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原是想来告诉他一声就走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下意识看了眼招财猫碎片的位置。
那个位置,谢明堂不动的话,本该是会砸到他身上的,谢明堂给他挡了一下。
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退去,他又闻到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他抬眸看着谢明堂。
不知道是流血过多还是疼的,谢明堂面色苍白,额间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但他面上的表情却依旧很镇定。
他转头跟小张说了两句话,小张把旁边的工作人员和客户都遣散了。
背后的剧痛让谢明堂身型微微晃了晃,他下意想靠下旁边的扶手。
下一瞬,却有人在一旁架起他的胳膊将他扶住了。
楚临将他扶到一旁坐下,再次拨通了120:“您好,我是刚才……”
“还没走?”楚临蹙眉,“那我自己过去吧。”
他看向谢明堂:“车钥匙在哪儿?”
谢明堂:“楼上。”
一旁的小张听了说他去拿,没过多久,小张就把钥匙拿给了楚临。
楚临握着钥匙扶着谢明堂出门,王梦阳跑过来要帮忙,楚临摇头说不用。
若是以往,楚临可以走。
但谢明堂的伤跟他有关,他不能不管。
楚临扶他上车,坐上驾驶位,临时改了主意,拿手机上网查了下。
没等查完,就听到旁边的一声极力隐忍的闷哼声。
是谢明堂在试着系安全带。
楚临一句“你没长嘴啊”到了嘴边,看到他疼的冷汗直流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从后座扯了个抱枕,避开谢明堂肩上的伤口,给他垫在脖子后面,勉强将伤口跟座椅的位置拉开了些许。
而后又从谢明堂手里扯过安全带给他系上。
一路疾驰到医院。
谢明堂下了车才发现,楚临带他来的,是最贵的那家私立医院。
楚临:“我对这儿不熟,医大二院没熟人,不一定能排上号,网上说这人少,医疗水平也不比医大二院差。”
谢明堂本该说句“谢谢”的。
但他听着楚临那一句“我对这儿不熟”,心里闷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这才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明明,这儿才应该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楚临:“你能自己做检查么?”
谢明堂闻声回神,知道楚临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你有事就先走吧,谢谢你送我过来。”
楚临把他送到诊室:“你先处理下伤口,我去办住院手续。”
“不用。”谢明堂喊他,“我不住院。”
楚临美眸微眯,转头问医生:“麻烦您先给他看下伤口吧。
医生点头,对谢明堂说:“衣服脱了我看看。”
楚临在一旁看着,看着谢明堂忍着疼慢慢抬起胳膊,微微皱着眉的模样,微微抿了抿唇,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开口求助。
从下到上,解三颗扣子,用了足足一分多钟。
额上的汗也比刚才更多了。
等解到第四颗的时候,楚临见他动作顿了下,面上痛楚之意更深了几分。
楚临没忍住,抬脚大步走到他身旁,心想这么倔,疼死他算了。
手上的动作却干净利索,直接上手开始给他解扣子。
谢明堂的衬衫很合身,但被冷汗和后背的血迹浸湿了,有点不太好脱。
楚临手上没敢用力,动作间尽可能小心,却还是听到了谢明堂的闷哼声。
白色条纹衬衫被血浸然,拉下来的一瞬间,楚临看到谢明堂疼的拧起了眉头。
后面的医生上前细看了眼,转头道:“出门左转,下楼办手续。”
楚临办完手续回来,在外面的长廊上坐了一会儿。
等谢明堂伤口处理好,楚临跟刚出来的医生聊了几句,才带着谢明堂去了病房。
“住院手续办好了,护工也请好了,估计晚点会过来。”
谢明堂点了点头,从一旁拿起手机:“加个微信吧,我把钱给你。”
楚临:“不用。”
他说完,转身出门,半边身子走了出去,突然顿住回头。
“你刚在公司追出来,是有什么事么?”
谢明堂:“我……”
楚临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谢明堂的话。
楚临:“等一下。”
他接起电话,一边接一边往外走:“彭川……”
谢明堂听到那名字,微微敛眉。
是……楚临给他寄草莓吃的那个么?
谢明堂那点儿冲动,也跟着楚临渐远的脚步慢慢消散了。
楚临有自己新的生活了。
就像楚临说的,他对这儿已经不熟了。
他熟悉的城市不再是这一座,熟悉的人,也不是曾经的人了。
他不该,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以楚临的性子,也不会给他机会,不会给一个伤害过他的人机会。
他不怕自取其辱,但不想让楚临尴尬。
刺鼻的消毒水味不断提醒着楚临身在何处,他没说几句挂了电话,回到病房时却看到谢明堂正看着窗外发呆。
这场景瞬间把楚临拉回了过去。
谢明堂很少发呆。
大学刚开始时他认识的谢明堂是阳光的,乐观的,充满活力和朝气的。
楚临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发呆的表情,是他们分手前的几天。
那几天谢明堂总是心不在焉的,也总是这样在上课和课间时看着窗外发呆。
谢明堂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明堂:“你忙就先走吧。”
楚临:“那我先走了。”
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刚才没说完的话。
楚临不知道是谢明堂忘了,还是不想说了,他也不想再提。
刚出医院,热浪就席卷而来。
楚临热的心里发躁,又退回医院大厅里。
他打开叫车软件叫完车,才点开王梦阳给他发的消息。
【王梦阳:这边完事了,谢明堂怎么样?你自己忙的过来么?】
【王梦阳:要不我去照顾他吧,省的你俩尴尬。】
【王梦阳:这事儿怪我,不如不来了。】
【王梦阳:你们现在到医大二院了么,我过去看看。】
【楚临:你背锅侠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跟你没关系。】
【楚临:我一会儿就回去。】
楚临退出微信,切回打车软件看了一眼,还有两分钟,车快到了。
他刚抬头,就瞥见了原本应该在病房里休息的人。
“谢明堂?你下楼干什么?”
谢明堂看了他一眼,似有些惊讶:“你还没走?”
楚临看了眼刚切出来的软件,默默取消了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