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上修养的小羊明显比出生时强壮了不少,虽然走路也是晃悠悠地,至少不会再摔倒了。乖巧地蜷缩在母羊的肚子旁,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惊得一颤,不安地“唛唛”叫着。
母羊被小羊叫醒,快速站起,竖耳倾听片刻。回应在“唛”了一声,低头舔舐小羊脑门。
这不就是主人家出来活动的动静嘛,这孩子就是胆小,别怕,没有危险。
崔素兰给羊羊们分别端了两盆饲料,这一只刚生产,一只临产都不能放出去,只能先吃饲料和割回来的青草。大羊们都饿了埋头大吃,小羊也晃悠到羊妈妈肚子下面仰头吃奶。整个羊圈都是干饭声。
这边喂完羊羊,崔素兰又从菜地里掰了些老菜叶子,洗净在木板上剁碎,加入剩下的小半盆饲料搅拌均匀,倒在兔窝的食槽里。
崔素兰在家忙家务,姜绵在堂屋对书崩溃,原来重来一次也不全是能提高成绩,可能还会更糟糕。
要说姜绵的学业生涯最困苦的是啥,那妥妥是拼音,她是从小就不会按读音标声调,区别大的还好,区别不大的每次都是死记硬背。
这好不容易高考结束了,再不用考拼音了,结果她重回小学了。
这声母、韵母、音节、声调瞬间跌回重灾区,关键是前二十几年的习惯和现在稚嫩的学习内容碰撞,姜绵发现自己没有小时候存粹了。
对于这个年龄段来说,她经历太多,杂念颇多,一颗凡心皆染红尘,需要比当初付出双倍的努力才能记下来,万幸就这一点需要多费心力,不然她真的会哭。
数学课已经预先完了,剩下语文,姜绵直接把生字表连字带拼音抄录下来,每天早上在菜园门口的石榴树下朗读、背诵,疲倦了就喂喂兔子,逗逗小羊。
时间在姜绵每日的读书声中划过,当她把四年级上下册预习完时,距离开学只剩一天了。
这时候家里不富裕且小孩子长得快,一般是过年、开学时会给孩子买新衣服。眼瞅着没两天了,崔素兰今天都没出摊,吃了早饭就带着姜绵去集市买衣服了。
小镇上是有服装店的,不过小孩子的衣服大都不会去那里买,主要是不划算,店里衣服贵,小孩子又长得快,穿不了多久就要换新衣服,店里的就不合适了。
娘俩来到小镇直奔老戏园,老戏园南边是买衣服的,北边买鞋子。
崔素兰先带着姜绵去南边看衣服。老戏园虽然废弃了,但是留下了一排排半米多高的长石板,商户们就以此做货架,再在四周围上大布块儿,扯上网子,做展示墙。
一进去都是一个个布隔间,弯弯绕绕的,隔间里网格上挂满了衣服,石板上摆放着样衣,主打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石板的间距不大,大概有一米多宽的通道供顾客走动。
“这件衣裳啥价?”
“哎!让让,让我过去。”
“你侧侧身,让俺小孩儿先过去。”
小小的过道有停留在小摊前挑选衣服的、有往里逛的、有往外出的挨挨挤挤,好不热闹。
姜绵紧紧抓着妈妈的手,一米多高的小个子在一众腰腿巨人中挤来挤去,等到挤进妈妈选中的小摊前,姜绵头发都散了,活像只炸毛的小狮子。
和崔素兰眼光一样的大有人在,这家卖衣服的小摊前围满了人,并排挤着谁也不能向前一步,只能一个个伸长胳膊抓着自己相中的衣服,扯着脖子大声和卖家讨价还价。姜绵挤在一群人屁股后面,怎么站怎么别扭。
崔素兰挤在前面和卖家商量让姜绵去石板后面,卖家的位置试穿衣服。转身就找孩子,“绵绵,绵绵,快过来,跳进了试试衣服。”
姜绵稀里糊都被自家老妈和卖家大姨一人一胳膊给拎起来,丢进石板后面。
姜绵“……”
被拎小鸡仔样,好丢人!有朝一日我也是大长腿,等着惊艳吧!
进去里面后就会发现自己说丢人太早了,试衣服时摩擦成的爆炸头才是社死场景。
当看到卖家试衣镜里那个黑黑瘦瘦,顶着一个狮子头,脸上还挂着两坨高原红的小邋遢孩儿,姜绵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绵自己认为自己是个干净、整洁的文静姑娘。结果嘞!这谁?这谁啊?天呐!这邋遢样自己以后还能嘲笑别人不讲究吗?
傲骄绵到蔫蔫绵只需要一面镜子,这谁能想到啊!
买好衣服娘俩发现她们处于进退两难的中间地段,干脆直接往后走,反正前面的都逛完了。一路走走停停地,等到了戏园最里面那条街,崔素兰才发现,不知不觉娘俩买了不少东西,大人的、小孩儿的、衣服、袜子一堆,看着挺让人心疼的。
两人鞋子也不看了,匆匆赶往衣服和鞋子摊位的中间大过道,逛啥逛啊,这地方太烧钱了,得赶紧离开。
“喀~懒虫起床!懒虫起床!”
桌上的闹铃响起,姜绵迷迷糊糊伸出手摸索着闹铃的位置,随着指尖按下的按钮,摆动的猫猫停了下来。
今天可不能赖床,今天开学呢。穿衣起床,匆匆在院子里洗了脸,拿出新买的青蛙小牙刷,放上牙膏仔细刷起了牙。姜绵最近又掉了一颗大牙,每次刷到那边都要小心,不然受不住力,会一下戳到牙床。
洗漱好正好开饭,刚吃完饭就有小伙伴在胡同口喊“绵绵”。
“哎!这就来!”姜绵大声应到,抓着书包就往外走。
到了胡同口那里已经聚集了五个小伙伴了,过了两分钟又出来两个,这下人就到齐了。
一行人开始往村口走,姜绵从三年级开始就要去镇上小学上学了,村里小学只到二年级,往上要去镇上。
这些孩子里最大的十一二了,正好领着一班小萝卜头去学校。这时候孩子都是放养的,有大的领着,家长很放心。
镇小学在小镇的南边,附近有片桃林,大部分桃子都卖掉了,剩下零星几个不熟的粉白小桃子点缀在绿云中。有风刮过还能闻见桃香。
再往南有个小涵洞直通姜绵村里的地,姜绵她们有时候起晚了,会从小路过去。但是她们一般不敢走小路,因为走小路会经过桃林,主人家在这里喂了条大狼狗,每有生人经过就会狂吠,姜绵她们很害怕。
从家到镇小学有一公里,小孩子得走半个小时才到,孩子们六点多出发,到学校歇歇正好开始早读。
每到大课间姜绵身边就围满了小朋友,倒不是她多受欢迎,而是为了交易。崔素兰每天都会在姜绵的超大水杯中灌满温开水,里面加了几粒糖精,有甜甜的味道,但是姜绵不喜欢,于是就向没带水的小朋友推荐,给人到小半杯收人一张大田字,弄得现在同学们好些都把水杯放学校不带回去了。
姜绵抱着空水杯,拿着五六张大田字结束了课间休息,愉快地回到教室上课。
这件事姜绵隐瞒的很好,其实她去年就这么干的,回来天冷了就不做了,因为刚开始没有多少小朋友换,所以家里人也没发现。
但是今天人明显多了,姜绵每天沉浸在分糖水、拿纸张中不能自拔,就没发现这个问题。等到崔素兰察觉孩子好久没买过作业本了,一翻书包倒出来好多张大田字、算术纸,还以为姜绵淘气撕下来的呢。
后来一想不对,这孩子都没买过作业本了,哪来的空白本子给她撕。一盘问,好家伙,这孩子是要上天啊,在学校不好好学习,还整起了小买卖,这还得了,必须的一顿揍啊!
姜绵没想到自己竟还能延续前世的那顿揍,同一个坑摔倒两次,也就她姜绵了。
第二天姜绵去上学,崔素兰没有给她准备水,反正她也不喝,干脆不用带了。等姜绵蔫蔫地走后。崔素兰和姜卫民讲了她闺女在学校干的破事儿,她现在是一想起来都生气,“卫民,你说说你闺女,在学校也不老实,这要是人家家长知道了不得找到家吗?”
“话不能这样说,咱绵绵这样不是省的人家孩子来回背水了嘛,说不定还感激你呢。”姜卫民听着就觉得闺女聪明了,至于做错事,什么错事?错什么错,我闺女那时牺牲自我,服务大家。
见当爹的也不懂事,崔素兰气的牙痒痒,“你说那时什么话,那水是那么好喝的?万一有孩子脾胃虚弱,大热天喝点凉水,激着肠胃,生病了,这不是找麻烦嘛!”
“再说啦,咱家再怎么样,也不用孩子这样挣作业本吧,让人知道了不得笑话死。”
姜卫民认同她的第二条,不认同后一条,“人家孩子生病确实是个事儿,回头和绵绵说说厉害关系就行了,这么大了能懂事了。不过,绵绵这事别人知道也没啥,日子是自己过得,老在意别人的想法干啥。”
“你去和她说吧,我说的话万一生气动手呢。”崔素兰对自己是很了解的,生气动手打孩子也是常见。但是她现在接触的东西多了,认为父母管教孩子才能心里有孩子,在放任姜卫民潇洒下去,以后他心里都不一定有绵绵的位置。
姜卫民不认为和孩子沟通有啥难的,主要是素兰脾气太差了。“行,等绵绵回来我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