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见林斐然替李秀满说话,林斐然又一身书卷气。目前京城中,大家默认对考生多点优待,这就像是押宝,谁能料到你得罪的或者对其好的考生,到底会不会一朝高中成状元郎。
“客官误会,我绝无取消这为客官的意思,只是瞧着这位客官长得好,打个笑话而已。”店小二拱拱手朝着李秀满赔不是。
“哦,没事儿。”李秀满也没感觉自己被冒犯,店小二又没骂他,在李秀满的心思里只要对方没开口骂娘,都不算冒犯。
林斐然朝着李秀满点头。
白面团子的脸对上李秀满的脸。
“嫂嫂好,我叫林斐然,来找春风。”
李秀满哦哦两声:“是的,我说我记得见过你,春风在屋中学习,我这就带你去。”
这如意客栈的房间并不是进了大厅直接上楼便是客房。
相反,这里住的多是赶考的考生,为保持安静的氛围,大厅和住宿中隔着一个院子。
四四方方的四合院,要从院子中走过去,然后左侧上二楼走到头才是张春风的房间。
院子里种了大片大片的秋海棠,风一吹,粉色的花瓣飘散而来。
李秀满抱着茶饭和林斐然从院中走过。
两人都沉默着无话,李秀满便觉得气氛安静的到诡异。
他心里想这人是春风的同学,自己这般不讲话岂不是冷淡了她?更何况刚刚林斐然还帮自己说了话。
李秀满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粉色的秋海棠被吹到林斐然头上。
李秀满看见了,就指指林斐然头顶。
“花瓣落在你发上了。”李秀满笑了下,见林斐然将花朵从自己头上拿下来后,放在手心里看。
“秋海棠长得不错,这一片莫不是和我有缘?”林斐然低垂眼眸,零一阵风吹来时,手心一扬将那片秋海棠扬进风中。
李秀满不解,“既然和你有缘,怎么不留下做个纪念?”
林斐然摇头,“嫂嫂不知,我从小家贫,一出生脖颈处又有这般个胎记,太美好的事物终究是轮不上我,那片秋海棠本应自由自在的飞,在我掌心只是得了禁锢而已,不若放手。”
林斐然这两句话说的凄然,偏巧她长相也是自带苦涩。
同样是白面皮,张春风白的像是羊脂玉,温润舒适;林斐然白的是死人衣服,带着说不清的苦涩凄然。
“你,你那胎记很是好看,像是蝴蝶停靠在你脖颈。”李秀满绞尽脑汁想出一句安慰的话。
林斐然惨然一笑,不再说话。
咣当——
两人还未走到门口,张春风的房门倒是先开了。
一身水墨长衫,张春风冷脸站在门口看一眼并排走来的两人。
“嫂嫂先进去,我在外面和她说几句话。”
张春风语调里满是不悦。
李秀满抱着饭菜进了房间。
张春风看一眼林斐然,随后将自己手里的胭脂水粉递过去。
“我调制好的,涂抹上就看不到胎记。”
“把你的这几日的试卷再给我看下,我修订好后再返还给你。”
林斐然从张春风手里接过那水粉,轻声道谢。
两人又说了几句,林斐然正打算走,却听张春风冷哼:“我早和你说过,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那是我嫂嫂。”
林斐然扭过头:“我并未对他有任何心思,你帮我的恩情我自然记在心里,你若是不喜我和他闲谈,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张春风饶有兴趣的盯着林斐然那张满是凄然的脸。
“看着你,我忽然想起一个人,娘不疼爹不爱的一个人,改天有空介绍给你认识。”
说完,张春风毫不留情的将房门关上。
两扇木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回到房间中,李秀满已经将饭菜布好。
“这么快?不留她吃饭?”李秀满随口问。
“嫂嫂倒是关心她,适才在窗口看嫂嫂与她并排走,倒是聊的畅快,想来嫂嫂还未曾与我那般畅快的聊过天。”张春风长袖一扫,端坐在长凳上。
李秀满心里一咯噔,他没想到张春风在窗前看到了。
不过下一秒,李秀满又反应过来,自己只不过是和她同学说了几句话,为何要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是想她是你同学,所以才同她聊天。”李秀满解释。
张春风脸上不悦的神情还没消散。
“我不是让嫂嫂早去早回吗?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在等这个饭菜做好,所以晚了点。”
“嫂嫂日后只用去报菜就是了,不用站在大厅等,这里人多眼杂,我怕嫂嫂被别有用心之人惦记上。”
李秀满笑了两声:“春风放心,我是个男子又成过婚,怎么会被人惦记,倒是你,惦记的人可多了。”
李秀满意有所指的提到周争渡。
张春风脸上并无笑意,只叹口气贴近李秀满。
“嫂嫂不知,就是你这种嫁过人的俊俏寡妇惹人喜欢,以后若要是出门,带个面罩。”
李秀满还想说什么,被张春风夹来的饭菜挡下了话头,便没有再说。
他本以为张春风不让他出去是说着玩,谁知接下来的五天,张春风要在房间里看书学习,自己不出门,也绝对不允许李秀满出门。
李秀满本寻思趁着这个时间去外面找活计赚钱,却被张春风死死看住,一天之中只有三顿餐食,去大厅吃时出门。其余时间都在房屋中。
李秀满本在村里习惯了每日去田地里干活,农村就是土地广阔,那么宽的土地,李秀满想走哪边走哪边。
如今被困在房间里什么地方都不让去。
张春风写字的时候,就逼着李秀满一起读书写字,当真快憋死李秀满了。
五天的时间,李秀满在识字和写字上倒是有点进步,不仅可以写自己的名字也能写张春风的名字,唯独字体丑陋,行书不行书,楷书不楷书,像是小孩子胡乱拿着毛笔在纸张上画圈。
每一个字的线条都圆圆的。
张春风不觉得这字体丑陋,直夸李秀满写的独树一帜,可以自创圆体书法。
李秀满被夸得不好意思,只将“张春风”这三个字练了又练,写到手指都出了茧子。
终于,九月十一日。
会试开始。
一大早,周争渡来到如意客栈去喊张春风。
往常这考试,家家户户做爹娘的比儿子还紧张,孩子们在考场里考试,做爹娘的站在贡院门口翘首以盼。
李秀满也想在贡院门口等着,张春风不同意。
“嫂嫂一人在门口,万一又碰上城门口胖官兵的人如何?”
“我戴上面纱,不会被认出面目。”李秀满无奈。
周争渡脸上挂笑,不自觉看了李秀满几眼,有了这身新衣做陪衬,外加和张春风呆的这么一段时间,李秀满不做农活,手指干净,头发梳的光光的,站在那里一看果真像是谁家的有钱公子。
京城长得又白又嫩的还真是少。
在街上见到李秀满这种,估摸着还真会被财大气粗的富庶人家包了去。周争渡心中满是嫉妒,同样是人,凭什么李秀满越发唇红齿白的靓丽,而他这几日连日秉烛高烧的学习,眼眶下的乌青用温水再擦也擦不去。
“行,嫂嫂万万小心,不要听信了别人的话,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李秀满点头,将张春风和周争渡送到贡院门口。
此时所有赶考的已经准备进贡院,说不清的人山人海,李秀满被挤在人群中朝着张春风挥挥手,慌张往侧边去,寻了个位置站着等。
张春风今日是第一次看到周争渡说的江南来的考生。
虽是新开女子科举,男子考生的人数还是占据了主流。张春风走在其中前后左右都是男子。
唯独她一身水墨长袍,又一张脸长得实在是好,惹得一群男子考生频频回头。
周争渡不耐烦的更靠近了张春风,试图将那些人的目光挡走。
张春风倒是无所谓,她不介意被看,被看又不会少一点皮肉。男子看她,她也如此看回去就是。
上了台阶,张春风才看到两三个穿着紫色衣衫的女子,这群赶考的女子应是大户人家的,一个个穿金带银,行为举止很是羞涩。
“各位,按照自己的号码坐好。”
原本纷纷扰扰的考生没了言语,各自找到座位坐好。
周争渡万万没想到,以前在李家学堂,张春风坐在他前面,如今在这考场上,张春风竟然又被分到了他前面。
周争渡幽深的眼中藏不住笑意,此等缘分定是要他和春风高中啊。
张春风前面坐了个紫色衣服的女子。
女子脖颈修长雪白,提笔写字的时候,露出一大段雪一般白的脖颈。
上午考完测试,下午就是策论。
中间只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所有考生不能出贡院,所有的吃食由贡院统一发放。
周争渡和张春风两人在斋堂用餐,一顿饭的功夫,至少有十几个人朝着张春风献媚。
男子献媚,无外乎要给张春风送东西,或者打听她家住何方,是否可以婚娶,喜欢怎样的男子等等。
张春风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周争渡如一头护食的恶狗,将这群男子一个个赶走。
“这位小姐,我可否在此处用餐?”
又是个男子的声音。
只不过这问话不是朝着张春风,她侧头,不远处紫衣女子端坐着用餐。
紫衣女子像是没听到男子的问话,只继续喝自己的白粥。
问话的男子,默认对方是同意了,立马一屁股坐下。
“能在此般考试地遇上小姐,当真是三生有幸,敢问小姐年方几何?是何时中的举人?为何想要参考?如今这女子为政终究是多有不便。。。”
紫衣女子仍旧不说话,默默吃完了自己的餐食,起身就要走。
“哎,这位小姐为何不说话?”男子像是个臭苍蝇追着问。
张春风看不下去,“她不想和你说话,这位兄台,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出来,还参加科举?当真是可笑。”
男子被张春风的话呛到,想要反驳,又觉张春风长得靓丽无比。
只好装腔作势的笑笑:“无妨,这位小姐不赏脸罢了,敢问我可否坐在你对面?”
张春风冷哼一声,随意的把玩着手里周争渡给买的玉骨扇。
“不可,兄台看起来太蠢,与我一起吃饭,我怕影响我下午在考场的发挥。”
“我建议兄台尽早买好回家的船票,早日滚回家去,别在此处丢人现眼。”
男子冷了脸,本想和张春风理论几句。
贡院中计时的敲了锣鼓,表示所有人要回到考场,准备下午的考试。
男子只好匆匆的走了。
张春风和周争渡也走出斋堂。
却听紫衣女子忽然说:“他舅舅就是负责此次的尚书郎,不论是否高中,你惹了他,都是不妥。”
“哦?”张春风手中骨扇一摇:“我不怕。”
前两天放假回家,懒了几天,最近不会懒懒了![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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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