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千凡扶起涂九世,从他口中了解到两人姓名和遭遇,许千凡将身上所有银两全都给了涂九世,涂九世本不想要,怎奈许千凡硬塞,涂九世最后只得勉强收了。
许千凡见茅草屋被烧得只剩了一半便问道:“房子都快烧没了,你们以后怎么生活?”
涂九世苦笑道:“没关系,也只能将就住了,以后再慢慢修缮吧。”
“这可不行。”许千凡在风遗虫身上拍了一下,打醒了他的美梦,许千凡朝他抬了抬下巴,“我们走。”
风遗虫没有丝毫犹疑,他乖乖地跟在许千凡身后,也没有问要去哪里,他心想这许千凡是不是对他的施了什么法术,不然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话。
许千凡和风遗虫砍了一些木头,一晚上时间就将房子给修好了,除了外墙烧成了黑色,其他地方看起来和之前差不多,甚至更新了。
忙了一晚,到了第二日清晨,许千凡仍旧精神矍铄,两人向涂九世告别。
涂九世行礼问道:“多谢两位恩公,在下还不知二位恩公姓名,真是惭愧。”
“我叫许千凡,这位名叫风遗虫,他可是一位劫富济贫的大侠!”
劫富是真,只不过济的是他自己,许千凡这话也没说错,毕竟风遗虫确实是一贫如洗、身无分文。这番夸奖,风遗虫很受用,他心里暖洋洋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
涂九世欲行大礼,许千凡赶忙扶起,劝慰道:“千万别这样。”
“在下实在无以为报,只能多谢恩公。”
许千凡笑道:“我们行侠仗义本就是出自本心,多行一善,就多一分快乐,切莫挂怀。”
告别涂九世和赵子义后,许千凡和风遗虫走在田间小路上,风遗虫边走边打起了瞌睡。
“你困了?”许千凡在风遗虫背上拍了一下,把他给吓清醒。
“我快不行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困吗?”
许千凡神采奕奕地说:“不困啊,我精神得很呢。”
风遗虫含糊地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吗?”
许千凡笑道:“我才没有呢,只是你恰好去了我要去的地方。”
风遗虫撇撇嘴,“我才不相信呢。”他紧接着问道:“为什么是我?”
许千凡沉吟片刻才开口,“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
风遗虫不解其意,问道:“什么意思?”
“曾经的我和现在你一样,一个人四处飘荡,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教了我许多东西,还传授了我一身武功,他告诉我该如何做一个真正的人,一个有良知、有品行的人......”许千凡拿出短刀,接着说道:“这把刀也是他给我的。”
“那个人是你师父?”
“算是吧,亦师亦友。”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和他待在一起呢?”
许千凡的面庞蒙上一层哀伤之色,“他死了,我的师父、朋友,死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安静,风遗虫自知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他马上转移了话题:“可我是乌妖,我没办法和你一样。”
许千凡将手搭在风遗虫肩膀上,眼含深意,“这有什么关系,有的人连乌妖都不如呢,就像那个村子里的人,你看他们多么丑陋,你是修成人的乌妖,而他们是修成妖的人。”
风遗虫忽而站定,认真地说道:“最后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
“我最后再跑一次,你要是还能找到我,我就跟你走,一辈子跟在你身边!”
许千凡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风遗虫回应一笑,他拔腿就跑。
这次风遗虫换了个方向,他往北而去,他打算回他“老家”,北边山川密布,林木丰茂,他可是将他后半生的自由做了赌注的,所以一定要去个安全的地方。
跑了十几日,终于到达北部山境,他轻车熟路地钻进林子,很快他产生的动静就吸引了林中乌妖的注意。一群乌妖突然窜到他面前将他围住,他顿感奇怪,因为那些乌妖见到风遗虫不像见到同类般温柔可亲,反而各个面目可憎,还不停发出威胁般的嘶吼声。
风遗虫忙不迭地喊道:“我不是人,我是乌妖,你们干什么?”
乌妖充耳不闻,它们也听不懂风遗虫在乱喊些什么,就像他此刻也不理解乌妖嘶吼所表达的实际含义。
风遗虫扭身就跑,他身后追着一大群乌妖,而且数量越来越多,风遗虫的脑中居然想着许千凡怎么还不来救自己。他逃了许久,跑得快要断了气,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弯道,他一转过弯道,惊喜地看见许千凡正牵着一个小男孩,两人有说有笑地迎面走来。
风遗虫扑向许千凡,说不成话,“乌妖......乌妖.......”
许千凡将风遗虫和小孩揽在身后,他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嘱咐道:“你保护好这位小朋友。”
话毕,许千凡一跃而起,用手中的树枝将那一大群乌妖眨眼间悉数灭尽。
小孩欢快地蹦跳着拍手叫好。
风遗虫握住许千凡的手腕问:“你刀呢?”
“当了。”
风遗虫纳闷道:“当了?你怎么能当了呢?”
许千凡不以为然地说:“没钱用啊,就先当了,等有了钱再赎回来呗,我经常这么干。”
听了这解释,风遗虫哭笑不得,“这不是你师父给你的吗?亦师亦友诶!你怎么能如此轻贱他的遗物?”
许千凡一脸无辜,“他以前经常这么干啊,我不过是有样学样。”
“......”
风遗虫哑然,他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经意间瞥到身旁的小孩后,他又问道:“他又是怎么回事?”
“误闯进来的,方才差点被乌妖吃了,还好我救得及时。”
风遗虫愤愤不已,“我也差点被它们吃了,它们竟然把我当成了人,怎么说都不听,真是气死我了。”
“还不是因为你吸食人气修炼成人,它们已经不把你当成同类了,你身上的人气太重。”
风遗虫感伤道:“乌妖觉得我人气太重,可对人来说,我身上的乌妖之气又太浓,那我到底是乌妖还是人呢?”
许千凡揉蹭着风遗虫的脑袋说:“你什么也不是,两头嫌。”
风遗虫嗔怪道:“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所以我才问你要不要跟我走啊。”
风遗虫嘴角翘起表示默认,他又问道:“那这个小东西怎么办。”
小男孩气呼呼地凶道:“我不叫小东西,我叫顾安臣,我家住在长歌郡上车城温酒巷,我爹叫顾元义,我娘叫李玉蓉,我家很有钱......”
风遗虫制止他道:“好好好......你家很有钱,我知道了,别又把乌妖招来,别喊了。”
顾安臣噘嘴喃喃道:“我家就是很有钱。”
风遗虫敷衍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宋尧真不禁笑了,原来这个小孩就是顾安臣,他小时候竟然这般天真开朗,和他长大后的冷言少语真是一点都不像,当宋尧真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他不禁感叹,顾安臣本应该可以有个平淡顺遂的人生,只是天意难测,真是辛苦他了。
“既然他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那我们就送他回家吧,他就交给你了。”没给风遗虫拒绝的时间,许千凡转身就走。
顾安臣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风遗虫,他张开双手说:“抱抱。”
风遗虫翻了个白眼,还是将顾安臣抱在了怀里。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叫哥哥!”
"哥哥?你的名字为什么叫哥哥?"
“我的名字不叫哥哥,我让你别叫我叔叔,我还没那么老!”
“那前面那个哥哥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扔在山里,让乌妖把你给吃了!”
“哼!”
一路上顾安臣向风遗虫问了各种问题,风遗虫胡乱地回答,只能说连半句真话都没有。
根据顾安臣说的地址,两人平安地将顾安臣送到了顾宅附近,到了要分别的时刻了,临走时,顾安臣抱住风遗虫,这让风遗虫倍感意外,顾安臣将两人都抱了一遍后,鞠了个躬,说道:“谢谢两位哥哥。”
许千凡叮嘱道:“以后千万不要再乱跑了哦。”
顾安臣没有回答,而是做了个鬼脸,而后跑向顾宅大门。
风遗虫仍在回味着那个拥抱,许千凡冲他笑了笑,他问道:“笑什么?”
许千凡忍住笑意回道:“没什么。”
顾安臣站在宅门前和挥手两人道别,两人也挥手回应,即使不知道两人的名字,顾安臣心中一直记得他们的样子。
看到此处便结束了,宋尧真转瞬回到元墟回环内部,他意犹未尽地睁开双眼,许千凡仍然站在面前。
许千凡忽而问道:“你可知,这次元墟回环为什么会出现在长生宫前吗?”
对于许千凡的问题,宋尧真不得其解。
许千凡解释道:“这里是我和风遗虫……也就是人形乌妖初见的地方,你刚刚也看见过的。”
“就是那条街?”
“是的。”
宋尧真歪着头回忆,“我还有印象,我记得那条街还挺繁华的,周围似乎住了挺多人,怎么会在这里建长生宫呢?”
“下马原的由来你可知晓?”
宋尧真摇头。
“此地为各郡交汇之处,离千秋都也不远,向来车水马龙,来往的人群络绎不绝,各路行人到了此处必定下马停驻,因此得名。”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建长生宫了。”
许千凡叹了口气,“因为这里风水好。”
宋尧真嗤笑道:“风水好的地方多了去了,怎么就偏偏挑中了这里?那条街上那么多商铺,住了好些人,若是夷为平地建长生宫,那些生活在此地的平民百姓又该何去何从呢?”
许千凡转而问道:“你知道崔显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对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宋尧真如实回答道:“崔持羽?我不大清楚,我平时很少见他,对他不怎么了解,感觉……还不错吧。”
许千凡浅笑道:“他确实和你说的一样,是个不错的人,但是人有千面,你看到也只是他的其中一面。”
宋尧真追问:“难道崔持羽和长生宫的选址有关系?”
许千凡微微颔首,他介绍起崔显生平,“崔显是看山人有史以来,第一位以四阁平民出身当选持羽的,那时三阁和四阁众人对他无不敬仰,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日日勤修苦练得到的回报,我还在时,他的修为灵力仅次于我。他在做持羽之前,先是做了四阁的主山,他对四阁中人一视同仁、有教无类,他时常说一阁二阁虽然非富即贵,但是既然都为看山人,就应该摒弃出身,同甘共苦,将天下苍生放在第一位,别人都笑他不懂世故,后来他功力大成,看山人内无人能敌,众人折服,这才被推选为持羽。”
宋尧真不解道:“你刚刚不是说他功力在你之下吗,为何是他当了持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