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过去了,叶阳晨十六岁了,他跟仁渊师父请了一个月的假去西关看慕瑶。叶阳晨既然成了亲,仁渊即使再严厉,也不会不允许他们小两口团聚的。
仁渊心里也在纳闷:“为何徒弟成了亲后生活在泽清山,而媳妇却居住在西关道,小两口这样分隔异地,每年才能见上一面,总不是长久之计。”只是仁渊不是多事之人,所以从来没有多问,叶阳晨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说。
叶阳晨可从来不敢对师父说媳妇是自己“抢”上山来的,还是自己“逼”着人家成亲的。叶阳晨想:“仁渊是那般正直的人,如果让师父知道自己小时候那般顽劣,肯定少不了三顿板子。”
这一年,叶阳晨心里经常忐忑,不知慕瑶有没有还在生自己去年不告而别的气,也不知那场焰火表演能不能让慕瑶消气。但一想到能见到慕瑶,他心里还是异常开心的。
那日下午,叶阳晨就已经到了西关道。可他进了城后,突然惦记起慕瑶去年给自己买的烤猪蹄,于是没有直接去林府,而是先去了九州食肆街。也不是他特别贪吃,只是在玉琼潭习学的日子,实在吃不上几顿好的。平日里,师父师母都过惯了清简素淡生活,也只有年节时候,才会给叶阳晨做些好吃的。
师母特别疼爱叶阳晨,倒是想多做点肉给叶阳晨吃,可每次仁渊都说不要在这些吃喝俗事上花费太多心思,只让叶阳晨还是多以学业为主,黄师母后来也就做得少了。
有肉岂能无酒,叶阳晨馋酒得很,便点了好多酒。他在泽清山学习的时候,平常日子仁渊师父是不允许叶阳晨喝酒的。倒不是仁渊讨厌喝酒,只是他怕叶阳晨喝醉了,又误了学业。只有过节的时候,仁渊才会让叶阳晨陪自己喝上几杯。所以机会难得,每次叶阳晨下山出来,总要让自己喝个痛快,于是就喝醉了。
等到叶阳晨醒来时,已是三更天了。他来到林府,因怕打扰慕瑶休息,也不想这么晚了麻烦管家林忠,于是今夜想就躺在慕瑶房间的屋顶睡算了。
叶阳晨还没有完全醒酒,这会儿吹着夜晚的风,他很快又生出几分困意。叶阳晨正要阖眼,见有一个人影跳入了林府,他整个人立刻精神了,判断对方多半是个贼人。叶阳晨心里冷笑,这个贼人今天运气真好好,偏偏撞上自己在林府的时候来偷盗。
那贼人身行极快,飞檐越墙如履平地,他三蹦两跳,很快就到了后院这边来,叶阳晨不觉感叹此人轻功竟如此了得。
贼人也比较机警,稍稍走进了些,便也看到远处对面的房顶上的叶阳晨。贼人刚想绕开,叶阳晨站了起来,对他使了个手势。
贼人看明白了手势,对方是让自己出了宅子一叙。贼人判断对方应该不是林府护院,因为护院再勤快,也不至于晚上睡在屋顶。他还以为遇到了同行,只是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可贼人想错了,叶阳晨算是林府的半个“护院”。
两人你追我赶地出了林府,贼人发现叶阳晨的轻功也是好得出奇。
到了无人之处,叶阳晨先抱拳一礼,“不知这位兄台为何深夜潜入林府?”
贼人反问:“你是何人?”
叶阳晨没有答他的话,只是冷冷一笑,“你大概是来偷东西的吧?”
“别说的那么难听,江湖救急而已。”
“好一个江湖救急,救完急还还回来。
贼人也带着几分傲气,“这不由你多问。”
“我已经好就没有碰到比我还嚣张的人了,我奉劝你一句,救急可以去别的地方,就是不要打林府的主意,否则我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
“你言外之意,这林府是你的地盘?”
“算是吧。”
贼人轻蔑一笑,“西关这个地方还真有意思,连偷盗都有势力划分了?”
叶阳晨眼露寒光,“我听上去,你好像不识时务,那就不要怪我了。”叶阳晨脾气急,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他抽出雁翎短刀向贼人砍去。
贼人一闪,也拔出背上的铁笛。两人兵器相撞,顷刻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阳晨并未使出全力,他想先试试贼人的武功如何。贼人同样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敢冒然露出自己的实力。
两人打了几个回合后,叶阳晨便不在浪费时间,招招紧逼。贼人落了下风,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好汉不吃眼前亏,贼人刚想跑,这时叶阳晨转动右手腕,刀随之旋转起来。叶阳晨用内力催动短刀,刀虽脱离他的手,但雁翎刀依旧在旋转,而且刀旋转得越来越快,旋转时刀尖时而画出大圆,时而缩成小圆。
贼人见此刀法变幻莫测,精妙绝伦,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连忙纵身向后一跳,收回笛子,“等等。
叶阳晨语气冷漠,“怎么?认输了?如果你跪地认输的话我可以放你一马。”
“我技不如人,不敢不认输。只是我想问,你的刀法可叫燕飞旋?”
叶阳晨一惊,“你怎么认识此招数?”
刚刚交手之中,叶阳晨已感觉贼人并非等闲之辈了,但他没想到对方竟认得自己的刀法。叶阳晨心想:“这招燕飞旋是楚宗师父名冠天下的刀法,只是师父已远遁江湖近二十年,领教过他绝招的人寥寥。而对面的这个人的年龄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又怎会有机会见过此招数呢?”叶阳晨越想越觉得奇怪。
贼人坦率道:“我是猜的,请恕我冒昧,你是不是叫叶阳晨?”
叶阳晨确定没有见过此人,心生疑惑,“正是,你认识我?”
“我们并未见过。但是你会燕飞旋,就证明你是楚宗的徒弟。武林中谁不知道楚宗只收了一个徒弟,就是叶阳晨。不过也不是完全乱猜,我的师父给我讲过武林江湖的一些事,当然也讲过一些厉害的武功招式。从刚刚你使刀的手法,我猜到一二。”
叶阳晨追问着:“敢问你的师父是谁?”
贼人坦言道:“尊师是关虎,我叫胡枫。”
叶阳晨收起刀,大笑起来,“原来兄弟是盗圣的弟子,我也常听长辈说起,盗圣为人豪气,义薄云天,是响当当的好汉。胡哥大名,小弟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大哥果然轻功了得,不负“无声雪”的江湖绰号。你我兄弟在此遇见,不能不说是缘分。刚刚小弟行事莽撞,多有得罪,大哥勿怪。”
“兄弟说哪里话?”
叶阳晨豪气干云,“走,我们找地方好好喝一杯。”
两人互相搂着对方的肩膀,去了一家夜不关门的酒楼,痛快豪饮起来。叶阳晨这第一顿酒还未完全醒酒,这第二顿就续上了。
觥筹交错间,叶阳晨问胡枫:“胡哥,恕小弟冒昧,你身为盗圣关虎的关门弟子,自然盗亦有道,应不会是贪财图利之人,更加不屑潜入别人家宅邸偷盗吧?而且小弟不明白,即使你要劫富济贫,总要找贪官啊,西关道刺史林远峰是正直的清官。”
见胡枫玩味一笑,叶阳晨复又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这种过惯闲云野鹤生活的人,不应该视金钱如粪土吗?”
“兄弟,我刚刚笑,是想什么都瞒不了你。如果不是救人,我也不愿跑这一趟。”
“救谁?”
胡枫咧嘴一笑,“当然是佳人。”
“可是嫂子有难?”
“兄弟莫急,也不算有难。不瞒你说,我那未过门的婆娘身陷青花阁,她原是那里的清倌。我现在想为她赎身,然后带着她去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叶阳晨眉毛一挑,“赎身?胡哥,哪有那么麻烦?我和你打进青花阁,他们谁敢不放人?”
胡枫从来没见过性格如此霸气张扬之人,但他也知道叶阳晨的确有傲气的资本。楚宗的弟子,泽清山的少寨主,仅凭这两个身份,他就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
胡枫摆手道:“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家那位想堂堂正正走出青花阁的门,还好,老鸨已经同意赎身了。”
“是小弟考虑不周了,理应如此。那需要多少银两?”
“十万两白银。”
“这么多?胡哥,你是不是被老鸨讹诈了?”
胡枫沉声道:“不瞒兄弟,内子是那家青楼的头牌。”其实胡枫自己也清楚,即使是京城的花魁也不用这么多钱来赎身,老鸨开出天价,只是不想让赎身罢了。胡枫虽然知道这些,但无法在这种事情上与老鸨讨价还价,因为他的爱人不是一件货品,胡枫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发妻。
叶阳晨暖笑着,“胡哥好福气,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那你的赎金可筹得差不多了?”
“可像我这么闲散惯了的人,上哪儿一下子筹到这么多钱呢?所以今天才出此下策去了林府。”
叶阳晨全部了然,未作犹豫道:“胡哥宽心,此事包在小弟身上。”
胡枫挑眉,“那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你若认了我这个兄弟,就不要客气。何况你这一家家地去盗,要何年月才能攒够十万两?”
要欠下这么大的人情,胡枫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思虑片刻,他才说道:“好,我记下兄弟的这份情,这笔钱就当我向兄弟借的,他日必当双倍奉还。”
叶阳晨爽快一笑,“你我兄弟不说这些,来,喝酒。”
胡枫与叶阳晨都觉得心里特别痛快,于是两人连干了三大碗酒。
酒至兴头,叶阳晨戏谑道:“胡哥是怎么认识嫂子的?难道胡哥以前也经常逛风月场所?”
“兄弟莫要笑我了,我可不逛窑子。而我那婆娘,也是糟了难才流落风尘。至于我与黎燕的缘分可说来话长了。”胡枫得遇知己,于是把自己和黎燕的往事讲给叶阳晨听。
我又一个喜欢的人物出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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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两兄弟不打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