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从队友端来的卫生纸盒中,抽了几张卫生纸给赤苇。
“谢谢,白山前辈。”赤苇擦了擦鼻子,“那个,白山前辈,我听到你们最后一球喊‘后排攻守转换’,是指后排接到球的那一位攻击手,由举对托起球后,继续负责打进攻,对吗?”
“赤苇你先坐着,天气这么冷,你不会外套里面只穿短袖吧?”白山看着赤苇乖乖坐下后,继续道:“我们的后排攻守转换和你说的一样,的确是由接到球的选手,继而去做进攻的动作。这是一个老球皮打球的小技巧。”
赤苇心想,自己确实里面只穿一件运动短袖,他几乎忘记中央主体馆的空调,是全年无休运作的了。毕竟他们打球会流汗,他们很多人聚在一起打球流汗的话,温度就会上升开始闷热,根本不会觉得冷;而赤苇会出现在体育馆里,不是练球就是打比赛,谁知道他有朝一日出现在体育馆里,会是过来当教练,现场研究学习别人的比赛。
白山说:“当选手接起球速很快的球的刹那,那位接球的选手,因为球是他接的,所以只有他知道球现在在哪,又是要往哪里飞去,再加上他不能做二次触球,因此,他将会成为全队视野最好的人,而如果他的反应很卓越,那么,他助跑踩攻击步的时间,也相对会是队内助跑踩攻击步的球员里,时间最充沛的。”
“再次强调,我们的球速都很快,一眨眼,球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所以,我们在打野场甚至是现在打比赛的时候,都会看见很多萌新和选手在拦网,或者是在队友接到球之后,一直左右张望,去找球到底在哪。我们为了避免因为‘找球’的缘故而导致失误,我们认为由接到球的选手,再去做进攻也是挺好的战术。”
赤苇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接起难以控制的抽象球,几乎都会往四号位的方向送,而接起来的好球,则大多都会被送到二传待着的好球带上……好球拿来打战术,抽象球尽快送到对面,就算成功?”
“嗯,赤苇你的思路是对的,这种时候把烂球,交给刚好轮转到四号位的边线攻击手处理就可以了。如果攻击手没有把球处理好成功送到对面,或是打出技术性击球的反弹球,就是攻击手的锅。”白山笑着说,“攻击手市面上那么多,二传相对较少,多让二传省点力也是好的。据我所知,目前在国家队接受培养的二传,也是相对较少的。”
国家队吗……赤苇眨了一下眼睛,“那个,白山前辈你──”为什么要拒绝打职业,又为什么要拒绝国家队的征召?
白山瞥见了赤苇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里面,夹的纸张露出的尖尖角,他一瞬间懂了,赤苇可能不小心看见他夹在笔记本里的东西。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给别人知道的事情。白山回答:“赤苇,我们去遛米奇的时候,我应该说过这一句话──责任和热爱,可是两码子的事情。”
“我回应队友的期望,去参加全国大学选拔大会,收到俱乐部的邀请与国家队的征召,我向队友证明,我确实有达到这个实力,让他们可以安心,是我身为队长的责任;而我回绝收到的这些邀请和征召,那是因为打排球并非我的热爱。”白山说,“热爱可以对所做的事情,一定程度地激发责任感;但是,在一开始对所做的事情抱有责任感,则不一定会在之后衍生成热爱。”
“我赞同,打排球对目前的我来说是责任,并非热爱。”观众席的宫治边脱外套边说,“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喜欢秀球技,因为赤苇你懂的吧,我会打排球,我有天赋,那又如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远都有大神隐藏在我们不知道的犄角旮旯里。所以,在那些有热爱又有责任的人眼里,我们真的只是懂点皮毛而已。”
宫治脱完外套了,露出套在运动短袖外的黑色毛茸茸卫衣,“我到现在才明白学校科学班,加入嘻哈研究部的那一位,明明作词作曲、自弹自唱都很不错,却被社团成员骂很吵的学霸,他总是对骂他的人表示‘感谢指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学霸见过太多厉害的前辈,认为自己确实平凡,不过,这可跟自卑是两码子的事情。”
宫治把外套扔到赤苇的手里,“我里面多套了一件卫衣,赤苇你把我的外套穿在龙谷的外套里面,你现在手受伤了,要是之后还不小心感冒,那我们下一场BO5是真的要完蛋。”
赤苇道了一声谢谢,按照宫治说的重新把外套套上。赤苇穿好外套了,抓起原子笔、翻开笔记本,说:“第二局,昼神同学再次上场,我同样想好该如何对付木兔前辈了。”
赤苇很直白地表示:“我的拦网技巧和各位前辈的拦网技巧,完全不能比。不过,我应该比各位前辈更了解双V1的木兔前辈……我们可以拿A2跟A流对付他们,他们同样也可以,然后,双V1的木兔前辈,对于这种快攻体系,都是打得出来的。”
“所以,”赤苇在笔记本上开始画图,“前辈们,我们很常听见的是侵略性拦网与雨刷式拦网,但是,这两种是着重在拦网手部操作的部分,如果我们算上脚步,就还会有另外四种常见的拦网。”
“这四种拦网分别是原地跳、侧并步、滑步跳以及攻击步跳拦网。”昼神只手拎着平板,给眼前的双V1所有人看,另一只手则握着Apple Pencil,边画边解释,“要对付龙谷,我们打边栏战术,在上肢,如果对扣球那一位攻击手的习性,没有那么有把握,我们一律用侵略性拦网;反之如果,我们对对手的习性,有绝对的把握,我们就打雨刷式拦网,麻烦各位前辈无论用侵略还是雨刷,去抓球线的时候,务必小心,不要触网。”
“那么下肢,就用侧并步去起跳拦网,因为,A离是以A快的攻击步进去,但最后一步是往左跳,造成空间差去闪避我们的拦网,所以,他们闪拦网的时候,我们同样用侧并步去跟防,搭配上肢雨刷,便可以彻底破解矛盾。”
“矛盾被双V1破解之后,我们轮转到前排中间的前辈,就改成踩攻击步拦网,去并左右两边的拦网,因为攻击步拦网,在离地的高度与力量的表现上,是其他三种拦网中,最好的。”赤苇给龙谷的前辈们,看他画好的四种拦网分析树状图,“但是,同样会有缺点,那就是起跳拦网花费的时间,会相较其他的拦网还要多。”
“所以,这种时候,我们只要改打快攻,或是让木兔前辈与牛岛前辈,多扣球,就可以突破对面的攻击步拦网,”昼神说着调出第一局时,龙谷拦网的片段,“龙谷为了应付我们的快攻,肯定会组织起原地跳拦网,而及川前辈或宫侑同学,只要抓紧时机给我们的攻击手,配一个出其不意的单脚背飞战术,就可以甩开龙谷的原地跳拦网。”
“当我们的原地跳拦网,被双V1甩开的时候,我们就用滑步跳拦网,因为滑步跳拦网,一来没有攻击步拦网的起跳速度,来得慢;二来也没有原地跳和侧并步跳拦网,来得离地低与力量弱,是各项表现都呈现中等状态的拦网。”赤苇说到一半时,与对面的木兔对上目光,“都说专精拦网的快攻手,是可以在一瞬间知道,攻击手打的这一颗球,打上手臂之后,球的力道是多少,大概会反弹多远。木兔前辈打球的力道很大,不喜欢收力,喜欢暴力突破。”
赤苇很快垂下眼,回避掉木兔的目光,“我们用滑步跳拦网,可以让木兔前辈打的反弹球,很难反弹到他理想中、重新组织进攻的位置;也可以让他设想中的touch out球,有很大的可能被反弹回双V1的场地,就像当初我们打京都时,星海同学的扣球,被丰臣前辈反扣回来那样。”
“那么就算,我们的拦网仍然被木兔前辈突破了,但是球速经过各位前辈的手指,是会被削弱的,所以,”赤苇抬起眼,“后排的球员,一定接得起。”
“我们会赢下这场比赛,”赤苇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讲出最后一句话,“2:0。”
“讲得很好。”白山称赞完,又转过身,拍了拍手,对身后的其他人开口:“都听见了?我们的小教练想看见2:0。”
赤苇将笔记本放到长凳一旁,双手又缩进运动外套的口袋里。
白山在抬脚往赛场上走时,突然侧过头说:“赤苇,市面上的二传虽然少,但却是职业年龄最长的,我有一个前辈目前三十一快三十二,还是国家队代表的二传;而你毋庸置疑,是一位很有潜力的二传。”
“虽然我曾经受到云雀先生的青睐,但是,国家队我也是走流程选拔的。”白山继续道,“赤苇,我不知道你对于排球的看法是什么,但是,等这场比赛结束以后,我们可以加个联络方式,我认为在排球的责任与热爱上,也可以用佛法哲理来解释,你要是感兴趣,或是对于怎么入选国家队这件事感兴趣,我们可以闲暇时讨论。”
“好。”赤苇应声,目送龙谷大学的前辈们回到了场上。
趴在观众席栏杆上的宫治,则悠悠地飘来了一句,“赤苇,你现在杀木兔前辈杀得越狠,等比赛结束之后,腰和屁股就会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