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妄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宴会还未结束。

从盥洗室出来时, 沈星禾和仙贝甚至还碰见了祁煜一回。

和先前见过的一般，仙贝笑意盈盈挽着祁煜的胳膊。

在和他分享今日的见闻。

女孩眉眼依旧笑弯，好似方才和沈星禾的对话并不存在。

“那个人……现在在哪？”

“出国了。”

“……前男友？”

“不是, 就是一个暗恋对象而已。不过……他也不知道我喜欢他。其实我不是南城本地人, 初中才转学来这边读书。那时我什么也不懂，班上也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学校的升旗仪式上。”

“优秀学生演讲？”

“怎么可能？他是上去念检讨的。要是在小说, 他其实还能说是……校霸？只是当时没这个词。”

“我那时因为生病, 一直在吃药, 最重的时候胖到了150斤, 皮肤也不好。班上的人还给我起了好多个绰号，有一回我还被关进了体育器材室。”

“那时是大冬天，很冷，天也很快暗下去。我没有手机，胆子也不大，差点就吓哭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跑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 锁我的人在班群发了照片炫耀, 正好被他看见了。那个群没有老师, 群里五十六个人，只有他一人帮了我。”

“听说那个人还被他揍了一顿, 再后来……班上就没人欺负我了。”

……

不远处, 祁煜正低着头, 侧耳和仙贝交谈。

他长得白净, 头顶光影倾泻而下，衬得眼角下方的泪痣越发灼眼。

大抵是沈星禾的视线太过明显，先前低头和祁煜交耳的仙贝也有所发觉。

女孩举着酒杯, 遥遥朝沈星禾晃了一晃，意有所指。

沈星禾回以一笑。

两人的小动作并未瞒过祁煜。

只是祁煜显而易见想歪了。

男人视线在沈星禾和仙贝之间来回打转。

少顷，祁煜还是拿起手机，慢悠悠开始打字。

【祁煜：你家小邻居盯着我看了八分钟了。】

【陆时：？】

【祁煜：虽然我知道我一直都挺受欢迎的，但是……】

后面的句子还未编辑成功，陆时的消息已然送到。

【陆时：满满的眼睛没有问题。】

嘲讽几乎要溢出屏幕。

祁煜迟钝打出了一个问号：？

半秒后，他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陆时不是人。

……

明天早上还有训练，故而生日会晚上九点多就结束。

沈星禾陪着仙贝，在门口先行送走其他人。

夜色深沉，星空之下是城市的灯红酒绿，喧嚣不绝于耳。

整座城市好似坐落在钢铁森林中一般，蝉鸣的聒噪尽数被车子鸣笛取代。

沈星禾家里的司机堵在半路，作为宴会的东道主，仙贝自然不可能丢下朋友先行离开。

两人挨着站在台阶上，笑着闲聊。

祁煜出来接人时，沈星禾和仙贝正好聊到七夕晚会上的演出。

“仙贝。”

祁煜挑着一双桃花眼，银色钥匙在光下泛着浅浅银辉。

朝仙贝晃动手中钥匙，祁煜笑眼微弯。

“我送你回去。”

仙贝一愣，下意识看向沈星禾：“再等一会吧，来接星禾的车子还没到。”

她笑笑：“而且你今晚不是喝酒了吗，怎么还开车？”

仙贝平时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也就只有在祁煜面前才会露出小女儿羞赧的一面。

很明显是处在热恋中的小女孩才有的情态。

──如果没有之前那通对话，沈星禾肯定会这般想。

祁煜勾唇：“找了代驾，别担心。”

两人旁若无人，开始谈情说爱。

好像祁煜在盥洗室门口叫别的女孩宝贝这事并未存在。

沈星禾叹为观止，默默往后退开一步。

当事人终于想起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别闹。”

仙贝红着脸推开祁煜，“我陪星禾等，你要走自己走。”

“人家不用你陪。”

祁煜唇角勾着三分笑。

似乎是为了验证祁煜话中的真假。

他话刚说完，陆时忽的推门而出，男人颀长身影裹着夜色，朝他们三人走来。

“陆时。”

祁煜轻佻吹了声口哨，伸手将仙贝揽到自己身前。

“有时间吗？帮忙送沈小姐回家。”

沈星禾：“不用。”

陆时：“走吧。”

两道声音又一次同时响起，仙贝八卦的雷达瞬间启动。

看看陆时，又看看沈星禾：“你们俩……”

早在刚才的宴会上，仙贝其实就发现了沈星禾和陆时之间的异样。

只是碍于当时场所不合适，所以没多问。

陆时望着沈星禾，眉眼有片刻的踟蹰。

“满……我送你回去。”

话一出口，陆时才记起之前沈星禾不让她喊小名的事。

他直接越过名字，“来接你的车子应该堵在南桥上了，那边刚发生一起追尾，司机过来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

话落，他又朝沈星禾晃晃手机。

“正好奶奶让我去取牛肉干。”

屏幕上，确实是周兰的微信头像。

以前在海城时，周兰就喜欢自己做牛肉干，一份送给陆时，还有一小份是给肉包准备的。

一句“奶奶”，仙贝瞬间瞠目结舌。

她是猜过沈星禾和陆时之间有瓜葛，但是没想到这二人连家长都见过了。

仙贝喃喃：“星禾，不然你就……”

富人区就是有这样的坏处。

不好打车，附近也没有地铁口。

沈星禾双眉拢紧。

只是未等她给出答案，忽的听见身后一声。

“──祁煜！”

女人尖锐的嗓音几乎要刺穿耳膜。

循声望去，却是面目狰狞的张萱萱。

明显是喝高了，张萱萱脖子根都泛着红色，她手上还抱着一个酒瓶。

走路都踉踉跄跄。

仙贝虽然只邀请了同组的人过来，然而同在一个舞团，张萱萱自然也听说了消息。

过往情人中，也就祁煜对她最好。

何况之前，祁煜也曾答应要在锦瑟给她庆生。

只是张萱萱没想到，自己生日还未到，祁煜就先和自己分手了。

还在同一个酒店给仙贝过生。

张萱萱心生不满，以为仙贝是故意和自己作对。

她抱着酒瓶，披头散发，全然没有往日的精致和漂亮。

阴沟里翻船。

祁煜不满皱眉，想要上前阻止。

不想自己这副嫌弃落在张萱萱眼中，和导火索没什么区别。

“你明明答应我要在锦瑟给我庆生的，为什么到头来却成了她！”

瓶口直对着仙贝。

沈星禾本能察觉到危险。

正想伸手将仙贝拉到自己身后时，不想张萱萱突然发飙。

视野之内，只有直直朝自己丢过来的酒瓶。

沈星禾瞳孔微缩。

酒瓶近在咫尺，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倏地，手腕猛地被人攥住，沈星禾脚步趔趄，整个人撞入陆时怀中。

下一秒，只听头顶“嘶”的一声。

酒瓶破裂，碎了一地。

陆时面色苍白如纸。

夏衫单薄，玻璃碎片渗入后背，很快有鲜血渗出。

“张萱萱，你疯了？！”

祁煜瞬间酒醒，顾不上身侧的仙贝，匆忙打电话喊人过来。

地上碎片落了一地，早在酒瓶落地时，张萱萱就清醒了。

她红着眼往后退，须臾又上前，抓着祁煜手臂，企图为自己做辩解。

“我不是故意的……”

祁煜一记眼风扫过去。

他向来都是放荡不羁一个人，眉眼总挑着三分不正经，甚少动怒。

此刻却面无表情：“好自为之。”

咬牙丢下一句话。

恰好代驾过来，祁煜没再理会张萱萱，扶着陆时往车上走。

“我没事。”

碎片扎得不浅，陆时现在嘴唇都白了，却还是攥着沈星禾手腕。

视线在女孩脸上来回打量：“刚刚……没砸到你吧？”

光是短短一句话，就耗费了陆时不少精力。

额间细密汗珠密布，沈星禾双唇嗫嚅，这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闭嘴。”

心跳剧烈跳动，惊魂未定。

片刻，沈星禾才冷冰冰吐出一句，她别过脸，避免对上陆时的眼睛。

“你别说话了。”

……

检查，包扎。

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然划向十点半。

张萱萱那一下是用尽了全力，碎片渣子全往陆时皮肉里钻。

医生细细将碎片挑出。

隔着一扇门，沈星禾还能听见陆时倒吸冷气的声音。

肯定很疼。

沈星禾握紧了手腕，脑袋一片空白。

陆时那件白色衬衫早就沾上猩红血迹，玻璃扎着皮肉，医生最后是用剪刀剪开的。

祁煜去办理住院手续，仙贝陪着沈星禾坐在一处。

“没事的。”她安慰沈星禾，“陆先生肯定会没事的。”

沈星禾浑浑噩噩点了点头。

脑中光怪陆离想起很多片段，有的是十年前，沈母沾满鲜血的一张脸。

有的却是，陆时刚刚护住自己的一幕。

慌乱、不安，还有事后回忆起来的紧张后怕。

喉咙有恶心的感觉涌起，带着点点血腥味。

这是当年车祸后的后遗症。

……

待医生处理完伤口，沈星禾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脸色有点发白。

后背扎着厚厚的绷带，伤口还在泛疼。

然而看见门外的沈星禾，陆时还是第一时间扬起了嘴角。

祁煜不愧是好兄弟，帮陆时安顿好一切之后，火速带着仙贝离开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朝陆时挤眉弄眼，示意他珍惜机会。

又侧目，一脸凝重对沈星禾道，让她帮忙照顾陆时。

一直之间，光洁的病房只剩下两人。

后背还带着伤，陆时只能在病床上趴着。

房间只有沈星禾一人的脚步声。

相继给家人和司机发了消息后，沈星禾抬起眼皮，正好对上陆时望过来的视线。

清俊的白衬衫早就换下，取而代之的是医院统一的病号服。

沈星禾无声叹口气，眉宇紧皱。

“我没事的，满满。”

止疼药的药效早就过去，只要一开口说话，后背就有痛感袭来。

紧绷的肩膀暴露陆时此刻的心情。

他咬紧后槽牙，到底还是怕吓到沈星禾，朝她扯了下嘴角。

“就是看着可怕，其实……其实不疼的。”

光是一句话，就耗费了陆时所有的力气。

夜风清爽，荡起的窗纱缓缓露出外面的一角。

城市的喧闹隔绝在外。

昏沉夜色中，沈星禾听见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陆时。”

沈星禾凝望着陆时的眼睛，打断了对方的安慰。

“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门外有人敲门，沈星禾抬眸，喊了一声“进”。

她垂首，避过了床上陆时直勾勾的视线。

女孩拎起自己的手包，站起身，往外走。

“医药费我转到你账上了，这是我刚找的护工，钱我付过了。”

陆时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只白着脸盯着沈星禾。

可惜从始至终，沈星禾却并未朝他看去一眼。

“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明天能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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