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也睡了药也吃了,头疼还是会一阵一阵的。
祝微林中午没和别人一起吃饭,这会儿班里回来了部分人,只是不知道前桌孔润和杨铭泽两位还在哪溜达。
他将上午包好的药拆开,一粒粒捡出要吃的数量,但他又突然想到自己在学校里没有水杯,咋接热水?
好在他还有时间去食堂旁边自动贩卖机买瓶矿泉水。
“最后那番有点烂尾了我真觉得……”楚凌和几个同学吃完饭正要从后门进,同时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捡易拉罐捏扁顺手扔进然后垃圾桶,然后和正好出门的祝微林打个照面。
两人下意识各往两边躲。
“去吃饭啊祝同学。”他不忘打声招呼。
“买水吃药。”
另两位同学和祝微林不是很熟,进班后直接回了位置上,此处就他两人交谈也直白了许多。
“这天你用冷水吃药啊,脑袋撞傻了?”
祝微林怔在原地看着他,好像他说这话很奇怪。
对啊冷水吃药咋了?这天不是大晴天吗?还升温了,常温矿泉水也并不到什么程度吧,你脑袋才撞傻了……
楚凌可能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些无脑,试图给自己找点补救:“呃……我的意思是,旁边就是热水机,你用温开水不是药效更好吗?”
“我没有水杯。”祝微林满脸诚实。
他把楚凌往往后推了推,说:“好了快回去吧,别耽误时间。”
等祝微林买了水回来班里人已经齐得差不多了,他刘海有点被风吹乱,随便抓抓回了座位,拧开瓶盖就是往嘴里塞药。
本想一口气吞完,但差点没噎着。
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很刻意的喝水声,祝微林往右看去,邻桌正拿着他的马克杯轻轻地吹,然后小抿一口,好似在尝什么人间佳酿。
“哈……”
楚凌缓慢放下杯子,对上祝微林的目光,竟又拿起杯子朝对方怼了怼。
祝微林:“……”
他用口型回应:“有病?”
楚凌装作一脸天真,微微偏头,同样回应嘴型:“哦?”
祝微林懒得理他。
上午虽落下了课但也有作业,他先给夹在课本中的一张四月份日历划掉过去的日子。
一,二,三,还有三天就二模了啊。
一模成绩也在这本书的某一页,他做为后来的插班生,无论平时周测还是大型模拟,成绩都不会重新出现在成绩单,每次还得他亲自去找班主任抄,以前是他和左文丰两个,现在就他一人,成绩平平淡淡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祝微林翻开找,也不过刚过一本线的成绩,祈求二模高那么一点。
就让他的成绩和这正在升温的天气一样吧!
但是周四天天色很暗,天气预报有雨未下,黑云压城,城欲摧。
祝微林:“……”什么封建迷信。
“好好考啊,脑袋不影响发挥吧。”
离开原班级前楚凌揉着他脑袋关心。
“楚凌,”祝微林单肩跨上书包,“再摸我头你死了。”
“好凶哦。”说话人语气里故意带着点委屈,人已经出了班级。
考试前总是习惯性肚子疼,从小到大都这样。
模考完全按照高考时间安排,上午的语文有点偏难,出考场时就能听到有学生吐槽作文,祝微林在最后考场和原班级就差几步,他不喜欢听到考后讨论,收拾完文具迅速穿梭在走廊间回去。
既然考试就要犒劳一下自己,但想到考完试不管是冲到食堂还是校外都有耽误时间,所以有先见之明的孔润在早读时就已经点好早餐群四人的外卖,祝微林放下书包要去校门口,刚出教学楼就已经撞见了回来的楚凌。
他把手里的外卖递给祝微林一份,要他一起返回。
“他俩呢?”祝微林问,抬头是已经见两人从后赶来。
考试结束时间比以往下课时间早半个小时,也就是说数学能复习多点。
祝微林正翻着错题笔记,忽然脸颊一凉。
祝微林下意识抬头看去,楚凌正喝下右手的冰汽水,见他疑惑,说:“这瓶给买的。”
祝微林结果他塞来的好意放在桌上,道谢:“谢谢你,可我没让你买东西。”
“买多了,从贩卖机里取出来才发现这瓶时常温的,就重新买了冰镇的,这罐给你。”
“谢谢了,多少钱我转你。”
楚凌扔了手里的空罐回位置上,说:“不用,我请你。”
但这汽水他中午并没有打开喝,上午考语文大概要写作文的时候突然胃疼,本来心想着完蛋可忍忍也就过去了,一篇作文就在一会儿疼一会儿好的状态下编造完。
至于结果多少他也不太在意了,下午数学更是求胃疼放过。
他临走前将汽水放在旁边窗台上,楚凌见到后摸着他的头问他:“怎么,你不喜欢喝?”
“晚饭在喝,”祝微林说着,扭过头问他,“你哪个考场的?”
“咋了?”突然这么一问让楚凌疑惑,“文科五,你考完要来找我吗?我当然愿意等你。”
附中的考场安排并不完全按照成绩或姓名,而是两相结合或者摇号全部打乱,所以如果关系不熟,谁也不知道旁边人成绩是好是坏。
当然,除了文理第一考场和转学生。
第一考场往往是文理校排名前三十,而转学生,如果不是进班早还来得及进入排序系统,那就是在最后的考场随便排。
“考完试就去揍你。”祝微林唬他,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
……
下午的数学也一样有难度,今年的模考题又多了几分新颖,不少人一边焦头烂额一边奋笔疾书。教室里异常安静,只有草稿纸的沙沙声与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在争夺这120分钟。监考老师不时踱步,即使无声的脚步也仿佛是无言的催促,让人心生紧迫。
考试过了一大半,不少同学的答题卡还在第一面,这时有同学感觉到身旁有动静,只见有人已经拎着答题卡走向讲台。
祝微林将答题卡交上讲台,在监考老师的疑惑下轻声说道:“老师,我身体不舒服,可以提前交卷吗?”
他眉头紧皱,嘴巴泛白轻轻喘气,且一手捂着肚子偏上,一手撑着讲台边缘,试图直起身板让自己站稳。
按理说二模的严格程度完全效仿高考,但也难免有特殊例外,监考老师见他实在是难受,便同意了他。
祝微林返回位置收拾文具,他这些举动引起不少学生抬头,但时间可贵但都是看了两眼便又是埋头苦写。
他先是在班级外的墙边蹲了下来,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背后的虚汗贴着衣服,今天不是个很好的天,有风吹过走廊给他带了些凉。右手紧捂着肚子,身体因疼痛而颤抖着,缓缓靠墙边蹲下,仿佛这样能减少些疼痛。
不过祝微林早已习惯,要怪还是怪自己不规律的饮食,上高中后胃疼的征兆越来越明显,等频繁到他也害怕的时候坚持每天三餐不落,这种好习惯除过一觉睡到中午,一直持续到他来复读前。
后来好像这一年摧毁了他的所有兴致,包括按时吃饭。有时为了多背几页书,把原来早起吃饭的时间让给在家晨读,到了上学时间拎了书包就走人,有时到校早看了眼门口的早餐店,但觉得吃饭会浪费时间便没再靠近,偶尔吃上一次也算是对自己的奖励。
他有次在班里胃疼被左文丰注意到,那人第二天竟好心地给他带了份,他本不想吃的,但对方的好意不能辜负;再后来,就是四人早餐群的建立,轮到他负责时,会帮同学带大包小包,只偶尔有自己的一份。
有人问他自己为什么不吃,他说没胃口或者吃过了。
其实是真的没胃口,肚子很饿,但就是没食欲,何止早饭,就是晚上回了出租屋都要在要不要给自己做顿宵夜只见打转,最后还是关上卧室门许久不出。
没什么心情,自然也吃不下,好像这些都是他应当有的惩罚,复读的这个班级是应届班,他完全没打算插入他们的话聊和兴趣,对这里没什么所谓的值得和快乐,只是想日子快点过去,他要考大学。
等疼痛消减,祝微林扶着墙起身,在外面桌子找到自己书包后下楼。
这时候还是先去趟校医室再去找班主任请假,果不其然刚进去就是上次的护士姐姐熟练打招呼。
“这会儿不是在考试吗?有什么突发情况?”
为了腾考场,这两天高一高二年级离校休息,祝微林又背着书包,护士很自然地把他代入高三生。
祝微林接过她递来的热水,一口下去胃里明显好了许多,简单说明自己情况,另一头已经有医生在开药。
闲等着也无聊,他开始想起提前交的数学卷子,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题本身,他记得好像很难,就连求平均值和几何体积都是很奇怪的结果,算出来第一反应就是离谱,但没得重新算的精力就填了草稿纸的结果。
后面的题,好像就只写了第一问。
“你是几班的啊?”护士问他。
“八班。”
“林老师的班啊,我上高中那会儿她叫我们班政治呢。”
“姐姐也是这所学校的?”有了点话题,祝微林也知道该怎么接。
“嗯,当初学的文科,但是大学专业调剂成了医学相关,那时候硬着头皮学也学进去了,就没转专业,毕业后竟然又来了母校实习。”
她指了指外头开药医生,小声说:“我上学那会儿也在这儿开过药,当时也是这位李医生,来这儿后问他记不记得我,他说不记得。”
她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祝微林被她情绪带动,也跟着笑笑,说:“都是一面之缘,李医生见过这么多学生,不记得学姐也是正常。”
“也是,不过在这里实习都是故地和熟人,也多了她们的照顾,当初和我老班聊工作的时候他都惊讶一跳,第二天就亲自光临来看我。”
“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吧,学弟有没有理想的学校?”她看向祝微林。
“学校?这个还没想好,还得看我高考成绩。”
“俗话说有目标更有前进的动力,外人都说能考上附中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985,林老师是很出名的教师,你在她的班级,也肯定前途无量。”
开朗的人总会带动周围的气氛,祝微林很感谢她的话,他不是特别擅长表达,只是简单说了句:“谢谢学姐。”
药是三餐后必须得吃的,外面还是阴沉沉的天,这场考试也快接近尾声,祝微林没打算上晚自习,找班主任拿了假条再悄悄到班级外装了明天要考试的书。
回家的地铁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们紧紧挨着,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闷热与拥挤的气息。祝微林的胃痛又猝不及防,好在总算撑到了回家。
“疼死了。”
他把书包一丢将自己蜷缩在沙发里,想合眼休息会儿但还是翻来覆去不舒服。缓了阵子去厨房给自己煮碗面,贴心地打了一个蛋,尝了一口不忘评价——实力不减。
祝微林打开手机,是晚读快结束的时间,还有楚凌一小时前发的消息,大概是他们晚饭时候。
-楚凌:怎么考完试你人就不见了,不是说来我考场找我玩的吗?我还等了等你。
祝微林:“……”
这人可真幽默。
-祝微林:考试时候突发胃病,提前交卷请假了
-楚凌:不要紧吧?
祝微林奇怪这人怎么秒回,再看了眼时间的确是晚读未结束。
-祝微林:秒回?你们没在晚读?
-楚凌:还有五分钟下课,班里已经熄火大半了,我偷瞄眼手机,正好见你回复
“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杨铭泽不知什么时候扭过头来,突然问他。
楚凌没看到祝微林最后有没有回消息,直接把手机塞进抽屉,收敛起笑容揉揉鼻子——一种很自然的心虚表现。
“没什么。”
“那你慌个毛。”
他踹了杨铭泽板凳一脚,手推着他转回去:“去去去,你上课偷玩手机突然有人搭话心不慌啊。”
“我又不会把自己暴露得像个憨货。”
……
面煮得不多,祝微林喝完最后一口汤,看完消息继续打字。
-祝微林:小心点,好好复习,放学再聊。
这没有秒回,祝微林关了手机去收拾厨房。
明天的文综和英语还是要复习的,他的教材还是之前三年的旧书,用不同色的笔区分这一年的笔记,一页下来也有密密麻麻。
旁边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备注就一个字“妈”。
“喂,妈。”
“哥哥……”
对面声音让祝微林意外。
他将拿手机的左手臂撑着桌子,问:“安佳?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