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低头看了看身前的浮光锦。
也是巧了,她方才还想着从自个儿的箱笼里找一件合适的料子,不想李弘恰恰送来一件。这精致璀璨的浮光锦呐……
或许还真有点用处。
林容轻笑,将浮光锦叠起来捧在胸前,上下打量,似乎真是一幅极喜欢的模样。
“栾姑姑,南乔,含芷!你们瞧,这衣裳的颜色衬不衬我?”她笑眯眯地放在身上比划。
这下子,伺候的几个人都满眼放光地看着她,栾姑姑忙着道:“娘娘对皇上一片爱慕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感啊!今日只是一件浮光锦,怕是明日、后日还有金山银山赏赐下来呢!娘娘用心服侍皇上,说不准,不出几日皇上又能过来呢?奴婢瞧着皇上招幸新妃也没个章法,您得了头筹,旁人怕是一次都得不着呢!”
“一片爱慕之心”的林容努力保持羞涩的微笑。
“你们说的都对!”她抬起头:“那么含芷!你就去尚服局跑一趟,寻两个手艺上佳的姑姑前来!还有,把我库房里最里间的箱笼拿过来,那里头有我娘家备下的花样子。尚服局的花样儿我瞧着俗套地很,还不如我娘家呢。”
众人瞧林容兴致勃勃,都连忙领了各自的差事,急着跑出去了。
毓秀宫里当真为了做一件裙子而忙碌起来。
率先得知消息的是一宫同住的张美人、刘芳仪、还有卫贵人。三人惊诧地瞧着尚服局的人来来回回奔波,刘芳仪眼珠子转了转,领着人捧了自个儿亲手做的几件鞋袜前来落玉堂求见,笑道:“听闻林嫔娘娘得了一件稀罕的赏赐,不知可否赏脸让嫔妾开开眼?”
毓秀宫里同住的嫔妃们,一个韵贵人已经被收拾掉了,剩的这三个人,林容都不甚在意。
韵贵人事发时,这三人袖手旁观的态度,已经让林容连连摇头。只是今儿刘芳仪拿的鞋袜刺绣精细,又是亲手做的,倒有几分诚意。
姑姑们刚量了尺寸,正在选花样子和绣线之类,林容懒懒地靠在迎风枕头上,招呼刘芳仪近前来坐。
刘芳仪没敢坐,先是瞧了那件浮光锦,赞叹一番;又跪下来伺候林容试了她送过来的绣花鞋,倒挺合脚。
林容挑眉一笑。
“刘芳仪进退有礼,日后得空儿,多来坐坐吧。”她大方地接受了对方的示好。
等刘芳仪走的时候,林容还顺手指了一匹素软锦的湘绣,让她带回去做衣裳。
“素软锦色泽浅淡,不算多么华贵的料子,可好歹是皇上的赏赐,您何必送给外人!”栾姑姑亲自送了刘芳仪出门,回来又抱怨起来了。
“姑姑,你不明白。”林容对镜瞧了瞧自个儿又白一层的脸颊,心情十分舒畅:“今儿这事,我还真用得上这刘芳仪呢。”
用得上?
栾姑姑更加不明所以。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
当天夜里,李弘留宿玉婕妤宫中。
意料之中的情况,大家都没在意。毕竟就算昨儿夜里林嫔得了宠,李弘也早已将对玉婕妤的爱重宣召天下,说什么“玉婕妤是朕心头好”之类,哪里是林嫔能越过的。
玉婕妤的德音宫里歌舞升平,其余三宫六院一片死寂。这一夜林容睡得极安稳,一早起来去惠妃宫里点了个卯,因着惠妃忙于操办新后进宫的大典,甚至没心思和这群女人们打太极,敷衍了几句话就散了。
惠妃无心应酬,嫔妃们的热闹倒是没缺着——众人一同出华阳宫的时候,刘芳仪埋在人堆里扬声笑道:“林嫔娘娘那件浮光锦的裙子做好了没有?嫔妾还想去娘娘宫中瞧呢!”
这一声,四周嫔妃都惊诧地望过来。
“浮光锦向来只供奉长乐宫,林嫔娘娘是得了太后娘娘的赏赐么?”有人连忙凑上来询问。
不等林容来答,便有一位秦贵人笑着道:“原来林嫔娘娘真的在做浮光锦的裙子呀!昨儿嫔妾听见有人在传,还以为是谣传呢!”说着面露艳羡的神色:“昨儿毓秀宫好大的阵仗,把尚服局那几个手艺好的姑姑都请过去了,说是要做衣裳。嫔妾想着,如今也不是做朝服的时候,是要做多少衣裳才把整个尚服局都搬进来?又问了下人,她们竟然说娘娘得了一件浮光锦,还是皇上亲自赐下的!”
秦贵人也是刚进宫的新妃。她性子活络,话多,刘芳仪此前就在她面前露了风声,不过稍稍挑拨几句,她就起了好奇心。
其余嫔妃们虽不如秦贵人易受挑拨,对“浮光锦”这稀罕玩意也难免有兴致,都用或惊诧、或艳羡、或嫉恨的神色盯着林容。
林容淡淡一笑,随意挥手道:“不过是一件料子,你们倒还稀奇了。只是此物的确是皇上亲赐,贵不在料子,而在皇恩。若不是这样,本宫瞧你们喜欢,少不得一人分一些。”
这话说的极客气,众人心里却不大舒坦了。
谁都知道,浮光锦是和南海明珠一样稀罕的珍宝,宫里每年得的供奉都寥寥无几,寻常嫔妃不可能得享。宫里得过这料子的人,也只有太后、先皇后和傅贵妃了。
如今这林嫔不单搏了新妃侍寝的头筹,还得了这般赏赐,不说其余一无所有的新妃们恨得咬牙切齿,便是旧人们也都要红了眼。
“林嫔娘娘隆宠深重,哪里是咱们这些人能比的呀。”有人忍不住道。
林容只做不觉,笑回:“妹妹美貌动人,只要用心侍奉皇上,下回怕是也会赏妹妹的。”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