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青刷身份证,拖着米白色的行李箱走出闸机口,回头跟要去换乘的同学挥挥手告别。
年末的高铁站出站口外的横行大厅。防静电的反光的地砖上落下一只灰扑扑的西高地玩偶挂件,陈序青看它一眼,从它身边路过。
要给应该已经处于休假中的池宴歌发消息,问问池宴歌明天在哪儿。
陈序青停住脚步,想了想,回头去远远拍下那只变脏的狗狗玩偶。
本来陈序青是两天后的飞机回冬青市,她偶然得知池宴歌这两天休假后,发现航班改不到合适时间的陈序青偷偷退了飞机票,转头买了高铁票。
下午三点上的车,晚上十点半到的冬青。
不能让池宴歌提前发现她已经回来了。
陈序青在发送微信前,把图片放大,仔细裁了裁,才发给池宴歌。
——惨惨的小狗,不知道是谁的挂件挤掉了。
——你睡了吗?
可以说是毫无关联的两句话。
陈序青捏着手机等了一分钟,池宴歌没回,是陈序青的意料之中。
她微微抬肩,肩膀再随叹气的动作下沉,垂下胳膊,另一只手拉住拉杆继续往换乘地铁走。
走到横行大厅正中的咨询台处,陈序青给陈以理回消息说今晚不回家先去酒店呆着,到自己原本放寒假该回家的那天再回。
陈以理非常通融丢了句随你,过会儿,给陈序青转了两千块钱。
手指刚要点接收,听见正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热热闹闹的笑声,陈序青抬头,看见一群统一穿着橙色旅行团团服的阿姨们经过。
目光莫名其妙跟着这群人从左到右,直至阿姨们走远。
陈序青回头。
低头。
再猛地抬头——
蓝棕格厚围巾加黑色羽绒服,池宴歌就这么出人意料地在陈序青所望见的画面中出现了。
与周遭来往匆匆的过客不同,池宴歌稳稳定在原地,左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右手举着手机,看眼屏幕再看眼右手边的地面。
一时之间,陈序青忘记拉行李箱,往前走了三步,她身后的人急忙叫她,才让她想起来回头拉住拉杆。
跟逆向的人差点撞上也未能停住陈序青往前奔跑的脚步。
“池宴歌!”
少女大喊,下一秒,少女松开行李箱,和闻声看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总是见证分离和重逢的大厅。不关心陌生人的喜悦。两侧神色疲倦的赶路人依然在不分昼夜地继续前行。
对于陈序青突然的拥抱,池宴歌也愣住,然后才缓缓抬起手。那贴在陈序青耳侧的不被陈序青看见的灿烂笑容,像一周连绵大雨后的第一个放晴的天空,让人忍不住为其侧目。
拥抱完,池宴歌先放手,陈序青却又更用力地拥住池宴歌,这样的来回,让两人身体越贴越紧。
陈序青的呼吸喷薄在池宴歌的颈间,池宴歌神色凝住,摁住陈序青的肩膀,硬生生把陈序青推开了。
陈序青被推得往后退了半步。
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陈序青短暂愣了下,无所适从中转身去拉自己的行李:“对不起,我只是突然看到你太开心了。”
池宴歌垂在身侧的五指微微收拢,双唇微启想要说话,陈序青已经换上笑容,似乎毫不在意刚才发生的插曲,语调特别兴奋:“池宴歌你怎么会在高铁站啊?”
陈序青剪了刘海,垂顺的黑发,乖巧的杏眼在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微微上扬,皮肤特别白,反衬得瞳孔里的灯光也亮晶晶的像一片星云中最亮的启明星。
池宴歌看着她的眼睛,食指点了下陈序青的额间:“为什么自己偷偷回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陈序青捂住额头,刘海就像被突然抚摸的狗毛往下趴,“我姐跟你说的吗?”
“我猜的。”池宴歌双手都插回羽绒服口袋,“你跟我确认了好几次什么时候休假。”
“啊?”陈序青放下手,像小狗甩水晃晃脑袋,刘海又顺了,“你这都能猜到,我明明很隐蔽。”她苦恼的时候,鼻梁上的皮肤也微微皱起,嘴角向下垮,非常失望地跟池宴歌强调,“下次肯定不会让你发现的。”
池宴歌的拇指在口袋里反复摩擦手机壳的背面,目光躲开陈序青真挚的双眼,剪刘海之后更有妹感的少女,明明白白把所有对你的心思摊开在你面前。
“下次光明正大回来。”池宴歌说,“回来干嘛偷偷摸摸的。”
“那我是。”陈序青目光乱飘,“想先跟你在外面玩玩再回家嘛。”
陈序青的大学离冬青市挺远的,飞机都要三个小时,从九月到现在放寒假之间,她都没回过家,所以她妈就等着陈序青一回家,就带陈序青去各个亲朋好友家巡回展览。
“我会陪你在外面玩。”
池宴歌轻描淡写,“下次直接告诉我就好。”
说完池宴歌从陈序青手下拉过行李箱,“走吧,去哪里。”
两人并肩往大厅出口走,陈序青跟在池宴歌身边,雀跃的心情让她忍不住又问池宴歌:“那你刚刚拿着手机在那边看什么呀?”
池宴歌看着前方写着“出站口”的绿色标识牌,不想说,但想起先前推开陈序青时陈序青像只受伤小狗的表情。
她尽量简单陈述:“在对比你发给我的照片背景。”
……
陈序青预订的酒店在池宴歌工作的华南二院附近,头一次在冬青市住酒店,陈序青进酒店大楼前总不安心地往后望。
害怕她妈突然从某个角落蹦出来逮捕她。
办完入住手续,两人从电梯上到五楼,走廊里,陈序青踩着地毯走在池宴歌的前面,她脱了外套抱在怀里,内里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和米白色黑边纹的毛衣马甲,看上去特别自在轻盈。
陈序青刷卡进门,房卡放入电力槽后,房间里的暖光亮起,轻纱窗帘外若隐若现的黑色窗影。
池宴歌把房间门关上,本来就很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更安静了。
陈序青突然不敢回头,她顺拐,走去拿起遥控板,嘟嘟囔囔:“这么早也不困,放点电视好了。”
池宴歌把陈序青的行李箱靠在墙边,看陈序青明显别扭的动作觉得好笑,走去把陈序青慌张摆在桌上的外套拿上挂到衣柜里。
她听着电视里迟迟没换台的英文新闻播报,转头望陈序青:“看这个?”
“啊?”陈序青连忙放下手机,“哦,没有,我回个消息。”她手机屏幕上是放大的她拍给池宴歌的照片,拇指迅速摁下锁屏键。
陈序青重新拿起遥控板:“要看电影吗?”
池宴歌笑笑:“看你喜欢的,我都行。”
陈序青在椅子上坐下,满脸严肃在电影区寻找,像在做一份极其困难的随堂测验:“都要收费才能看嘛……”
“想下去逛逛吗?”池宴歌说。
池宴歌和陈序青的家在冬青市北区,华南二院则在市中心偏南,陈序青白天常来,深夜很少来。
两人从酒店走出门时,天上正飘飘扬扬落下小雪,雪片落在池宴歌黑色的羽绒服上,陈序青伸长胳膊企图伸手去接。
南方的雪实在太小了,落在陈序青掌心的雪都来不及停留,就消融在温热的肌肤之上,陈序青仰头去看路灯光线下才格外明显的雪花。
池宴歌站在她的旁边,平日里见多了的街景中有了陈序青,好像一切都变得新鲜起来。
雪花落在陈序青的头发上,鹅黄色的路灯也描摹着陈序青毛茸茸的脑袋,池宴歌握紧手机,想要给陈序青拍一张照片。
但每当池宴歌想开口时,陈序青总会转头跟她搭话,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陈序青问池宴歌:“我们现在去哪儿呢?”
池宴歌看看空荡的街道,这样的下雪天摆夜摊的人也突然消失了,她收回目光:“随便走走吧,你要是饿了,就买点东西回去吃。”
陈序青的缺点和优点都是听话,池宴歌说什么就肯定什么,又转头再去看路灯,掏出手机对着灯源拍照:“还是冬青市的雪比较吸引人。”
池宴歌看着陈序青的手机屏幕,银白色的雪片在被光照亮的黑色帷幕中缓缓下落。
她们从酒店门口一路直走,过了两个红绿灯,陈序青在路边买了个糖糕,热乎乎捧在手心里,像小动物一样埋在糖糕前啃了一口。
这条路的路灯间隔比较远,两人停在糖糕小摊前,全凭摊棚内的白光照亮侧脸。
池宴歌不喜欢吃甜的,没有买,陈序青把糖糕举到池宴歌跟前:“咬一口吧!”
还是特地换了个面,把没有咬过的一角转给了池宴歌。
身侧偶尔有汽车经过,像转瞬即逝的幻影,呜呜呜带着风走了。
池宴歌双手盖住陈序青的手背,在陈序青的注目下咬了一小口软糯的糖糕,口腔内瞬间迸发出米香的清甜味。
咀嚼着从前不喜欢这一刻却觉得好吃的甜食,和陈序青期待的目光对视,陈序青问:“好吃吗?”
陈序青的声线不算完全甜美的类型,却很清透,跟池宴歌说话时总是带有明显的笑意,是只对喜欢的人展现的少女独特的明媚。
池宴歌拿出手机,捏紧,电子机器很快在她的手中变得冰冷。
池宴歌看着陈序青将吃干净剩下的塑料口袋捏成团,丢进小摊旁边的垃圾桶里。
陈序青的目光也落在塑料袋上,塑料袋落进桶内之后,不受束缚,慢慢张开。
陈序青砸了一下嘴。
她快速抬头看池宴歌,两人的目光碰触。
陈序青露出笑容:“难得下雪,我们拍张照吧!”
天太热了,休假也没出门,白休~
雨来雨来降温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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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P-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