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进宫见圣上,向圣上请旨彻查太尉府,圣上见了物证,尚未见到人证,但还是降旨停了太尉的职务,令其接受调查。
消息传到淑妃耳里,淑妃想为太尉求一个面圣申辩的机会,却触怒圣上,被责令闭门思过。
但几天过去,刺客的影子都没抓到,圣上疑心渐起,又不慎染了风寒,躺在榻上。
恰在此时,圣上又听闻了太子还在每天派亲兵搜寻那刺客的踪迹,容忍太子拥有亲兵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太子如今这般作为,触动了他的敏感神经,于是他训斥了太子,将东宫刺客一案交给了羽林卫全权处理。
所以傅笙才将我从诏狱带了出来。
父亲和母亲现下不方便来探望我,只能让沈听雪给我带话,让我放心,他们一定会妥善解决此事,还我清白。
我稍稍松了口气。
这件事我帮的是男主傅笙,他肯定不会蠢到被太子抓住,而且他是圣上最信任的羽林卫副使,拥有直接上达天听的特权,定然能将事态扭转。
拥有男主光环的他是注定要赢的。
这才是我在诏狱死活不松口的原因。
我将身体往水里沉,只露出脑袋,没去看沈听雪的眼睛,明知故问道:“你不高兴我叫你良娣,是不喜欢太子吗?”
沈听雪仰头靠在岸边,叹道:“虽然他对我挺好,但我没有关爱智障儿童的癖好啊。”
我已经习惯她用智障儿童来代称太子,但每听她这样说一次,就愈发怀疑太子是不是真的磕坏脑袋成了智障。
沈听雪转过身看我,严肃道:“悦之,我不想再等了。你能帮我约见一下七皇子吗?”
这是她第二次和我提这事,我不禁道:“现下还不确定他是不是你表哥,万一不是呢?我在这里根本出不去,就算递信出去,势必要被傅笙知晓。万一他误会你和七皇子怎么办?”
沈听雪惊奇:“他误会就误会,有什么关系。”
“你与他不是两情相悦吗?”
沈听雪差点跳起来:“我何时与他两情相悦了?”
我:“?!”
沈听雪:“听着,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但我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男人都不感兴趣,我只想早点办完事回老家。真要组CP,我宁愿和你组,你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我惊掉了下巴:“啊???!!!”
皇上的病还未好转,要约高旭会面并不容易,但傅笙还是帮我把信送了出去,只是当时,他脸色有点难看。
我约了高旭在镇抚司内的莲池八角亭相见。
高旭见了我,眉目间透着一股欣喜和自得,在看到我身后的沈听雪后,表情开始掺杂了疑惑与不悦。
但他无视了沈听雪,径直对我满意道:“看来你在这里没有吃什么苦头,傅大人没让我失望 。”
原来救我出诏狱,他也出了一份力……我垂头致谢,将沈听雪拉到我身边,道:“七殿下,听雪她有事要和您讲。听雪,我去岸边等你。”
沈听雪点头,给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放心。
高旭咂摸过来,我是在给他和沈听雪牵线搭桥,眼里的笑意消失了。
我离开了八角亭,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替他们放风。虽说傅笙已经派了心腹将这里包围起来,免得闲杂人等靠近,但我还是不放心,毕竟有女主的地方就有风波。
七拐八拐的,遇上了在岸边的傅笙,他大马金刀地坐在石桌旁,撑着腮帮子,眼神放空。
见我过来了,他神色一怔,立即看向莲池那边的八角亭,看见七皇子和沈听雪正在说着什么。
我扭捏着,挪到他对面坐下,小声说:“傅大人,多谢了。”
他不知我谢的是他救我出诏狱,还是他帮我约来七皇子,但他只是对我安抚一笑,又望向了八角亭那边。
他的女主角在那里,当然无法不关注那边。我无声呼出一口气,看着他的侧脸,他不笑的时候,真的有让人汗毛一凛的冷肃,是我前世熟悉的模样。
我没话找话:“傅大人,不知家父家母可有新的手信给我?”明明昨天才收到爹爹娘亲的书信。
傅笙转头看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李小姐,你托我约七皇子来,是为了让他与沈良娣相见?”
我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不合规矩……所以让傅大人偷偷约他来。”
傅笙闻言,慢慢扬起嘴角,道:“原来如此。”
我有点坐立难安。他对我笑的太多了,比前世加来还多……我别开脸,看着池中的波光粼粼,没说话了。
傅笙也重新撑起了腮帮子。
我们之间沉默了好半晌,我看他目光怅然,似乎一直在盯着沈听雪那边,想来对沈听雪单独和七皇子待在一起很是伤怀,难道他还没和沈听雪互诉衷怀吗?
凉风掠过,我打了个哆嗦,抱着手臂取暖,看到沈听雪和高旭似乎交换了什么东西,而后两人的手拉在了一起。
我轻咳一声,拉回傅笙的注意力,委婉劝道:“傅大人,凡事看开一点。”
他如梦初醒,看了看我的手臂,默默换了个位置,挡住了一部分直冲我来的凉风,道:“嗯,多谢。”
我被他的举动弄得呆了,心脏的位置突然狠狠一抽,疼得我咬紧牙关。
傅笙立即道:“怎么?”
我连忙掩饰道:“无事,有点饿了。”
我知道,这是小圆球在提醒我,别忘了我与它交换了什么。
高旭果然是沈听雪的表哥,他的生母名为黎兰,正是上定山上他祭祀的那个人,也是沈听雪生母黎竹的姐姐。
这姐妹俩因灾荒失散,妹妹颠沛流离,嫁给了一个普通商户;姐姐辗转到了金陵城,入宫做了一名身份低微的宫女,机缘巧合被皇上临幸,怀上了龙胎,却在生下七皇子不久后病逝了。
我没来得及花心思去想黎兰为何没葬在皇陵、反而葬在普普通通的上定山陵园,傅笙就给我带来了消息:太子因伴驾侍疾时竟然打了瞌睡,被皇上呵斥,责令禁足东宫了。
太子接连不顺,禁足在府内满腔愤懑,胡乱砸摔东西,恰巧遇上外出归府的沈听雪,怒从中来,甩了沈听雪一巴掌,还当场杀了一个沈听雪的侍女,责令沈听雪闭门思过,不得踏出卧房一步。
东宫刺客一案还未了结,我依然被困在羽林卫镇抚司,想去安慰沈听雪也有心无力,只能干着急。
事态紧张,我每天都盼着傅笙带来新消息,但这一天却一直没见到他的踪影,直到夜色幽深,我已睡下,忽然被人声吵醒,才知道他回来了。
门一打开,傅笙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径自越过我,穿过屏风朝里走去,而后扑通一下趴在我的床榻上,不动了。
我目瞪口呆,他身边的随从全海愁眉苦脸道:“大人下值后就去了酒楼,喝多了也不回家,非得往这儿来。”
可不嘛,前世他也老不着家,天天往镇抚司跑。
但这次,难道是因为我在这等他的消息?我不敢多想,吩咐全海下去备热水和洗漱用品,全海看我一眼,新奇中带着诧异,似乎是奇怪我使唤他这么顺手,但还是压下疑惑,老实照办。
屋内只剩下我和傅笙,一时安静下来。我轻手轻脚走过去,打量他一动不动的身体,总不至于这么快就睡着了吧?
我坐到榻边,伸出一只手碰碰他的肩膀:“傅大人……傅笙?”
他没回应我,但他显然也没睡着,因为我隐约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像是极力隐忍的呜咽声……
我心下一紧,双手按上他的肩膀将他翻过来——一张湿润又狼狈的脸猝不及防撞入我的视线中。
我心脏的某处狠狠一抽,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哭……”
傅笙躺着没动,静静看着我,眼泪却无比汹涌地漫出来,将他鬓边的发浸得湿透了。
我脑子一嗡,俯下身去捧他的脸:“别,别哭……”
傅笙突然从榻上弹起来,死死抱住我,声音哽咽着,痛苦道:“我太蠢了,我太蠢了!我竟然……给杀父仇人当了五年走狗!”
我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什么——”
“是我害死了义父,我不配活着,我罪该万死!”
他义父是前任羽林卫总指挥使,正是在五年前去世的,当时的说法是因病去世,难道这其中另有内情,被傅笙查出来了?
我来不及细想,听到他自责自伤的话,吓得冷汗直冒,生怕他干傻事,忙抓紧他背上的衣服:“不!你可不能死,不是你的错,傅笙!”
傅笙把脸埋在我颈窝里,不肯抬起来,很快,我的颈窝就被打湿了,他又哭又笑,低声絮叨着:“我这么多年的坚持,统统成了笑话!哈哈,什么查案,什么忠君……”
“别哭,傅笙你别哭了,你还有我……”可是说完这句,我心脏更疼了,我意识到他醉醺醺的,也许压根不知道他现在抱着的人是我。
“警告!警告!”重生以来,与我达成交易的小圆球第二次出现了,在我脑子里发出尖锐的声音,“爱意值即将突破临界点,请立即控制!爱意值即将突破临界点,请立即控制!”
我也想控制,可我做不到!
心疼一个男人,就是陷入爱情的开始。重来一世,我竟然……再一次对傅笙动了心。
我疼得发抖,傅笙终于察觉到他怀中人的异常,松开了怀抱,握住我的双肩道:“李悦之,你怎么了?”
他居然知道自己抱着的人是我。
意识到这一点,我这不争气的心居然感动了一下,疼得更厉害了,眼泪哗哗往外流,我哭道:“我疼,傅笙,我好疼啊……你别哭了傅笙,我求求你……”
傅笙慌了,囫囵两下擦了自己的泪,又手忙脚乱来帮我拭泪,可我还是哇哇大哭,傅笙哄不住,崩溃着把我箍进怀里,哭着说:“你,你到底怎么了李悦之?”
我哭叫:“我求你别哭了!”
傅笙哭着说:“我没哭!”
全海端着洗漱用品进屋,看到的就是我和傅笙抱头痛哭的场景,惊得他当场跌个狗吃屎,脸盆哐当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