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予是被吵醒过来的,沉闷的钟声,嘟嘟的敲木鱼声,哗哗的转经筒声,还有低沉喃喃的念经声。
池予头晕脑胀,被这些声音吵得心烦意燥,整个人就像置身在火炉里一样,浑身火辣燥热,渴,热,这是她醒来的第一感受。
咚咚咚,的钟声敲响,让她意识稍稍清醒了,钟声她不陌生,在寺院里她经常听到的,但她确定她不是在寺院里。
她躺在一张铺着曼荼罗的帷幔之内,她衣衫轻薄,双手双脚都被捆绑着固定在帷幔里面,透过朦胧可见的帷幔,她看到了帷幔之外灯火明亮,香烟袅袅,有三四名僧人盘膝坐在帷幔之下,手拿法器在虔诚的诵经念佛。
这不是寺院里僧人们做的功课,她见过真正的僧人做功课的场景,那是庄严肃穆的,而这里却处处都透着诡异,这是密宗的双修仪式。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来了,帷幔外诵经的僧人立刻俯身下拜,那人不予理会,径自走向帷幔,掀开帷幔进来了。
果然是他,吐蕃的密宗上师桑吉大师,他身披袈裟,神情诡异,似笑非笑,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阴柔魅惑,与之前的海什的表情如出一撤。
桑吉看见池予睁着眼睛盯着他,笑道:“你醒了,不过也差不多该醒来了。”
池予淡淡的看着他不语。
桑吉微微一挑眉,她不惊不叫,不急不燥的倒出乎他意料,想她神识被封,仙根受创未愈,如同个普通人般毫无抵抗力,怎么还能如此镇定波澜不惊,心里嘀咕着笑道:“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吗?”
池予冷冷道:“双修?”
桑吉有些意外:“你原来也知道呢,还是你也期待?”
池予淡淡道:“我不期待,只是我被你所擒困,挣脱不得,不做无畏的挣扎而已。”
桑吉哈哈大笑道:“你很识时务,很好,既然知道挣扎无用,不如顺之享受,双修与我有益,与你也有利,你我双修,功成之时,我立地成佛成为本尊大佛,你便是佛母桑吉明妃,我们一起立地成佛,岂不美哉!”
池予淡淡一笑道:“我觉得你很奇怪。”
桑吉道:“哦?”
池予道:“你我双修后,你不能马上立地成佛飞升,你需要冥想和入定,而我的神识立刻可以解封,到时,你外面的那些弟子可拦不住我,我会趁你入定时杀了你,到时你命都没有了,还想立地成佛?”
桑吉一僵,脸色一黑,嘴角抽了抽,看到她脸色平静的说着一件仿佛与她无关的事,感觉很诡异,但她说的是真的,她也能做到,可是这样阴损的做法怎么会从她一个小姑娘的嘴里说出来。
“你.....你们中原女子不是最注重贞洁吗,你的三从四德呢,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双修后我就是你的夫,你岂能杀夫?”
池予奇怪的看着他:“我们中原女子嫁人需得三书六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缺一不可,你如今将我强行虏来,是为强迫,强迫女子者即为贱犯,贱犯死有余辜。”
“你......”桑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看她满脸的平静毫无夸张的虚张声势,她没有一丝羞耻的惊慌失措,她很冷静,冷静的道诉着她能做会做的事实,她无法反抗与他双修,那就不反抗了,可是她也会在双修后,趁他和合大定的时候杀了他,这是个非常冷静的女人,与中原那些把贞洁看成命的女人不一样。
桑吉思虑了一下,沉着脸道:“你若要,我可照你们中原的礼仪下聘,三书六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可为你办到,如何?”
池予更奇怪的看了看他,皱眉道:“不如何,我不愿嫁你。”
桑吉一噎,恼怒道:“你别得寸进尺,我怜惜你,让你与我双修后,我会渡你入佛成为佛母修成正果;若不怜惜你,只待吸取了你的精气,将你轮番赐予我手下弟子,到时你受了罪,就别怪我心狠了。”
池予淡淡道:“两者并无区别。”
桑吉大怒:“够了,你别逼我找别人来护法,到时我和合入定时,他们怎么对你可就不归我所管了。”
池予面无表情。
桑吉稍稍息了怒气,松口气,道:“你乖乖听话,我就对你好点,尽量不伤你,你也别想着趁我和合入定时杀我了,跟我在一起,我渡你成正果。”
池予冷漠无言。
桑吉沉吟了一下,终究担心她真的会趁机杀他,掀开了帷幔,招过了徒弟吩咐了几句话,徒弟便出去了,他回头看着池予道:“你乖一点,待我成佛了渡你,你若不听话,外面有几位上师守着,到时会怎么样,可就不是我能管了。”
池予沉默不语。
桑吉哼了一声,伸手想解开她的手脚,但手一顿又缩了回来,眯眼看了看她毫不惊慌的脸色,转而伸手去解她衣衫。
她本身就被换了件轻薄的单衣,被他一解开便露出她白皙美好的身体,桑吉一怔,呼吸微微一窒,眼眸瞬间变色,浑身上下开始燥热起来,瞥见她依然冷漠平静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更怒,都到这样的地步了,她仍然能保持面不改色,他不信她的修为能到达无欲无恐的境界,能到佛陀舍身喂鹰的无我境界。
桑吉冷笑着撕开了自己身上的袈裟,正要欺身而上。
砰的一声,门被人撞开了,一人闯了进来,身影如同鬼魅,出手如同闪电,转眼间便击倒桑吉的几个徒弟。
桑吉惊怒着刚刚起身,便被来人劈面一掌,仿似千斤力道,又犹如汹涌波涛劈面而来,他竟丝毫躲避不开,便被拍飞出帷幔,直跌出了房门外。
“法师!”池予看到闯进来的是净尘。
净尘垂眸,伸手将池予的衣衫稍稍整理,便解开捆绑着她的绳索。
“法师,你受伤了!”池予惊愕极了,只见他脸色苍白,气息紊乱,肩膀上鲜血淋淋,半边袖子已经被染红了,他如此深厚的修为,高深的法力,何人能伤他如此之重。
净尘将她扶起,看着她微微喘息道:“池予,我时间不多,有句话要问你,你可相信我?”
池予一怔,点头道:“相信。”
净尘颔首道:“好,我也相信你!”说着他伸指在她眉心的莲花印记上一点,池予只觉得一道冰凉的寒气涌进眉心,遍体生寒。
门外脚步声嘈杂声响起,一群人往这里赶来了。
净尘移开了手指,从她的眉心划过她的脸颊,滑落到她脖子上,抬起她的下巴,柔声道:“池予,莫怕,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不会伤害你,相信我。”
他低头,苍白的唇印在她的唇上,然后撬开了她的唇舌,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池予一懵,头脑猛然一片空白,只觉得他的唇柔软而冰凉,她瞪大了眼睛,却见他平静无波的眼眸闭上了,他侵入了她嘴里。
她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的跳动,原本生寒的身体瞬间变得火热,全身火辣辣的仿似被火燃烧着。
大门砰的被人再次撞开,冲进来了一群人。
池予头脑全身空白的,只瞥见有人冲上来,挥着棍棒向他们落下。
池予大惊着要推开净尘时,净尘猛的睁开了眼睛,平静无波的眼眸却是凛然锋锐,他双臂一振,身上爆发出强烈的气流,就像要毁天灭地一般,所向披靡。
所有人无可避免的被这气流逼得蹭蹭的倒退,更甚的飞跌着撞门而去。
净尘直起身,凝视着满脸震惊的池予,看见了她眉间鲜艳的莲花印记,他凛然凌厉的眼眸,突的变得戏谑而意味深长,唇上扬起了丝趣味的笑意,缓缓伸指抚上她的嘴唇,带着邪气的笑道:“姑娘,你是谁?”
池予一怔,整个人都僵住了。
净尘瞥了眼她所坐的曼荼罗帳幔,唇角的笑意更浓,揶揄道:“你们……我们在双修?”
池予又一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戏谑的目光,指了指他身后又冲上来的众僧人。
净尘一挑眉,才回头看了一下围上来的人,啧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衣袖,无奈的喃喃道:“可真会给我找事,哪里招惹的这一群光头。”
他左手往右肩上一撕,把那半边染血的衣袖撕了下来,看着众僧道:“你等好大的胆子,胆敢伤我金体,报上名来,待我一个个收拾。”
众僧人面面相觑着,一人喝道:“净尘,你藐视欺辱我国师,便是藐视欺辱龟兹国,你若三拜九叩登门向国师请罪,我等今日便放过你。”
净尘唇角一扬,目光在他手上拿着的一副金钹上一顿,含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叫奇里瓦多?打伤我的就是你吧!嗯!”
最后的一声嗯,凌厉而冷酷,他目光冰冷,全身爆发出了金色的光芒,他整个人仿似笼罩在金光里,苍白的脸色红润了起来,冰凉的唇也火热起来,就连流着血的伤口,也在肉眼可见的慢慢愈合。
众人看见大骇,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佛吗?他已经成佛了吗?
不消片刻,净尘身上已无伤痕,就像从没受过伤一样,他轻轻摆动了下完好无损的右臂,长眉微挑,凤目含情,唇角上扬、似笑非笑,只见金光一闪,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都没人看清发生什么事时,净尘已经单手提起奇里瓦多的脖子,满目邪气道:“凡人就是凡人,就算你有佛器在手,又能伤我几分?你们国师在哪,嗯,待贫僧找他好好谈谈!”说着他手下一发力,咯的一声响,奇里瓦多挣扎着的面目狰狞便僵在了脸上,被净尘一松手便瘫在地上,再无动静。
满室惊恐,所有僧人都退后两步,震惊的看向净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