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 第19章 约定

回班是两人一前一后进的，这个时间也没有太多人挽留，不用太多警惕。

直到在出校园的路上仍是一前一后的两人，谁也没有加速或停留，好像都是今晚造成的心虚，旁人若有个眼光无意落在这里，都能看穿他俩似的。

最后祝微林还是在地铁站跟她说了再见，卓悦说到时候会发地址给他，问他是不是会带手机。

“是……”有种难掩的心虚。

“路上小心。”

“你也是。”

两人坐的不同线地铁，第一次在这里收到告白的心情在回家忙完所有躺在床上后才真正放开。

很突然，很荒唐，很惊喜。

“我喜欢你。”

房间的四处墙壁回弹着他无处安放的心跳，坐起身又躺下，四个字如同石子投湖，泛起层层涟漪。他的确不敢相信，自己在这个班里竟会成为别人心中的特别存在，这份意外甚至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可他毕竟答应了对方的约定，就不打算失约，至于该怎么做，就是过两天所考虑的了。

打开手机看时间时发现十几分钟前的消息。

-班长卓悦：今晚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好吗？

人是刚进班时加的，但从没聊过一句话，今天是第一次。

-祝微林：好

深夜寂静，卓悦已经看到他发的消息，悄悄拉开书桌的抽屉，压在书籍最底下的信封方方正正，小心翼翼抽出里面的纸张，重新检查，祈祷万无一失的两天后，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要会见故事的主角。

她不渴求所谓的暗恋成真，只是想把心事坦白，哪怕勇敢这一次得到对方的态度，那也是收获。

今晚的冲动对祝微林抱有歉意，她曾注意过这人入班以来的印象，除过刚开始被人讨论过相貌衣着等外观，也没掀起什么大风浪。本身带有着腼腆，又从不主动融入周围，好像他只是为了赶紧读完这一年，往后留下的也只是浅淡印象的姓名，或许什么也没有。

……

周六上课的半天没什么新奇，倒是本不该出现的楚凌同学却在大课间回来。

卸下书包后掏出里面的东西，全是奶茶，然后分给前桌两人。

“愿赌服输。”

祝微林看了眼一旁阵势，不以为然但也没兴趣关问。

他继续手托着脸算题，突然自己面前也多了杯。

“给你的。”

祝微林停笔抬头看他，目光又落向桌面，说：“我不记得让你买过东西。”

“我请的。”

正当祝微林疑惑，楚凌已经开始解释：“前天考完数学你不在的时候，我跟他俩打赌填空最后一道答案，最后是我输了，请他俩喝的就是赌约金。”

祝微林：“那我……”

楚凌曲腿弯腰，胳膊肘撑着他桌子，托住下巴看着他，说：“你是vip。”

祝微林：“？”

“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

祝微林：“……”

他还没想反驳什么就已经露出一脸避嫌的表情，将奶茶往楚凌胳膊边退了退，婉拒道：“谢了，我不好看。”

“逗你玩的，“楚凌直起身，“因为他们都有，你看着他们喝怪不好的，就给你也点了份。”

“那为什么他跟我们款式不一样，价格还翻了一倍。”孔润转过身插嘴。

出来朝他“嘘”的动作，又回过来对祝微林：“快喝。”

祝微林哪好意思接受他这好意，只摇摇头继续写题。

他以为楚凌会就此罢休，谁知面前人非但没走，还拆开了奶茶吸管，正算题的人嘴边突然抵过来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又茫然。

手里的自动铅笔因为用力而“啪嚓”一声，断了铅。

嘴边的习惯又被推了推。

“喝嘛喝嘛。”楚凌带着点嬉皮笑脸。

祝微林实在招架不住，接过奶茶吸了一口，放回桌角，说：谢谢了，多少钱我转你。”

楚凌回到座位依然坚持：“都说了我请你，别给我。”

像小孩子一样执拗地没来头，祝微林重新给铅笔打出铅，笑了笑点头。

上午的最后两节是语文，出乎意料的是周三的模考已经出了成绩。

这次考试附中是和多校一起，本以为能挺过休息日再听到噩耗，结果猝不及防。

语文老师是个年轻些的女生，她喜欢鼓励式教育，比如语文单科成绩占班级第一或年级第一都会奖励只小猫玩偶，如果两者都占，那就荣获两只猫，对其它成绩进步或突出者，也会有适当奖品。

“估计你们数学也快出来了，毕竟同一天考的，听许多老师说改几个出现空白……哎，可比语文好改多了。”

“这次考试确实有难度，毕竟二模嘛，语文成绩是出来了，但是还没系统地排列，除了年级第一好确定，其他同学可根据打听提前知道自己大概排名。”

她这次上课带的是两只小猫，除了年级第一其余排名未定，这就好猜了——年级第一就在这个班。

语文老师也看出了大家的好奇，冲这些带着青春激动的面容笑了笑，说：“对，这次考试年级第一就在咱们班。”

底下有些许窃窃私语，语文老师没打断大家的兴致，在低低的嘈杂声中继续说道：“这次考试总体难度的确上升不少，但也是根据今年高考情况命题，所以即使有超纲也要留意听，至于那位第一名的……”

“后面同学你往哪看呢？”

上句话戛然而止，不少同学顺着语文老师的目光往后瞅。

祝微林发呆的心思被迫收回，突然收来这么多一样的目光，脸上露出茫然时耳旁又响起刚才听到的话。

往哪看呢……

正式课前的鸡汤一遍又一遍，祝微林压根没有听的兴致，这会儿也不想偷做其他科作业，挂着耳朵半分半分钟后便不知觉双手抵在唇前看窗外。

不管是靠走廊还是外围，附中教室的玻璃窗都是大而透，他自己也是刚好靠着外围的窗，但目光是斜前方的绿荫。

虽说在四楼，但墙边的香樟长得高大，正值春季已经枝繁叶茂，偶尔有风吹动，点点斑驳影，的确有意无意惹人眼。

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只是思绪放空，眼随影动。

此刻讲台上的语文老师正看着他，虽然眼神里没什么犀利，甚至带着些好奇要期待着他的回答。

他当然不好意思，但耐不住这么多目光，只好站起来以示认错。

“抬起头来啊小同学，跟大家分享一下你刚刚的观赏心得，有什么学过的诗也行。”

语文老师不是故意刁难学生磨灭兴趣那种，相反，她很擅长与同学合得来，这也是八班人的共同认知。

所以她这么提问祝微林也只是作交流。

祝微林：“……”

他重新看向窗外那片绿，缓缓几口；“大概是，树影斑驳，风移影动，姗姗可爱。”

一时真的想不出来什么，他索性改用了《项脊轩志》的桂树影，来形容白日此时所见之景。

还不忘给自己解释：“啊，原文是桂树，这里为了应景，所以就……”

“还不错，挺有自己思想。不过书写考试一定要按原文来。”

“你就是祝微林是吧？”

这话里有明显的打探意味，祝微林看着她点点头。

“恭喜你，这次考试取得语文单科年级第一，128分。”

刚刚还被所有人猜测的第一突然公之于众，加上这次考试难度，要谁都禁不住一句“卧槽”。

这次几乎所有目光都往后看。

祝微林自己也像听错了话，众目睽睽下更诧异与不可置信：“啊？”

好像料想到他的反应，语文老师举起玩偶示意他上来领。

“你的奖励。”

开始很懵，但又迅速恢复清醒，小猫跟他一只手差不多大，一只眯眯眼，一只睁着眼睛水灵灵的，另外还有加赠纸笔。

“还有你的作文过几天也会登在优秀范文里，有什么感想吗，祝同学？”

附中每次大型考都会选出优秀作文的答题卡一面统一印出，分发给每位同学供欣赏和借鉴。

“这次成绩理想主要是，我选择题全对。”又是出乎意料的事，“早知道有这等好事，当初考试就把字写好点了。”

他故意开个玩笑，恰好给本就活跃的班级气氛添了份乐趣。

下讲台时还是有不少目光跟随他，但祝微林都没怎么抬头，一直到座位旁边才撞上一直盯着他的楚凌的目光。

转身坐下时顺手给他丢了只猫。

楚凌下意识接过，把玩几下放在了桌角，只觉得这眯眯眼的小猫真和他主人一样可爱。

祝微林卖个萌是什么样的。

他忽然这样大胆地想。

……

“你干嘛把你孩子给我啊？”

课下楚凌还给他问。

“我看你一直盯着我，怪不好意思，就丢你一个玩玩。”

祝微林接过猫，把这只也放窗台。

楚凌撑着头望着：“哦。”

话里带着点不屑的敷衍，祝微林看了他一眼，又看像眯眯眼的小猫，笑了笑继续写题。

楚凌被他这勾起的嘴角感染，也不禁笑起来，问他：“你笑啥。”

“我看他跟你长的挺像。”

还心有灵犀上了，刚刚还觉得它长得像祝微林呢。

“那我觉得睁眼睛的那个像你。”

“随便你。”祝微林顺着他的意。

……

周日晚上如约而至，不巧的是伴随小雨淅沥。

卓悦给跟他说过地点在广场中央的站台后，那背后有个窄过道，然后就是通往树林。

祝微林其实没怎么来过这里，离学校说近也不近，远也不远，索性扫了个共享单车。

他没好意思提出共享位置，但摸摸索索也到了目的地，见已经有人在这里等候。

“抱歉我来晚了。”祝微林擦了擦脸旁的雨水，深表歉意。

“没关系，可以理解，值日生。”卓悦体谅道。

好巧不巧这周日轮到他擦黑板，最后一堂数学晚自习用来讲课，粉笔字满满一黑板。

“你没有雨伞吗？”

狼狈就挂在全身，毕竟是人家特意约定的日子，自己竟然这么随便。

“我没想到今天会下雨，早上走之前也忘了看天气。”

还好来的时候雨不大。

“哦……”

两人这会儿都默不作声，好像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风刮进过道里带了点冷，祝微林坐在了她旁边，尽管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祝微林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