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卫民早上和崔素兰有些不愉快,除了五叔五婶刚来那会儿说了两句话,后面他都在厨房待着,并不清楚客厅的事,看到五叔他们打个打了个招呼直接回去了,他还很疑惑,“素兰五叔他们怎么走啦?有啥急事啊?包子也不要了,姜五啥时候这么好讲话了?”
崔素兰脸上也不好看,她虽然生气姜卫民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领了人过来,也没想着让人白做工啊。这传出去她成什么人了?
“可能急着回家洗萝卜吧,五婶刚说了她家明天蒸馍呢,过会儿包子出锅了你给她家送几个过去,哪能让人白干活呀。”
姜卫民知道原因,又坐回厨房继续守灶台去了,腊月里还是灶台最暖和。
不同于爸爸的好糊弄,姜绵一直在客厅围观了全程,她还能不知道是妈妈的冷脸给人吓走的。“唉!”自家老妈什么时候才能做好表情管理啊!
前世就是这样,和人交往总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一般人都是心里评对错,面上笑呵呵。人崔素兰女士不是,她一定要想方设法反驳对方,直到别人赞同她的观点为止,且说话又比较洪亮,有时候会让人下不来台。
慢慢地就有人说她闲话,说她说话厉害,别人都要听她的,特别能。后来就被有心人传到姜卫民那里,姜卫民是那种在外面很会做面子的人,就算教育孩子都要回家再说的人,非常不喜欢别人说自家人“厉害”、“能”什么的。
每每都会说崔素兰,他本意是想让她与人聊天的时候注意点,不过话语带了责怪语气,崔素兰不觉得自己说话怎么样,她和大家聊天大家都挺乐呵的,姜卫民现在说自己就是嫌弃自己去街上闲聊了,什么都要管,行!既然这样,自己再也不出去,省得被人说。
赌气一段时间,姜卫民又觉得老是不和人沟通,人容易胡想,邻里感情也会淡,然后劝说她出去转转。崔素兰本身就是和爱玩的性子,过段时间就会出去串串门,有时候会因为和人观点不合,不和别人来往,有时候又会被告小黑状,两人争执,生气不出去,以此循环,很是迷惑人。
姜绵实在不理解妈妈非要别人认同自己观念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即使你努力争取了人家当场认同,也只是无奈的选择,并不是真的认同自己,除了让别人厌烦自己没有一点好处,为什么要做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姜绵有意改变妈妈这一习惯,她觉得以前妈妈这样,是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没有遭受社会的毒打。她鼓励妈妈去做生意,一是能自己挣钱,不用像前世那样过伸手要钱的日子;二呢,想让妈妈多接触人,不要老是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老惦记以前都委屈,前面都日子都不好好经营了。
还有就是,妈妈的脾气不好又不会注意场合,前世表妹结婚,因为安排她坐姜绵大爷家的车,当场生气要不参加婚礼,后来姜绵劝着过去了,但是臭这一张脸,姜绵怕姑姑生气又额外补贴了礼钱。这样随意发脾气,即使别人理解你,但你也是变相打人脸,大好的日子摆脸色,人家心里肯定不舒服。这样的脾性很不利于人际交往。而做小生意会接触很多不一样的人,人家是消费者没有让着你的义务,会教会妈妈说话办事的。
天知道姜绵为了妈妈的脾性给人赔了多少笑脸。那时候妈妈身体不好,大家不和她计较,姜绵是小辈免不了要被唠叨,偏两边她都得罪不起。现在趁着年轻得赶快掰过来妈妈的坏脾气。
时间一点点溜走,崔素兰也到了预产期,临近生产整个人都浮肿的厉害,腿上一按一个坑,半天回复不过来。
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又是敲了半天门,姜奶奶还挖苦人:“可不敢再晚开门了,让人说嘴。素兰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个袋子铺上,别脏了你俩的新衣服。”
姜奶奶不知道心疼人,儿媳妇挺着大肚子上门拜年,一样让人磕头。胡同里人来人往的,这种家务事也不好插手,弄不好过年都不痛快。
知道没人会帮忙,姜绵直接跪在了袋子上,“奶奶,爷爷,我妈不方便跪,我替她磕头。”
拜年的人因为姜奶奶这一出,停下来看热闹,听姜绵这么一说,纷纷打圆场:“孩子代磕也一样,都是孩子一片心意呢。”
也有看不下去老人家做法的,直接嘲讽:“三大娘你们要是不愿意,让绵绵代磕磕两个。”
磕两个可还行?加上姜绵自己的一共要磕三个头呢,这是要把老两口送走的节奏啊!这句话可真是毒啊,不过这情景下听着爽。
一句话给姜奶奶供在了那里,咋说都不是。姜爷爷不得不出面:“磕啥磕!绵绵也别磕头了,恁奶奶非要按老礼整,也不看看素兰能不能磕。哎呦!别磕了妮儿,来,这是爷爷给的压岁钱。”
姜绵本来也没想着都磕头,顺势朝着一人磕一个,直接起身,接过姜爷爷给的压岁钱扶着妈妈就走,笑话,自己辛苦磕头得来的压岁钱凭啥不要。
崔素兰路上脸都阴沉着,碰着人才勉强露个笑脸,人家一看都不敢都聊。
“妈,大过年的你开心点,别往心里去,不值当的。”
“妈知道,刚才是想事儿呢。先去恁大爷爷家拜年去。”崔素兰也知道大过年拉着脸不好,呼一口郁气,调整好心情继续拜年,别人家就不会这样苛责人,一般是坐着说说话。
姜卫民早上被人约出去打牌,等拜完年,有人去牌场串门玩,说起来这事儿。
“二哥,三大娘这就有点不中啦,二嫂子怀着孕呢,穿得厚弯腰都费劲,还非要让人磕头。多亏咱绵绵机灵,要替她娘磕头。”
姜卫民一直在牌场没出门,不知道早上的事儿,不想人家讨论着还说到自己面前,受气娘俩竟然是自家妻女。
“呵,我在家还说呢,不让她去,身子笨不方便磕头,她娘俩说一年就一次,不去不好看……”
“要我说卫民你家都不用去那边受气,卫国哥家早两年都不过去拜年了,我媳妇说三大娘年年去送压岁钱呢。你们也别去拜了,在家等着收钱不好吗?”
牌场上都是一个庄上的人,有和姜卫国一个胡同住的,知道的多点,忍不住劝他。
边上一位吸旱烟的老人也提点了两句:“卫民啊!也别太实诚喽,这有时候实诚人挨欺负呦!”
这位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也这样,爹娘偏心,他一家也是掏心掏肺地对爹娘好,结果有一年媳妇生病了,家里没钱,爹娘连钱都不借给他,后来媳妇病拖得久了,人没了,剩下三个孩子,负担太大爹娘也不和他来往了,他为了拉扯孩子长大,啥都做过,现在孩子大了,日子也好过了。看到姜卫民就想着劝劝不要走自己的弯路。
老人要不是真心为你好,不会说这种话给你,姜卫民也知道好赖,牌场上不好多说,便点点头,说一句“老叔我知道。”
打个牌听了半天自家的闲话,姜卫民也坐不住了,打完一局,顺势退出。
回到家一进门就说:“往后拜年都不用去那边了!”
这是姜卫民第一次明确提出不让去拜年的事,娘俩对视一眼点点头。以前姜绵旁敲侧击都没同意,现在松口了谁会劝呢。
转眼进入五月,崔素兰马上要生产了,怕时间太赶来不及,提前两天姜卫民带着她去医院办理了住院。谁知道这孩子是个急性子,昨天住院,今天就闹着出来。
姜卫民在外面焦急地等着,想着这个孩子从怀上就受了累,一直也没条件好好养着,不知道健不健康。
这都进去多久了,咋还没动静呢,要是绵绵这会儿都出来了。
这边等的焦急,崔素兰那里也不好受,好几个孕妇一块儿躺着,等宫口开生产。自己疼的浑身是汗,耳边还有孕妇凄厉地喊声。本来就不好调节呼吸,这下彻底乱了。
等到宫口开了,推进去疼的都没力气了。孩子还有些不正,僵持了两个小时意识都迷离了。医生一看这样不行啊,这得刨妇产,赶忙找家属签字。姜卫民拿着通知单手抖的不行,这咋还的动刀啊?媳妇还等着呢,他都不知道自己划拉了啥,等人走了,一下摊在了座椅上,这要是有个万一,家里可怎么办啊?
艰难地等到晚上,整整一天才出来,听见“母子平安”,姜卫民才有点力气。跟着护士跑到病房,护士嘱咐的话都没听清,满心满眼地老婆孩子。
今天周五姜绵放了学没急着回家,先去服装店给妈妈买了两身方便穿脱的衣服。前世妈妈老是说当年生妹妹的时候,爸爸什么都想不到,连身衣服都没买,堂姑姑去医院看妈妈的时候,她都没穿衣服。还是堂姑姑出去买了一身才穿上的。虽然妈妈说的时候多是抱怨爸爸,但是姜绵知道妈妈当时一定很难受。所以她要给妈妈买衣服,回去就洗好,明天去医院看,妈妈带上。
晚上听奶奶说妈妈生了个儿子姜绵愣了一下,怎么会?妹妹呢?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