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深只记得早上林致远起床时自己搂着人亲了几口,再恢复意识按亮手机时,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
林致远还没发消息,暮云深只好先去问邓助理:“致远忙完了吗?”邓助理一时也没回消息。
等他洗漱完出来,林致远正好打电话过来。
“你起了?”
暮云深:“刚起,忙完了吗,中午带你去吃饭。”
林致远薄唇微微抿起有点为难,好不容易竞标成功,中午应该请出席的领导们用饭,联络联络感情,然后晚上带着团队去开庆功宴的。
这时候答应暮云深的邀约,以他对暮云深精力的了解,估计庆功宴挪到明天都赶不上。
不等他开口,邓逸晨凑过来低声道:“几位领导忙着去开会,中午的饭局组不起来了。”
林致远心头一动,抬手捂住电话听筒,冷静地吩咐邓助理:“正好庆功宴的酒店有温泉项目,你去包个场,带着他们好好放松一下,我不在你们也放得开。”
邓逸晨明白他是要陪暮云深,点头应了,去一旁给酒店负责人打电话安排接下来的流程。
暮云深听对面有说话声,也不着急,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到桌上,拧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对面窸窣一阵,再次传出林致远清冷的声音:
“云深,刚才有事和小邓说了几句。中午去哪,我回来接你吗?”
暮云深:“不用,我开车去接你。”
林致远没再推辞,没人看到他眼眸中的冷意消散了些,“我这边还需要一会,你到了给我发消息。出门记得系围巾,别坐在车里开空调。”
“都听你的,老婆我好想亲你啊……”
暮云深抓紧时间腻歪几句,听到对面有人叫林总,才不舍地挂了电话。
林致远一直忙到十二点,终于步履匆匆地从大楼里出来,不等他动作,就见不远处一辆黑色大G开了双闪,粗犷狂野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暮家别墅车库里有不少吃灰的豪车,这黑色G65算是暮云深日常代步用得最多的一辆。
林致远刚坐稳,就被暮云深按住,一个湿热的吻随即落下,半晌他才气息不稳地被放开。
林致远不露声色打量起暮云深,发现他抓了头发,用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款须后水,衣服也是精心配的,还围了自己送的围巾。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暮云深对两人的约会总是很上心,即使像今天一样只是简单吃个饭,他也会精心收拾一番再出门。
暮云深伸长胳膊环住他,再松开时已经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今天为了竞标会,林致远以及团队里其他人都穿着正装,来自意大利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装,紧紧包裹着他修长笔直的双腿,即使不刻意强调曲线,林致远的腰也细得过分。
他手上戴着一只百达翡丽钢带鹦鹉螺,在他俩衣帽间陈列的众多腕表里并不名贵,只不过是暮云深送他的第一只表,意义非凡。
只要场合合适,衣服配得上,林致远首选的就是这只。
暮云深又要凑过来亲他,被他抬手推住,林致远气息不稳道:“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即使大G内部非常宽敞,但待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唇齿触碰让温度快速上升,气氛开始变得暧昧,两人衣物的摩擦声都被无限放大。
他还记得暮云深昨晚有多精神,况且他自己忙了这段时间,也想暮云深了,要是再亲下去,两人走火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剩下百分之十是停车场保安发现车里有动静,为了维护社会公序良俗,过来将他们赶走。
暮云深眼睛贴在林致远腰上,半天才靠惊人的意志力坐直身子,点火挂挡启动一气呵成。
车开出许久,林致远终于平复呼吸,关心起自己的午饭。
“这是去哪里?”
暮云深哼哼两声,扫了眼导航,“马上就到,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致远看他搞这么神秘也没再问,合上眼睛小憩起来。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变深了,总是喜欢微微抿起来的嘴唇也放松下来。
暮云深轻轻踩了刹车,让车速降下一些,开得更平稳。
直到快一点半,他们才到达目的地——
一个还没有对外营业的度假山庄。
暮云深将自己的围巾给林致远围上,随手把车钥匙丢给迎上来的侍应生。
“这是谢辰那小子投的,我也参了一股,这不刚弄好,喊我来体验一下,顺便提提意见,这段时间来的都是熟人,到过年才正式营业。”
林致远听他也有参与,打量起这里的装修布局,整体设计繁复又不显累赘,光洁的大理石地砖反射着出头顶流水型吊灯的光辉,四周的装饰都采用鎏金配饰,风格统一,入眼舒适。
暮云深个高腿长,拉着林致远走得飞快。路上他听见林致远肚子咕噜叫了几次,估计饿得厉害。
前面带路的侍应生几乎要跑起来,才能勉强保持走在两人前面。
在侍应生就要绷不住脸上的笑容时,包厢总算到了,“先生里边请。”
来之前暮云深已经点好了菜,谢辰知道他带林致远来吃饭,很有眼力见地没有凑上来讨人嫌,只贡献了一罐珍藏的茶叶,叫侍应生泡好了送来。
室内暖气很足,暮云深将两人的大衣递给侍应生,“可以上菜了。”
暮云深贴着林致远坐下,给他倒了杯茶,“你尝尝这个,谢辰在一老乡家里收的,当时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他们都没人要,还是我识货,直接倒了半袋子,谢辰差点没心疼死。”
林致远浅笑着接过来抿了一口,他虽然不怎么懂,也看得出这茶茶汤清亮香气悠长,确实算是好茶。
菜陆续上了,两人没再说话,只暮云深时不时夹菜给他。
吃完饭暮云深兴致勃勃地带着林致远往后走,“后面修了露天的温泉区,还没人泡过呢,咱们去给它开开光。”
被林致远按住:“刚吃完饭就泡温泉对身体不好,等会再去。”
他心道,这也算是殊途同归了,没和邓逸晨他们泡酒店的温泉,离酒店几公里的度假山庄还有温泉在等着他。
暮云深只好按住性子拉着他在山庄里转悠了半个小时,等到他点头,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就往温泉冲。
冬日里天气变得快,上车时还艳阳高照,这会铅云已经铺在了天上。
林致远将腕表小心地取下来,装进西装裤的口袋。在外区冲了澡,披着浴袍坐进温泉池子里。
暮云深紧跟其后,还没来得及坐下去,岸边小几上就传来手机铃声。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林致远白嫩修长的双腿上,随手拿起手机,连来电信息都没看就接通了:
“什么事?”
一个口齿不清的男人立马扯着嗓子喊:“小兔崽子总算想起来接老子电话了,你还记得我是你大伯啊!上回让你把你哥安排进暮氏当经理,你他妈还给老子摆上谱了……”
暮云深还没反应过来,林致远一把抢走手机挂断电话,随即给邓助理发了条语音:
“有事给暮云深打电话。”
说完就将手机关机扔到一旁。
暮云深看着林致远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总算想起来这个声音是他没见过几次面的林大伯。
之前林大伯对着他总是点头哈腰,极尽讨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颐指气使嚣张跋扈的时候。
暮云深坐到林致远身后,将人抱进怀里,将下巴支到他肩上,“你大伯……你愿意和我说说吗?”
这一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像是一桶冰水,在冬天里将林致远浇得透心凉。
温泉的水面上白雾蒸腾,他的手却凉得没有一丝热气。
半晌,林致远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什么好说的。”
暮云深感受到怀里人的僵硬,伸出右手捂住林致远的眼睛,细碎的吻不停落在他湿漉漉的发尾,耳垂与后颈上。
“那我不问了,你别害怕。”
他另一只手攥着林致远双手,不时变换姿势帮他捂着。
也不知过去多久,林致远总算有了点热气。他微微挣扎一下,从暮云深怀里挤出来,注视着他那双总是盛满神情的眼睛,
“你就不想知道吗?”
暮云深又低下头吻他,一个温热又湿润的吻落在他眼皮上。因为靠得近,林致远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想啊。”
暮云深心道,抓心挠肺地想,但是体贴的好老攻绝不会逼人回忆痛苦的过去,他可以自己去查。
他顿了下,补充一句:“你可以挑不重要的告诉我。”
林致远垂下眼眸不再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暮云深便掰着他的肩膀又将人严丝合缝地搂进怀里。
林致远靠在他胸口,抬手擦了擦暮云深溅到他脸上的水珠,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家里老房子要拆迁,我大伯一家想占我房子,我不愿意,就闹成这样了。”
暮云深一听就知道,这事大体上没错,但关键的细节都被省略了。
他想了想,干脆跳过林大伯转移话题,想试试能不能问出点别的。
“那说说你的学生时代吧,有没有朋友?”
暮云深感觉这么坐着有些别扭,两只手卡在林致远腋下,将人提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
等他调整好姿势林致远才淡淡开口,“我从小生活在X市旁边的庆山市,高中在市一中,朋友有一点,但是毕业后都没有再联系了。这些年我也没再回去过……”
沉浸在回忆中的林致远忽然顿住,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眸子瞥他一眼:“能别顶着我吗。”
暮云深又凑过来亲他,“老婆,咱们来玩一点成年人快乐的小游戏吧。”
林致远被他抱着根本躲不开,没几下腰都软了,低下头露出通红的耳朵,“这儿什么都没有,先回去,唔!”
却见暮云深从岸边小几旁的包里掏出不少东西,“嘿嘿我都准备好了。”
林致远看着他被顶起一个帐篷的浴袍,湿透了的浴袍紧紧贴在身上,变成半透明,显露出漂亮的肌肉。
他看暮云深解开浴袍,知道今天的温泉play是躲不开了,干脆换个舒服的姿势在岸边躺好。
在温泉里虽然有些太……但是可以将回忆往昔这个令人不快的话题揭过去,希望暮云深之后也不要想起来。
不论是家里的亲戚还是过去的生活,他都不想被暮云深知道。
暮云深手上一边动作,一边在心里默念,市一中市一中,回去就叫龚文石去查市一中的档案!
由于林致远格外配合,露天的温泉play又实在刺激了些,暮云深一直胡闹到天要黑了,才抱着人从温泉里出来。
林致远累得厉害,强撑着穿好衣服就被暮云深打横抱起来。
暮云深:“吃了饭回家吗?”
林致远将头埋进他怀里,迷迷糊糊地,说话时尾音也变软了:“我去酒店看一眼,做完项目总结要给他们发奖金的。”
暮云深一脸满足,低下头在他脸上嘬了一口,把人抱上车,他将暖气拧高,默默哼着歌开车去酒店。
*
酒店对面的灌木丛,一个男人穿着油兮兮的夹克,弯着腰转来转去,他神色焦虑,眼睛一直盯着酒店大厅。
酒店门童也没注意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等他发现时,这人已经在门口转了几个小时。
天色越来越深,这男人也越来越不安,他眼睛布满血丝,嘴唇翕动不时念叨着什么。
“吱——”
黑色大G停在酒店门口,男人立马伸长脖子眺望下车的人,看到一个肩宽腿长的男人下来,他脸上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他刚要转身,却见另一侧车门被拉开,他日思夜想的林致远扶着腰下了车!
他立马换了一副激动到癫狂的表情,喘着粗气,踮起脚往酒店跑来。
门童感觉不对劲,拿起呼叫机叫安保过来前厅。
暮云深搂着林致远往酒店大厅走,门童已经迎了上来。
“林总!林总!”
林致远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扭头,看到男人的脸,他本能地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厌恶表情。
暮云深正要停下,林致远却抓着他的袖子继续往前走,“不相干的人。”
暮云深只好装作无事发生,目不斜视穿过酒店旋转大门。
这男人却已经挥开门童扑到两人面前。
“林总,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拔根腿毛都比我腰粗,我知道七百万对你只是毛毛雨,你是林辉亲弟弟,总不能真看他被人砍手砍脚吧!”
林致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管他去死,别来烦我。”
这人被他的话说愣住了,林致远拉着暮云深就要走,这人急了,上来拽他衣摆,被暮云深一把挥开。
林致远牙关绷紧语气冷得能结出冰碴:“上次林辉赌钱被抓进去的时候你也在吧,这是又一起上桌了?你们输的钱关我什么事,别来找我!林辉要是被人拉去沉塘,我可以替债主做一副为民除害的锦旗。”
暮云深没敢说话,顺着林致远的劲往前走。
林致远平日里泠泠清清的,像一座休眠的火山,内里涌动的岩浆全部被冰雪包裹着,看着宁静又平和。
今天,火山被人用力敲开了一道口子。
这人还不死心,嘴里不停叫骂着,被门童拦在几步外。
林致远抿着嘴唇,脸上又没了血色,脸颊看着比衬衣还白几分。他一句话都不说,攥紧拳头站在电梯前。
不巧两部电梯都在顶楼,下行还需要时间。
暮云深拍拍他的肩膀,“我给龚文石打个招呼,让他问问是什么情况。”
“不用。”
林致远声音沙哑,眼神冷得要凝成霜,低声回了句。
暮云深:“什么?”
林致远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暮云深的表情,他怕看到暮云深露出哪怕一丁点的厌恶或嫌弃:“我说不用了……”
叮——电梯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