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寂静的连虫鸣声都没有,月辉倾泻而下,散落在皑皑白雪上,折射出点点荧光映照着大地,像是另类的白昼。月光笼在旧时木窗上,透过青白色的玻璃,穿过窗帘上细小的洞,落下斑驳的光点。
这般在幼时寻常又梦幻的景象是长大后的姜绵再也没有拥有过的,这一刻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来到了小时候。
这就是小说里说的“重生”吧?姜绵上一世活到二十七岁,学习一般,工作一般,生活都更一般,每天忙着工作,为了攒钱这么大甚至都没旅过游,因大学在临市,她至今没出过省。闲暇之余就爱看个小说。
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姑娘,死的倒是惨烈。
那段时间公司很忙,姜绵这样的小职工更是天天加班。
姜绵记得那次下班到快十点了,姜绵骑着电动车往租房赶。N线城市是没有夜生活的,街上九点左右基本就空了。十点更不用说,姜绵走得多了倒也不慌。
市里的房租贵,姜绵在城郊的村子里租的房,每月平均一百多,很划算,就是离公司远,骑车要半个小时。因着在城边,常有大货车通行,姜绵一直很谨慎。
那天也是奇怪,明明是晴天,半路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姜绵没地方躲雨,只能继续走。过红绿灯的时候也是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几次,偏偏在就窜出来辆大货车,还违规行驶,正撞上姜绵。飞起的发丝、掉落的头盔、脏器错位的痛……飞奔的肇事车辆已经雨中无人问津的自己,都说将死时,生前画面会在眼中一一闪现,可是姜绵什么都没看到,很快就陷入了黑暗。再次有意识就是在医院了。
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忽然姜绵想到什么,轻轻地下床,拿着手电筒来到客厅。
听着西间传来的呼吸声,姜绵知道爸妈这会儿正睡得沉。
她打开手电筒,悄悄走到客厅南墙,那里定着一本厚厚的日历,已经有已经翻过了不少页。
最前面的纸上印着墨色的字画,最上方上面赫然写着“1996.2”,往下是占据一半空间的数字“5”,往下依次写着“星期一”、“农历乙亥年腊月大”和一些宜忌。
姜绵到底还没好,身体乏力的紧,只好回床上躺着。
姜绵认为这不是准确的日期,自家老妈不是天天都翻到最新日期的,但也差不了几天。就按这个日期算,自己是89年十月出生的,现在已经过完六岁生日了,现在上小学一年级。天呐!这不是学业刚开始吗?又要从头来!
对啦!还有爸妈,她们年轻的时候吵架不要太频繁,姜绵的童年称得上“灰暗”。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姜绵的家庭情况了:
姜绵的爷爷奶奶有四个子女,大女儿姜香兰最大,是老两口的心头宝。多年前嫁到附近村里,男人长相挺好就是条件不好,没有公婆帮衬。婚后生了一女一儿,主要是姜绵奶奶给看大的。男人是邮局的送报员,她自家在市里打短工。两口子奋斗多年,为了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前两年在城郊买了个小院子,平时不太回老家。但是老家还有地,这时候农机不多,很多农活需要人去完成。所以每逢农忙姜绵爷爷奶奶就强行让另外三家(包括姜绵结婚的小姑姑一家)去大女儿家干活,且因为大女儿家两口子事情多又疼孩子,有时候一群人干完活还要自己做饭。
大儿子姜卫国是第二个孩子,地位仅次于大女儿。早些年姜爷爷姜奶奶给他娶了个媳妇,他不喜欢也没领证,新婚夜都没过直接跑去了外地。新媳妇在家里空守了他两年,也没见着人,失望地离开了后来听说又嫁了人。没两年姜卫国领着个大肚子的女人回来。人是外地的,姜奶奶怕到手的儿媳跑了,老两口小心地供着她。听说嫌住的挤,在东地给起了新院子,扒拉了一遍家里的好东西给两人分出去了。有个女儿比姜绵大半岁。
第三个就是姜卫民啦,姜卫民同志在老两口心中那是倒数,尤其是各自有了小家庭之后。姜卫民结婚的时候,老两口不愿意花钱给建院子,就把堂屋让给儿子住,老两口住东屋。因老两口不待见崔素兰,生活中多有磨搓。偏偏姜卫民感情方面比较迟钝,又爱出去打工不常在家,看不到妻女被欺压,老觉得自己爹娘好。每每妻子诉苦他还都反过来说妻子。后来年岁大了慢慢有了改变。
小女儿姜兰芝,比姜卫民待遇略好一点点,结婚快两年了,嫁到了邻庄。
姜绵一点都不想和爷爷奶奶住一块儿,据说自己小时候刚会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地走到东屋门口,扶着门框,要过门槛的时候。奶奶出来了,指着姜绵就骂:“死丫头,走不稳当瞎走啥!”
“你一生下来就会走啊,一天天的找事儿。”爷爷正好在家,他最烦奶奶骂人了。
奶奶可能伤了面子,看也不看姜绵,一把关上了房门,此时姜绵的手指被挤在了门缝,哭得可惨了。崔素兰知道后闹了起来,因为一对二也没得到想要的结果,等后来姜绵的指甲盖脱落了,崔素兰更难受得要死。
这样的事情多了,姜爷爷怕姜卫民察觉。前年便在胡同口建了新院子搬走了,这个破烂老院就算是分给二儿子一家。
姜卫民除了院子什么也没分到,两口子不是能攒钱的人,花了很长的时间置办家什。因此姜家老屋一直到姜绵上高中才拆掉重建。
老屋是姜爷爷结婚时盖的,那时候都是土坯房。经历了这么些年就算是刷了漆也有落土的问题,很是破旧。
姜绵还记得学前班的时候邀请同学来自己家玩儿,打开房门看到斑驳的墙面和满地的瓜子皮,小小的姜绵好像懂了羞耻,虽然同学没有说什么,可是向来开朗活泼的姜绵那天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同学们走后,姜绵仔仔细细的扫了墙面和地。但是勤快也可能得不到表扬,因为那天是大年初一,老家习俗这天不能扫地会流财,所以姜绵又被崔素兰说了一通。说不上是这事儿在姜绵心里留了印记,还是少年时那些微的虚荣心作祟,姜绵再也没有邀请过朋友去家里。
姜绵成长过程中有过太多贫穷带来的自卑感,父母都没有节省意识,很多时候大手大脚的,但对自己就每每述说挣钱辛苦、家里贫困,希望自己好好上学不要做其他费钱的事情。如从不支持自己与朋友游玩,因担心回礼问题不希望自己收取朋友的礼物。以至于姜绵后来与人交往越来越浮于表面,成年后像是精神分裂一样,一面是交际小达人和谁都能聊得起来;一面又孤独到很多心事儿找不到人述说。
姜绵渴望手有余钱、渴望自由生活,前世努力工作也不过是想有套房,有“说走就走”的底气。如今重来一次,姜绵有了更好起点,可以早早地挣钱,自己也去看看祖国的大美河山,开拓眼界,活出不一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