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侗安叶护可汗狩猎归来,要在他的大帐里接待净尘。
净尘换了件崭新干净的僧衣,披着袈裟,脖上挂着菩提子念珠,脚蹬罗汉鞋,风姿卓越,清润出尘,他慈眉善目,凛然自信,乃中原不凡英俊,一派得道圣僧!
池予和明法明齐眼睛都看直了,第一次看到他盛装衣扮,想来突厥人信奉拜火教,他是要以风姿先声夺人眼目吗?
净尘含笑问道:“这样穿着如何?”
明法和明齐赞道:“师父真乃真佛降世!”
净尘微微一笑,看着池予含笑不语,其意不言而喻。
明法明齐顺着他的目光转到池予脸上,一脸期待。
池予莫明的脸一红,有些窘迫,看着他含笑略带风情的眼眸,心跳不觉的加快了,点头道:“嗯,法师真如真佛降世!”
净尘笑道:“你可见过真佛?”
池予摇摇头,她只见过寺庙里的佛像。
净尘含笑道:“所以还是说说你的心里话,我想听你的心里话。”
池予一窘:“我不会夸人!”
净尘看着她,眼眸亮如繁星道:“你觉得我该夸?”
池予点点头:“法师仪容秀丽,一表人才,风姿过人,乃人中龙凤……”
眼见他眼里笑意更浓,唇角弯起了个好看的弧度,不由得讪讪,神情更窘了。
净尘伸手轻轻的抚了下她的头发,含笑道:“嗯,谢谢!我们走吧!”
明法和明齐在一边挤眉弄眼的偷笑了一下,便合十跟着他们离开驿站。
游牧民族习惯住在帐篷里,侗安叶护可汗居住在最大最豪华的大帐里。
净尘法师携徒来到,侗安叶护可汗亲自到帐篷前迎接,看到净尘法师如此仪容仪表,气度从容,不卑不亢,一派圣僧的姿势,不禁满意的连连点头,看了看他身后同样仪表堂堂的徒弟,和一身出云山装扮的池予,即邀请入帐。
不愧是称霸大草原的突厥可汗的大帐,如同殿堂般宽敞华美,柔软厚实的皮毛地毯,绫罗绸缎的修边装饰,精致华美的灯具雕花,点缀着名贵的金花玉片,珍珠宝石!
帐里已坐着不少人,有突厥的高官将士,有外国来的使者,还有他教的宗教使者。
净尘的座位被安排在上座,看来侗安叶护可汗还是比较重视他们,至少可汗不敌视佛门。
净尘带着徒弟正要落座,突的一人霍然起身,疾步出来叫道:“池予!”
净尘等人一怔,回头看到来人都很惊讶,池予愕然道:“李青衍?你们怎么在这里?”
李青衍脸色青黑,狠狠的瞪着她,咬牙切齿却又显露关怀,没好气道:“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段时间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池予默了默,道:“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你们呢,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她顺目看去,只见出云山的众弟子都坐在席上,一脸激动的看着她,席首坐着的……竟然是安阳公主。
安阳公主看到池予看过来,对她展开笑容点头打了个招呼。
池予待要说话,侗安叶护可汗已经笑道:“李仙长有话可否稍后说,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先入座。”
李青衍点头道:“是李某失礼了,可汗请见谅!”说着顺手拉着池予,返回自家座位。
池予顺势正要跟他过去,手突的一紧,另一只手也被人拉住了,她脚步一顿,愕然看向净尘。
净尘脸色平静,一手拉着池予,微笑的看着李青衍道:“李施主有话稍后再说,我等客随主便,还是先入座吧!”说着单手竖掌点头,便拉着池予走到座位上坐下。
李青衍有些发懵,但净尘已经把池予拉走坐下,他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尴尬的打了个稽首返回座位,有些疑惑的看向净尘。
净尘面含微笑,脸色平静波澜不惊,池予也疑惑的看了看他,但见他温和的微笑着,又有突厥的侍女送上美酒佳肴,便随意坐好了。
宴席开始,侗安叶护可汗先向众人敬酒,然后是突厥人的歌舞助兴,还有突厥人喜欢的摔跤表演,酒至半酣后,才暂停下了欣赏歌舞表演的节目。
可汗举杯笑道:“今日开春大宴,各位远道而来,朕心甚喜,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是旧相识了,可还需要朕来介绍?”
的确是老相识了,除了在座的突厥高官将士,池予看着对面坐着的高鼻深目,绿眸金发的法门装扮的贵客,多半是拜火教的人,旁边坐着的是老熟人桑吉上师喇嘛,他旁边坐着的上首却是个与之不同凡响的吐蕃僧人,再过去却是耶和罗部落的卡达格撒王子。
那边可汗已经为众人一一介绍了,来自中原的圣僧净尘法师,拜火教的阿达曼祭司长,出云山弟子,吐蕃密宗班努措活佛,大唐使者安阳公主,耶和罗部落卡达格撒王子等等。
这些到突厥来干什么的不知道,但都是有旧怨就是了。
净尘和吐蕃密宗,池予和桑吉,安阳公主和卡达格撒间的恩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
众人还没来得及分辨恩怨,侗安叶护可汗已经笑道:“朕知道你们私底下有怨,不知朕可否为各位调息恩怨?”
池予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侗安叶护可汗,能做这大草原霸主的怎会是良善之辈,传闻他凶猛强悍,文韬武略,如狼般凶狠,如鹰般强悍,怎会有这好心帮他们这些外来人调息恩怨?
果然在他话音刚落时,众人都有些不乐意的表情,特别是卡达格撒看着安阳公主势在必得,和对李青衍无比痛恨的目光,不依不饶,至死不休。
侗安叶护可汗也看到了,哈哈笑道:“看来卡达格撒贤王不乐意啊。”
卡达格撒笑道:“可汗仗义,我等本该遵从,但有些事不是握手就能言和,怕是要辜负可汗好意了。”他目光深深的看向李青衍,其中的痛恨之意,似乎与他有杀父夺子之恨。
李青衍冷着脸不予理会。
侗安叶护可汗道:“朕若非要调解呢?”
卡达格撒脸一僵,班努措活佛和桑吉也微微皱眉。
侗安叶护可汗哈哈大笑道:“各位贵客到我的大草原上来,自然是不允许私下争斗,伤了和气的,但真让你们握手言和,各位只怕也得怨朕偏心多管闲事,这样吧,朕就做个中人,各位且划下道来赌赛比试如何?”
众人一怔,侗安叶护可汗又笑道:“至于赌赛比试什么,便由朕来决定,当然我突厥勇士也会参加,届时胜者有赏,输者惩罚,不论输赢,在朕的区域下,就不许再因私人恩怨起争执。”
可汗一语定下,所有人都没有反对,也反对不了,此地是西突厥的领域,西突厥兵精将猛,可汗本人又不是普通人,众人即使不满,但各自有所求,也只得听从。
赌赛比试约定在第二天正式开始,当天晚上各人便回到自己的住处做好准备。
李青衍和众师兄弟们跟着净尘返回驿站,看着池予眉心的莲花印记,眼眸里的单瞳,仙根荡然,神识无存,如同个普通凡人一般。
再看看净尘那风姿绰约,出尘不凡的气质,除去出家人的身份,他年轻有为,潇洒英俊,是何等的翩翩美男子,是所有女子心仪的如意郎君。
想到宴席上净尘对池予的态度,他心中充满了不安,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池予,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你的修为呢?”想到净尘之前说的密宗双修的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池予点头道:“你来得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净尘突的微笑道:“池予,李施主未必能帮你!”
池予一怔。
池予!李施主!这亲疏有别的称呼,李青衍整个人更不好了,眉头在突突的跳个不停:“什么事我就不能帮忙了?”
净尘微笑道:“因为你二人修为不同等。”
李青衍脸一黑,咬牙狠狠瞪着池予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池予眨了眨眼,便将她遭遇桑吉偷袭,神识被封,仙根受损之事说了一遍,重遇净尘师徒,得其一路相护,跟随着他们师徒来到了西突厥寻找明虚真人。
李青衍听闻脸色才好了一些,问及他们如何也来到西突厥,安阳公主又如何以大唐公主的身份出使西突厥,李青衍一言难尽。
自他们救走公主向鄯善而行,原本计划是在半途等待池予的,可是等来的不是池予,而是卡达格撒率领几百勇士和一群吐蕃僧人在后追赶而来,他们不得不上路,想着以池予的能力,自保完全没问题,自然会追踪上来。
可是往后的事却不如他们所想,卡达格撒也不知哪里网罗来的能人异士,一直跟踪在他们身后追着他们跑,双方争斗,各有输赢,打不赢,驱不走,甩不掉。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在半途偶然遇到了大唐出使的使者,因为强盗的袭击,使者不幸遇害了,安阳公主便接替了使者的任务,到突厥来了,万想不到在此重遇池予,更想不到池予的情况如此的糟糕。
李青衍忧虑重重,他们下山往西走来,连连受挫,如今连池予都受了如此磨难,实在有负出云山师长们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