这样又过了一年。
一年后再来这里,竟然有些陌生的熟悉感。
家里她已经请人打扫过了,不然到处都是灰尘,根本不像住人的样子。
“我们那个时候,真的很自由。”兴许是曾经熟悉的故居攒动了唐知隐晦不可说的思念,她提及了过去。
自由有时候是自己追求的,有时候是被放逐的,如果在狭义上它与孤独同义,那她喜欢有条件的自由。杨汀白看着唐知削薄的眉眼,这样想道。
“你怀念以前吗?”杨听白望向唐知眼镜后的瞳孔,即使直视她快要迫使自己别开视角,她还是压下本能反应带来的躲闪。
杨听白的目光太有压力了,反倒是唐知败下阵来,她闷闷地回了句嗯,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只怀念和你的从前,从前倒是不怀念了。”
杨听白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身上味道太重了,我去洗个澡。”
她为什么?不回应呢?
是不在乎了还是她说话过于矫情了。
唐知很讨厌失控的自己,她已经很久不允许自己因为情绪而受制。
小茶几的底层似乎有东西,唐知用脚碰了碰,好像是本书。
“鳄鱼手记。”她刚拿出来,上面的烫金字体新的好像刚印上去。是她送的,唐知心口一松,得了些喘息的机会。
唐知又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陌生的物件,与从前的样子大相径庭,属于她的这本书却一直在。
唐知快速交换呼吸,翻开了扉页,大脑瞬间陷入了僵持,重复的文字如海浪般拥来敲击她的视野。
其实一切都是从她开始的。
是她率先纠缠杨听白,季节的轮换已经记不清了,年少的汹涌、青涩、躁动被安排在了一间小小的卧室。
她只记得杨听白好美,她想亲吻她,那种渴望纠缠着压抑的**,在无数个夜晚啃食着她的内心。
真恶心,唐知唾骂自己,竟然对自己的队友产生了爱欲,一个女生对另一个女生,她难以启齿,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噢,原来她是女同性恋。
清楚了这一切的唐知不再克制自己的**,她会牵杨汀白的手,抚摸她的长发,向她倾诉自己的心事,她们之间越来越亲密,亲密到杨汀白对她发出质疑。
“唐知,我们这样也是营业吗?”
“是。”唐知的唇从她肩颈划过,然后将人抱在怀中积聚能量。
可能她太过自我了,从未注意过杨汀白复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