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广复人逢喜事精神爽,七月十二那天他在北城办了婚礼,席间北城的亲朋好友全都到场庆贺。
七月十六,他又在南城办了一场,席上主要是新娘家亲戚朋友,喜气洋洋,没一个人跳出来反对,连新娘子和前度生的小闺女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给他们当小花童。
当初选日子的时候,苏广复就很满意,那年七月实在是个好月份,宜嫁娶的吉日很多,他高兴的不得了,众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多年夙愿达成,终于抱得美人归而兴奋。
只有新娘子听吃醉了的丈夫絮絮叨叨的说醉话:“蝉姐,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就是七月十二,你还记得吗?”
容鸣蝉本来想掐他的手收了回去,像拍小狗似得将他的脑袋往边上怼:“谁记得住这个。”
她自问记不住,上一段感情里她做多是错,做少是错,求不得,只能逼自己放下。
这些年许多人和她都是乍见之欢,美人在感情方面总是受些优待的,但并不见得就比容貌平平的姑娘幸福。她失望惯了,早就做了独身主义的打算,没想到有人真的能做到苏广复这一步。
其实追她的人很多,得知她离婚有女儿,退一步,得知她自己做事业,进一步,望一望她的脸,进一步,说到未来发展,退一千步。
那些人里有的资产不菲,有的英俊风流,有的聪明绝顶,但没人像他。
连她自己都觉得真心这东西,可以上称称斤两。
她和苏广复认识好多年了,苏广复曾经说起过他们的初遇,在他星星眼的描述下,容鸣蝉只觉得啼笑皆非——这个人真是个傻子。
他对她的滤镜太厚了。
起初她怡然自得,毫不在意,她认识许多这样的男客人,嬉笑怒骂有个度,他们就非常愿意让她几分利。
不知道认识他的第几年,她才终于注意到他,还是因为她女儿。
前夫早娶了新妇,重新有了孩子,她这个旧人包括她生的女儿,通通不再入那人的眼,何况他家那么的重男轻女?
苏广复对她女儿很好,好到有一天女儿问她:“妈妈,我可不可以要苏叔叔做我的爸爸?”
容鸣蝉吃了一惊,脑子中搜寻了许久,模糊着想起来这么一位北城的来客,他应该比她小,虽然瞧着成熟,但他总是喊她蝉姐。
他做的生意也不大,要是大,也不至于老到她的店里来拿货。
一个相貌普通,家资平平,又是个外地佬……怎么偏偏能得她女儿的心?
容鸣蝉这么一问,才知道女儿早就跟那姓苏的混得非常熟了,学校一月一度的家长会,他已经帮她参加了好几年了。
这事真要说起来,她自己才是“始作俑者”。前年女儿珍珠生日的时候,告诉她说很讨厌参加学校组织的亲子会。
“因为每次亲子会,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只有我,永远被同学嘲笑!”
容鸣蝉愧疚极了,她因为忙,去参加的也少,都不知道女儿已经有心结了。
那天苏广复恰好来门店,一见她又是那副宛如少女心事脸上挂的模样,容鸣蝉在心里冷笑一声,对他勾了勾手:“小苏,帮姐个忙?”
苏广复脸色一凝,着急忙慌的把全身上下都掏了一遍,最后把一把票子全都堆到她面前:“这次来就带了这么多,如果还不够,再给我点时间……”
容鸣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呆子,谁跟你借钱!”
“哪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
容鸣蝉打量着他的脸,又目移向下,只见苏广复僵的像一块化石,她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问他:“什么忙你都愿意帮?”
也是那一次亲子活动,她才知道这个一见到她就脸红舌头打结的人其实非常灵活,结束之后她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付钱打发了。
她其实看得懂苏广复眼里的失落,但是她才不在意。
像苏广复这样的男人,这些年她见得多了,南来北往,她能分出二分真心,已经是看在做了多年生意的份上。
何况,苏广复真的很好,她处理不了的尾货,丢都懒得动,他只要来,就会在她的示意下全部打包。
像夏天卖冬衣这种事,只有苏广复会买账,次数多了,她都心生不忍,不由得开始给他留俏货。
爱产生的时候人很难在第一时间察觉,但是心疼大约就是前兆。
认识好多年了,她第一次想问他是哪儿的人,有没有婚嫁,家里还有什么人……
但没等她矜持够,就忽然来了个小姑娘,自称是他介绍来的。
照她的眼光看,这姑娘也不丑,就是年纪小,看脸过得挺苦——怎么看都跟姓苏的那个呆子不相衬。
但她每喊一声苏大哥,容鸣蝉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容鸣蝉觉得自己才是上位者,她不喊开始,他就得在场上侯着,她喊结束,这个人要老老实实的自己走。
她反复无常的作弄了苏广复很多次,以此来“考验”他的人品。
从前的她不是这样的,她最懂事,得体,为每个人留脸面。
但他不一样。
对,不一样。
她是挑共度一生的人,但她怕重蹈覆辙,仿佛得有个人度过她预设的“九九八十一关”,才能与她修成正果。
其实也许早就该停了,但苏广复对她的包容和退让让她忍不住得寸进尺: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退到什么地步?
八零年六月的某一天,她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小苏,要不跟姐在南城混吧?”
这头呆鹅好似没听懂她的暗示:“蝉姐,你知道的,我老娘还在北城。”
如果苏广复满口就答应了,她反而要迟疑,她其实压根没做好准备。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松了口气,但苏广复发现了。
苏广复消失了几个月,再出现时,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时候她就想:完了。
她像森林里最狡猾的捕猎者,警惕心重,身姿轻盈,随时都能抽身跑路,她以为她最终会找一位能与她并肩同行的生物,没想到她最后会栽在这根木头桩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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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广复的婚礼,华咏章去吃了两回,南城北城她都参与了。
这可把苏广复感动坏了,觉得她是为了见证他的幸福来的,嚷着要给她报销路费。
华咏章不想跟随时随地只想秀恩爱的人过多交流,板着一张幼稚的小脸,努力冷漠:“报销路费就免了,新样衣你好好把关,设计师该招专人把关了,我以后没那么多时间负责这些了!”
苏广复跟老婆献宝,把新拿到的图纸给她看。容鸣蝉早知道这是丈夫的合伙人,虽然人很难理解自己认知外的东西,但不妨碍她吃惊。
苏广复早就欣赏过许多人的惊讶,但是妻子的惊讶不一样,那种赞叹不已的目光,让他格外的受用:“华总今年才十五,啧,她时常说,多亏了我慧眼识金,是她的伯乐!”
容鸣蝉只当她是个天才,夸了又夸,苏广复便忍不住给她讲他们刚认识时的事儿,末了还要摸着下巴幽幽叹气:“她隐瞒年纪,给我妈心疼坏了,以为她快二十几了,还那么瘦弱,要不是我催她去办存折,她还不知道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容鸣蝉听了,母爱泛滥:“有空叫她来家里,我给她煲汤。”
她转脸又说:“她才比珍珠大几岁呢,看起来真不像,明明年纪那么小,却有种我这三十几岁都比不过的从容……”
苏广复心里暖融融的,见她感兴趣,就把自己听过的,见过的华咏章都给她说了一遍,拜他所赐,下一次见面,容鸣蝉的目光让对眼神敏感的华咏章如坐针毡……
华咏章良心痛了几秒……
她这次来南城主要是来看贺襄的。没找到人,四处都找不着。
心神不宁的人精神状态很难好起来。
她需要转移注意力。
既然来南城了,她还顺路去看了叶西安两口子,他们如今生意蛮好的,两口子野心不大,店门口堂而皇之的挂着限售的牌子,让她心里千头万绪。
人在自己的舒适区当然会过得很好,但总有人逆流而上。
最近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找到前世教她手艺的师父了,从前她打工的那间酒店还没建起来,她是在附近一家旧酒店遇到他的。
师父姓李,名叫锁儿,名字和脸完全对不上,他擅长的菜系很多,又精又杂,在当时算得上酒店一尊大神了。
虽然当时他是后厨里公认的古怪人,华咏章却觉得他人特好,大约是长得凶,又不爱说话,才显得游离。
当日华咏章只是路过,见到一个眼熟的背影,忍不住几步跟上,进了那间酒店。
想当然的,她觉得他大约是在这间酒店上班,加上久寻不着,如今一见到便激动万分,当即鼓起勇气去搭讪:“你好。”
李锁儿莫名其妙的瞧了她一眼,与他同行的另外几位都用戏谑的眼神观察着。
华咏章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五人都很高,身高完全超出一般人,而且这时候的师父看起来……
是健康的,没有一走一晃的腿伤。
华咏章有些不确定。
那五人边走边回头,寻了个位置坐下了,华咏章就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觉得机会难得,于是又走过去:“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可疑的红云爬上李锁儿的脸,还没等众人的调侃落下来,华咏章就感觉自己的领子忽的被人提了提,她整个人离地了几秒。
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怎么,喜欢这样的?”
理了理大纲,这个故事大约还有五万字左右完结……实在是太感谢宝宝们的追更了!第一本长篇,写起来有很多不足,故事节奏把控的大约是一般般的,每一个掉了的收藏都在教俺认清现实呜呜呜
感谢,比心
如果有小宝有比较感兴趣的地方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喵可以抽取一些话题写番外,我感觉我其实是妹妹和男主的CP头子
另外,有点想暂时换个名字防盗……天杀的盗版网站的点击比我晋江点击还猛,我破防了嗷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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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