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 第55章 忠言

站到第三天的语文课被忽然问到为什么罚站。

“后面同学你为什么站着啊？”语文老师正讲到自己的上学往事，突然话题一转。

祝微林还在垫着课本写数学试卷，思考时感觉班里气氛不对才抬起头。

他还没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看向他，连讲台老师也笑意不明。

“我刚才问你的话听到了吗？”

祝微林：“？”完了刚才没听课。

“为什么站着听课啊祝同学？”

这次可听得清了，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上课不认真听讲……”在玩手机，还正好被班主任逮到。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也能听得清。

“那你现在在干嘛，我感觉我这节课也没这么多动笔写的内容啊。”

祝微林心喊“糟糕”，还是小心翼翼把试卷放回桌面。

后来还是在课堂后十几分钟背书时，语文老师班里巡视走到他旁边拿起卷子看。

“写的不错嘛，难道说是我的课思路更清晰？”

祝微林：“不是。”

语文老师没有故意难为他的意思，还讲起自己曾经也有上课开小差的经历，并告诫他长点心眼别再做与本课无关事项时被逮到，多不好看。

这节下课他就把检讨叫了过去，并亲口道歉和保证。

“这也是上我课写的？”

“不是不是！这是我昨晚在家写的。”

“明天三模，好好考试，再给语文老师一个大惊喜！”楚凌说。

“得了吧，上次纯属我运气好，选择默写全对，二模可能灵光开窍，阅读和答案都大差不差，作文也刚好可以借用不久前背的词句。”

三模照样按高考模式，上午语文下午数学。

“都说三模难度会相对降低，给学生减少压力……”祝微林正翻的是文言默写。

“所以是这样吗，过来人？”楚凌问他。

祝微林想了想说：“应该吧，印象中我三模成绩的确是三次考试最高的。”

“但该复习还是要有的。”

明天先考语文，看几篇范文。”学校经常把考试高分作文印刷出来分给各班各同学做范文欣赏，作文答题纸原文双面打印，所以能被登上的同学不仅文笔突出，字体也更是加分项。

积少成多，有好几次的都被楚凌带回了家，他从一沓中抽出一份，拿起展开逐字阅读。

祝微林觉得他过于安静，瞄了一眼，觉得纸上字迹眼熟，定睛一看这不是他上次二模那篇？！

“我靠你看谁的呢？”他想从楚凌手里抽过，不料对方反应更快，合上作文胳膊伸老远。

“怎么了嘛，范文不就是让看的，难不成看你的还掏钱？”

祝微林：“……”你还知道看的是我的。

毕竟左上角就是班级姓名，很清楚的信息。

“你故意的。”

“没有，”楚凌坐回原状态，继续看，“我随便抽的，只能说缘分。”

第二天开考前的早读楚凌还在问他选择题有没有什么技巧。

“凭第一感觉吧，”祝微林的确没总结过这方面答题技巧，“我上次考的时候胃疼，那些题看一眼就选上了，没想第二遍，要不你试试？”

结果考完下来就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不理想啊？”祝微林问他。

楚凌摇头：“连默写也不确定能对几个，还有那个古诗词赏析，诗人我都没听说过，更没底了。”

“没事，下午还有数学，这场比语文更拉开分。”

考前祝微林说跟他握个手，楚凌不解，只听他解释说：“听说可以传递好运，我上次数学/运气也不错，蒙了四个选择题对三个，最后那道先写答案后解析的题也对了一分，把好运分给你。”

“那我用了你怎么办？”

祝微林笑他：“不会的，我们都能顺利通过考试。”

“而且你之前也跟我说过，小考大考平常心，就当查漏补缺。没事，只要不是最后高考，都还有机会。”

“很有信心嘛祝同学。”楚凌恢复了些之前的活力。

这一握手，就连祝微林也觉得自己是很有面子的胜者，毕竟在喜欢的人面前装了一吧。

常听到暗恋会让人自卑，但他好像有些特立独行，自从明确对楚凌的特殊心思，他就比以往更想在对方面前显摆。

也不是特意张扬，哪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要让对方看出不一样的魅力。

「“祝微林，你很拽哦。”

“哼。”」

（以上均来自想象。）

结果考完看到楚凌还是不开心。

“完了完了，你说三模难度降低，但我还是好多不会，但是看我周围都写得好满，我都没得写。”他疯狂抓头发。

“别想太多，”祝微林带他去吃晚饭，“题的确有点难，一年又一年的变化，别灰心。”

祝微林发现他这一整天都挺颓废的，回家打开平板的微信群聊，大家也同样在哀叹。

题的难易他也有感知，但也发现自己没有之前的惆怅，好像看开了一样，只管等着明天的考试。

-孔润：服了，这傻逼考试谁爱考谁考去吧

-班长卓悦：［失望GIF］

-孔润：试卷好写吗老大？

-班长卓悦：不好写

连班长都说题看着好写，真动笔就会发现难以落字。

祝微林想楚凌还在洗澡，估计看到群消息就会好受些。

见没人在发消息，他开始艾特明天的带饭人。

-祝微林：@困人我明天想吃煎饼果子，你进的校门对面右拐第三家，加肠和鸡柳加辣椒，不要葱花香菜，粥不要，谢谢

-祝微林：［向困人转账］

-孔润：［OK］

-孔润：不儿，你还有心情吃饭啊

-祝微林：吃饭重要，吃饱才有力气考试呀［愉快］

-杨铭泽：算你心态好

-祝微林：过去都过去了，不要想太多

他好像有种与生俱来的割裂感，过于兴奋或悲哀的环境都会让自己感觉置身事外，比如现在，他也有对这次考试不理想的抱怨，但融入整个这样的班级氛围里，倒没了这份哀怨的心情。

-祝微林：往好处想，考完还有周六日一天半小长假

难得周六放了一整天。

-孔润：别看太远，往远瞅我好像看到了未来复读的路［苦涩］

-杨铭泽： 1［捂脸］

-祝微林：别［捂脸］话不能乱说

-祝微林：考试而已，要难都难了

不仅这小群，隔壁学生自建的班级群也在感慨相关话题。

想当年他也是会和同学这样调侃过，很难想一语成谶。

-祝微林：感觉今天大家都很反常［捂脸］没事的哈，一定要以平常心，都会有好结果的，往前看是大学，不用担心再重来一遍，不要复读

-祝微林：不要走哥的老路

发完感觉自己也太语重心长了，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的中二，已经有人回复。

-楚凌：知道啦学长

然后是接二连三。

-孔润：知道啦学长

-班长卓悦：知道啦学长

-杨铭泽：知道啦学长

-语文课代表尤锦晴：知道啦学长

-谈笑：知道啦学长

“我去……”

正好楚凌洗完澡推门而入，手里还翻着手机。

“好真心啊学长。”楚凌走到床边坐下。

“我忘了群里还有这么多人……”祝微林抱头不敢面对，刚开聊着聊着意识就回到了只有几个人的时候，完全疏忽人员早就变动。

不然他才不这样跟长者似的一番安慰。

楚凌哭笑不得：“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祝微林妥协，“不过这次考试真的把大家都弄得好反常，就连你也是，之前也没见你的焦虑这么明显。”

就像现在，楚凌在床上还在看着文综知识点。

“我一直都很焦虑啊，只是没显露在表面，”他翻了页，“可能这是时间最接近高考的模拟吧，想试着拾起点希望，结果连没粘牢固的都被打碎了。”

他说这话都没有了玩笑的语气，眉头也是一直没舒展。

祝微林侧头看他，楚凌也没注意到，从上往下阅览知识点。

“那我给你讲个发生在我身上的，也不怕你笑话，你要听吗？”

“什么啊？”楚凌支腿，把书靠着立。

祝微林笑了笑，开口道：“是我昨晚做的一个梦。”

“梦里我是名大学生在上课，上着上着梦醒了，发现我居然在复读的教室，写作业给自己写睡着了。然后我就继续做那张卷，再后来梦又醒了，场景是在这房间里，但我还是个大学生，我开始庆幸幸好复读是场梦，幸好醒了过来……”

“但是后来闹钟响了，是现实里的闹钟，我彻底从梦中梦里醒过来，发现我真的还在上高中。”

他自嘲地笑：“就这样，很离谱的循环，我甚至在梦里很清楚地看到那张卷子的每个字，但梦里也困得睁不开眼，那试卷好像还挺难，幸好这个现实里没有。”

“怎么样，好笑吗？”他看向身边人。

可楚凌只是配合地苦笑，嘴角落下就勾不起来，说：“你压力太大了。”

祝微林无话反驳，被来当笑话讲，却换来给他的安慰。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梦，每次醒来也算是习以为常。

……

第二天的继续考试。

大多人已经在自己考场，有的已经落座，有的还在走廊多看一眼课本，楚凌将书装进书包也打算进班。

“楚凌。”

他闻声看去，来人还喘着气，他记得祝微林考场在另一栋楼的最里头，在这时间穿过走廊人流到他这里可能得不少精力。

只见祝微林伸出一只手。

“虽然不敢保证结果如何，但我希望能给你个心理安慰——我们还没握手。”

楚凌居然愣了会儿，也忘记早上室外的热。

祝微林见他没反应，抿了抿嘴唇，说：“怎么？不相信我？”

“没、不是。”他去握祝微林的手，“我没想到你特意来找我。”

握手时却能感受到一个冰凉一个滚烫，祝微林手指微微用力，在告诉他别害怕。

“英语就不用我给你打鸡血了吧。”出发去赴最后一场，收拾文具时祝微林对他说。

“不行，英语也要，我也可以把我的好运传递给你。”

于是出八班前，又一“隆重”仪式。

……

“碰个杯吧。”卓悦提议。

“好啊。”

考完所有试的如负释重，提早搬弄好教室的书本桌椅，既然同班同学，男女生相互帮助是常有的事，聊着天的两人已经一同买了汽水返程，在走廊面向绚烂余晖。

黄昏时分的热度削减了许多，偶尔还有风。黄昏时分，西边整个天都是一片橙红。手中的橘子汽水在夕照下闪着微光，轻轻碰杯，塑料瓶虽然没有清脆声响，却也在一方心里响亮，成为青春末尾诗里难忘的注脚。

杨铭泽想找话题，可好像什么都没有，唯一的“考试怎么样”肯定会败坏风景。他也惊讶这次放书居然和卓悦紧挨，出于好心帮她收拾了一番。

他试图偷看一眼，正好卓悦转身：“该回班了。”

“哦。”少年茫然，也跟着后面走。

附中的教学楼不缺这样的走廊，有人还停在别处留恋夕阳。

冰棒完好地被掰成两瓣，边吃边聊的速度赶不上融化。

楚凌转身背靠栏杆，说这次结束一定要犒劳自己。

“怎么犒劳，楚大师下厨满汉全席？”祝微林仍是老姿势没变。

“这个要有，不过我想和你一起做，然后晚上打游戏，好久没上线版本也要更新了。你陪我一起呗，就当放松放松，神经系统也想歇歇呢。”

“好好好，不过我真好久没玩了，回去还要重新下载，可别嫌我手菜。”

“怎么可能，纯娱乐，重在参与。”

“祝微林，谢谢你。”冰棒吃完，楚凌开始“煽情”。

“谢我啥？”祝微林嘴里还有最后一口，冰得他说不清话。

“谢谢学长的鼓励呀！”楚凌看向他。

“是看你幼稚，换个人我都不好意思。”

三分球投得完美。

“赢了！我就说，八班有我，各位都还得练！”孔润一己之力拉拢半内半外打了球赛。

他说着，去拉了一把脚滑倒地的对手。

“技术长了啊孔润。”一场小比赛而已，即使输掉也对赢方献上该有的赞赏。

“只能说宝刀未老。”孔润去补水，“等解放了，咱们去市体育中心好好打，那里观众多，呼声更高。”

可能是逾越的枝桠疯长，映衬的倒影斑驳，再加上砖墙的古朴，教学楼的这个拐角更显安静深沉。

这里是拍照极好的角落，但对于设备的限制让许多学生只留个想象，不过能走一趟也早就在脑海印下独特的回忆。

短袖五分裤轻便，少女的手中各揣糖果，这栋楼和班级所在楼相连，虽然较远，但时间还足。

这里没有认识的人，看到牵手也只以为是要好的朋友，往四楼的另一头走，再转个弯就能到目标的地点——八班的气氛不会因为一场考试消散，相信未来的转角更是光彩鲜明。

无人机在拍新的宣传海报，除了正门和校园俯瞰，摄影师还试图找别的角度，既有校园景貌，又不缺学生走动。

他趁这是整个学校光辉金灿的好时间，按下快门那一刻，走廊的不再挽留，一靠一倚，以及拐角的牵手，甚至远处操场胜一场篮球比赛的击掌，都被定格在同一片风景。

对了，为了减轻负担，群里带早餐好早就改为每两人一起，不分搭档，①②③④⑤⑥⑦序号抽签排过，然后循环轮流。①②-③④-⑤⑥-⑦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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