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也喝了,饭也吃了,赵大人可否让我等先看看货,心里也有个底。”一道低沉雄厚的嗓音顺着细线传入江淮左耳中。
“使者不必着急,赵谋做生意向来诚信,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不太方便,该给使者的一两也不会少。只是不知使者的东西……”
白日刚与赵行见过面,细线传输的声音虽有些许偏差,但仍可以听出是赵行的。
江淮左侧头狐疑的看了看一旁的燕云,又回头看了眼凤翎。前者专心听墙角,后者摆弄手中扇子,似是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凤翎侧过头,与江御史四目相对。江淮左尴尬回头,加入燕云的队伍。
“出来做买卖,自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只要我们要的东西到手,您要的我们自会奉上。”
塔安木勒将手中酒杯放下:“只是我们也没料想到,以‘敢做’著称的赵刺史也是如此唯唯诺诺,做起事来畏首畏尾。”
嗤笑声从右下座位传来,赵行身后侍卫脸色沉了下来,但赵行并不受影响。
“塔安使者说笑,大渊不似草原六部各自为政,官家把控得紧,做事自然得谨慎些,不比草原上可以尽展拳脚,无阻无碍。”
这不就是在骂草原六部不成规矩,为所欲为嘛!!
见塔安木勒脸色阴沉下去,赵行不等他发作,又道:“明日辰时余定亲自为塔安使者带路,若使者没有找到好住处,余也可以为塔安使者寻找。”
正欲反驳的塔安木勒,却被赵行打断施法,心中冒火。
咬牙切齿道:“不劳大人费心,我们草原儿郎向来直率,从不做优柔寡断之事。”
又沉声道:“吾等既是来做生意,肯定是万事俱备的,明日辰时吾等在巡华酒楼等你,望不要在推拖。”
塔安木勒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处,象征性弯了下腰:“吾等先告辞了。”
“塔安使者慢走不送。”赵行挥了挥手朗声道,一边嘴角微扬,浮现嘲讽的笑容。
“呵!死蛮子。”
“我出去一下。”燕云起身对凤翎道。
说罢从窗户跳出,落于喧嚣中,隐于月色里。
凤翎虽经常调侃燕云,但关键时刻他还是相当靠谱的。
柒风阁副阁主,青鸟卫老大——燕云。此时犹如一只敏锐的熬鹰,紧盯猎物的一举一动,伺机而动,一击必杀。
江淮左起身回到座位上。
“如何?江大人可有决断?”凤翎出声。
江淮左闻声看了眼凤翎,眼神微动,道:“赵行私会蛮人,虽然可疑,但席间并未提及‘盐’,若是贸然缉拿,怕是不妥。”
江淮左虽面上如此说,但内心清明:江州盛产盐,是仅次于长芦的第二大盐场,再加上江州天高皇帝远,自是好操作些的。
虽未提及,但有脑子的人只要稍加思考便能想到这“生意”指的是什么。
“没脑子”的燕云此时正在人群中盯着塔安木勒一行人,总感觉鼻子有点痒。
凤翎喝了口茶,看着江淮左,桃花眼浅浅一弯:“江大人既心似明镜,想必我也不必多说了。”
江淮左看着眼前风姿卓越的青年,最多不过二十,但却能将人心底的想法看得透彻,尽管看似温文尔雅,但只要同他交谈相处,便会立即察觉——这是个狠角。
“阁下费力邀余前来说是毫无图谋余想阁下自己也不信。”
“所以……你到目的……是什么?”
江淮左喝了口茶,但并未将茶杯放下:“余不过八品小官,监察百官听着威风,但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若是阁下所求过大……余也无能无力”
言外之意便是:你要的,我给不起。
凤翎将扇子别在腰间,起身:“大人不必如此小心,若真有所求便是恳请大人将此事如实禀报。”
江淮左看着凤翎,不发一言,显然不信。
凤翎也不在意,嘴角微扬:“大人信与不信都没关系,既然大人已知晓情况那我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他看了眼江淮左紧握茶杯的手:“温馨提示,明日去盐场时记得多带点人手,若是真起了冲突,外面那点是不够的……另外,这茶杯是昆仑玉所制,坚硬非常,摔不坏的。”
语毕,走至窗边,空留愣在座位上的刺史大人,足尖点地,从窗户飞出,待江淮左回过神来,青年已随翩飞的衣袂消失在灯火阑珊中。
“昆山之玉做的茶杯?”江淮左呢喃,然后将茶杯掷于地板上,一声脆响——碎了……江淮左嘴角抽了一下。
外面的暗卫闻声而动,纷纷向挽花楼汇集……
“……”江淮左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拔剑四顾心茫然”了。
……
“中原人当真可恶,等货到手,定给他一个教训。”一个北蛮人愤然道。
“若不是长芦生意不好做,谁去愿意同他为伍。”
另一个也跟着附和,咬牙切齿:“这人不仅不识好歹,还出言不逊,是以为我们听不懂嘛!!
请副使允许我给他个教训,让他为今日的无礼赎罪。”
“不要做多余的事,大王子让我们来不是为了打架的。”塔安木勒驳回两个下属的意见:“不要节外生枝。”
燕云藏匿于巷子的拐角处,靛蓝劲装让他同黑夜融为一体。
但自从他从挽花楼出来后便总觉得周围有“同道中人”,现在甚至觉得后背发凉。
“向来只有我弄别人的份,倒反天罡了还!”
燕云加快脚步,穿街过巷,身法敏捷,迅速转入一处荒废了的房屋中,以地借力跳到房梁上,在黑暗中守株待兔。
片刻。
“吱——呀——”
“人呢?”一道清爽明朗的少年音从门口传出:“我亲眼看见他进来的呀!?”
“应该就在附近,再找一找。”另一个人也进来了。
燕云蹲在上方,敏锐的眼睛盯着眼下四处找人的二人。
“随安,他是来杀那些蛮人的还是杀赵行?”
“不清楚,先找人吧。”
“怎么就找不到呢?,大变活人吗?我明明……”
逸兴话说一半,抬头正对上黑暗中一双锐利的眼睛,顿时鸡皮疙瘩席卷全身。
“啊!!”惊叫一声,逸兴提剑刺向房梁上的燕云。
但燕云反应更快,侧身躲过攻击,身体旋转落在地板上,抬起手对准眼前的尚显稚气的少年郎,几根银针从袖□□出,直面逸兴面门破风而出。
秦洄(字随安)被逸兴的喊声吸引,回头正见三枚在黑暗中散发银光的细针飞向逸兴,当即出剑将其打偏在飞向门板上,门板不抵银针冲击,竟被直直穿过。
“反应不错,但功夫还是差了点。”燕云双手从腰间抽出六枚飞镖,朝逸兴与秦洄的方向掷出。
二人提剑打掉,铁剑在黑暗中发出铮鸣声。
随即剑锋一同刺向燕云。破风刀从燕云腰两侧拔出,直面夹击。
“乒乒乓乓……”冷兵器交锋的声音在促狭的房间内此起彼伏。
月光透过窗棱,精铁打造的武器在黑暗中迸发寒光,摩擦出红蓝火花。
然燕云在两人默契的合击下竟不落下的风,相反应对自如,游刃有余。
实力的绝对差距让二人露出难色。
骏马能历险,力田不如牛。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
双刀在燕云手中发挥的作用是极致的,有如犁田老牛,渡河方舟。双手极致的配合,行云流水的刀法将刀锋如春花绽放般向二人“飞”去。
燕云不仅武功造诣高,侦查能力更是登峰造极。
犀利的眼神同时兼顾着二人动作,等待他们露出破绽,一击必杀。
即使没有机会,燕云也会为自己创造机会。
他剑走偏锋,将逸兴头顶的房梁斩断,从天而降的巨物将逸兴同秦洄分开,打断他们的合作。
燕云直冲离得最近的少年,面对迎面而来的劲敌逸兴虽心惊但还能稳住脚步,提剑格挡。
“心理素质不错。”燕云评价道。
但他的攻势并无丝毫减弱,刀刀致命,刀光剑影碰出激烈火花与刺耳的声音。
甚至明显是燕云更胜一筹。未等秦洄前来支援,一柄嵌有红宝石的弯刀已经架在逸兴脖颈上。
东风破门而入,月华紧随其后,照亮屋内形势:落下的房梁将三人分于两侧。秦洄对面是被燕云挟持的逸兴。
“别动。”一道悦耳的嗓音打破寂静:“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否则……我这刀……可就拿不稳了。”燕云动了动手中弯刀。
“随安!你快走!”清朗的少年音从逸兴口中发出,见秦洄不动,少年面露急色,又道:“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与其葬送在此,不如 日后为我报仇!”
“说完了?”燕云静静的听着,微笑道:“一个都跑不了哦。”语气隐隐发狠。
说罢,一脚踹向逸兴膝弯,卸掉少年胳膊。正欲攻击秦洄,却被逸兴抱住双腿。
秦洄见状,从被风破开的门逃出,隐于月色,只留下一句:“等我。”
剧痛席卷全身,但见眼前这个凶狠的青年提刀朝向随安,逸兴也顾不上身体痛感,只能奋力一搏拼尽力气去阻碍青年的脚步,哪怕只能拖延一会儿。
“啧——”燕云发出不悦都声音,低头看着抱住自己双腿的少年。
咬牙道:“既然他逃了,便由你来回答。”
燕云将逸兴手臂从自己腿上扯开,蹲下,刀尖挑起逸兴下巴:“你们跟的是谁?为什么?谁派的?”
逸兴被迫仰头,看着眼前面容清冷的青年,不卑不亢,一声不吭,脸颊微动。
燕云见状,抬手将逸兴的下巴也卸了,一粒黑色的丸子从逸兴口中滚落。
逸兴:“……”
“想死?”燕云嘴角微扬,凤眼微弯:“我还没允许呢!”
迷人的笑容加上精致脸庞本是赏心悦目,然而逸兴只觉骇人。
“要杀便杀,休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消息。”逸兴闭上双眼,等待裁决。东风拂于身上,竟似北风寒冷。
一声轻笑:“哟!还挺刚烈。”燕云凑至逸兴耳边,说话间热气喷洒在少年的耳朵上:“我就喜欢刚烈的……你不想说,自然有人能让你说。”
少年哪经过这架势,当即脸颊微红,耳朵向更甚……
想要逃离,却根本动不了半分。
燕云将屋中布帘扯下,撕成布条,然后——逸兴被五花大绑。
“看着轻……还挺沉”燕云将布条系紧。
逸兴岁虽才15岁,但已是七尺的身高,再长些定能长成八尺男儿。再加上常年练武,身上也是相当有料,看着虽瘦,但分量也足。
好在燕云也是习武之人,力量自是足够。将逸兴提起向挽花楼走去……
这里的逸兴现在是178,七尺是我去百度上搜的,八尺是188左右
引用:
《杂兴》
[顾嗣协]
骏马能历险,犁田不如牛。
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
舍长以就短,智高难为谋。
生才贵适用,慎勿多苛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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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