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殿前,远远地一个教众看到了刁娆,对着邓图说道:“头儿,那个风韵多姿的小娘们来找你了,可能是有好事哦。”
邓图打眼看去,还真是刁娆,他隐隐猜到刁娆来找自己做什么。送上门的,邓图岂有不要之理。不过他还是假模假样地冷着脸走过去,“呦,是什么风把我们最美的厨娘庖官吹来的?”
刁娆逼着自己露出笑颜,好像刚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当然是你的这股风啊!”
“说吧,什么事?”
“今日我身体微恙,所以刚刚我失言了,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
刁娆娇媚一笑,“那最好。”她正琢磨着这个猥琐的人今天怎么转性了,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了自己。
好事不能想得太早,这时邓图露出下流的笑来,“只要今晚你来我房间与我喝杯合欢酒,刚才发生过什么我就真的忘记了。”
主动来找的邓图,邓图又开出了握手言和的价码,刁娆总不能再搞砸了。所以她只是神色一滞,然后便道:“那好,晚上我再做两道小菜给你带过来。”
听刁娆这么说,邓图心花怒放,“那好,一言为定,那我们晚上见。”
刁娆把手微微搭在邓图的肩膀处,假意**,“昨日夜宵之事,还得麻烦你在教主面前美言几句,今晚再不会少了宵夜了。”
“这个好说。”说着,邓图摸住了刁娆的手背。
刁娆若无其事地轻轻抽开手,“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刁娆走了两步后,缓缓回眸一笑,邓图的心尖被她撩拨得特别痒痒,他真希望能快点日落。这个时候他甚至恨不得自己是后羿,如果能一箭把太阳射下来,天就一下子黑了。
刁娆离开了承天殿后便去找了做糕点的老赵,老赵开门见是刁娆,连忙躬身道:“刁姐……”
刁姐见老赵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甚至嗓音都有些暗哑,于是惊愕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吗?”
“前日泻肚,迟迟未有转好,甚至更严重了。”
刁娆这才明白为何昨夜老赵没有给安荣做宵夜,但仍稍稍责备道:“你病了休息便是,可也不能误了给教主做宵夜啊。”
老赵一脸内疚,“刁姐,抱歉,是我的错。”
刁娆敛去锋芒,“我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只是你有难处可以提前与我讲,我也好安排妥当,也不至于教主昨日大发雷霆。”
老赵一听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神色惊慌,“请刁姐…宽恕,我昨日是想与你讲的,只是服了药后直接睡到今早。”
“罢了,这几日你好好休息吧,养好身体要紧。”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老赵连忙问道:“那教主夜宵的事……”
“我先找个人替你几日,等你病好了还由你来管。”刁娆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老赵喊道:“谢谢刁姐。”
“需要什么再同我讲,不必客气。”刁娆没有回头,只是关心说着话。
刁娆慢步走着,她就在想找谁代替老赵。厨房里其他人的半斤八两她是晓得的,除了她自己外没人会做糕点,而她平日里杂事又多,确实分身乏术。做糕点这事看着好像简单,但实际上准备工作很多,耗时耗力,它的工序有时比做菜还复杂,而且这个安荣教主的嘴巴还很挑剔,刁娆是肯定抽不出那么多时间的。
刁娆想了想后,便去找了江雨宁。她其实心里没底,她也不知道江雨宁会不会做糕点,刁娆打算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只有她自己顶上了。
江雨宁来厨房晚,厨人集中住的小院里已经没有了空着的屋子,所以江雨宁便被临时安置住在伙房外不远处的一间小耳房内。虽然房间陈设简陋了些,可此地僻静,鲜有人经过。
江雨宁料到老赵不能做事了,刁娆应该会来找自己,于是早早便在房间等着。外边一有敲门声,江雨宁连忙去开门,“刁娆,是你啊,找我何事?”他演技拙劣,只是刁娆没看出来。
刁娆开口直言道:“老赵身体有恙,教主的夜宵无人做了。我来是想问,你会做糕点吗?”
“不知教主平日喜欢吃什么糕点?”话问出口的时候,江雨宁还担心万一安荣喜欢吃的是那种很冷门的糕点就麻烦了。如果自己刚巧不会做,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
刁娆语气平常,“都是一些家常的糕点,比如桂花糕、绿豆糕、核仁酥等。”
江雨宁咧嘴一笑,“我会的,这几样我都会。”
“就是不知你做糕点的手艺怎么样?如果只是马马虎虎做一做,我手下许多厨人都做得到。别看糕点平常,但是口味上要下点功夫,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做得很拿手的。”江雨宁反将一军,“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先做一回你来尝尝?”这次江雨宁没有谦虚,因为他要博得刁娆的信任,要赢得这次机会,就只能主动出击,毛遂自荐了。
刁娆想起江雨宁做的油泼面,对他多了几分信任,“那倒不必了,时间也来不及了。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就信你一次,今晚就由你来给教主做糕点,快点准备食材吧。”
刁娆没有多作停留,转身离开。
江雨宁兴奋极了,他连忙去找胡枫,告诉他今晚便可行动了。
整整一个下午,江雨宁都待在厨房忙碌着,他想着还是多做几样糕点保险一点。刁娆无意瞥见江雨宁在厨房如此用心卖力,心里也多了一分欣悦和感激,这是她第二次觉得这个“傻大个”认真起来还挺帅气的。
用过飧食后,安荣便回了承天殿。江雨宁便开始紧张起来,他知道一个时辰后,一切就会有个结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日他就可以和胡枫回北境大营了。糕点早早就被江雨宁放在食盒里,江雨宁又给胡枫找了一身厨子的衣服,一会儿就由胡枫把糕点送进承天殿去。
本来江雨宁是想自己进承天殿,没道理有赴险的事自己却往后躲的道理,但他清楚胡枫盗东西的本事,江雨宁也就不敢“班门弄斧”了。他也想过和胡枫一起进承天殿,那样也多个照应,可往日都是一人送糕点,今日却变成两个人,未免也会让人生疑。
一切都配合得天衣无缝,戌时一到,胡枫便提着食盒朝着承天殿正门走去。江雨宁就在远处盯着看,只要胡枫走进了那个殿门,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可戏剧性一幕发生了,他见胡枫走到门口含着笑同守殿门的护卫聊了几句,然后就垂头丧气地拎着食盒走了回来。
江雨宁听不到那个护卫与胡枫说了什么,但他猜到计划失败了。待胡枫走回来,江雨宁才锁着眉头问:“怎么回事?出状况了?”
“别提了,真他娘的倒霉,守卫说今日晚饭,那个安荣吃多了些,为防积食,今晚就不吃夜宵了。”说完,胡枫重重地叹了口气。
江雨宁觉得他和胡枫是尽了全力的,但事有凑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这突发状况来得确实不是时候,于是他安慰着胡枫,“兄弟,算了,也就今天这一个晚上,我们都等了几日了,也不差这一个晚上了。”
胡枫撇了撇嘴,“我们是不差一个晚上,阳晨和小雪可等着呢。”
“那个安荣不可能每天都吃多了,明天晚上他肯定吃宵夜,咱们一定能成功的。”
听着宁哥说着安慰的话,胡枫心里的闷气少了些,他也清楚,事已如此,着急也是没用的。他的心里虽然还是郁闷,但也只能暂时压下。
“那你回去吧,我去睡觉了。”胡枫说完,便自己躲到草堆里睡觉去了。他在天玄教是个生面孔,所以不能四处乱走。江雨宁比胡枫要幸福得多,至少他还有个遮风挡雨的耳房可以住。
路上,江雨宁正拎着食盒往住处走,忽然,他远远地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江雨宁还没看清人脸,便知那人是刁娆。刁娆媚骨天成 ,走起路来也是步步生莲、摇曳生姿的,很是好看。
两人走近后,没等江雨宁说话,刁娆先开口道:“回来了?教主对你做的宵夜满意吗?”
江雨宁拉搭个脸,“今天…教主没吃。”江雨宁脸色沮丧并是不装出来给刁娆看的,虽然他安慰胡枫时,话说得漂亮,可只差临门一脚却没成功,这事想起来还是很怄气。
刁娆黛眉微蹙,“怎么回事?是你做得不好吃?”
“哪能呢?我出马手到擒来。是教主晚上吃窝食了,所以今天没胃口了。”
刁娆松了一口气,“那就明天晚上再做吧,那我先走了。”
两人错身而过,刁娆刚走了两步,江雨宁叫住了她,“诶……”
刁娆回过头,江雨宁走了过来,“糕点明天我再做新的,这个给你吃吧。”
听江雨宁这样说,刁娆面色一滞,她有点不习惯有人关心她,或者说没想到有人会关心她,哪怕这种关心只是给自己一点吃的,哪怕这吃食只是临时起意才决定送给自己的。在这个山上,除了母亲,每人会关心刁娆,更没有人在意刁娆,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刁娆性格强势,不是个很容易亲近的人,只要不是见色起意的人,很多人见到她都会绕着走,所以江雨宁的热情才会令她有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感动。
刁娆语气淡淡,“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
“我一个大男人的,吃什么甜食啊?还是给你吃吧,就当你尝尝我的手艺。”说着江雨宁强行把食盒塞到刁娆手里,然后独自转身离去。江雨宁是有心细的一面,可大多时候还是个粗人,他不知对女孩子无论是言语和动作都应该温柔一点。
温柔的女人最怕傻直男,刁娆最没办法的也是江雨宁这种男人,这种男人对你好得很强势,但是又对你无所图,你都不好意思骂他。
刁娆望着江雨宁的背影,不禁心头一暖,可只是一瞬,她收回视线,拎着两个食盒继续向前走去。其中一个食盒是刁娆给邓图做的菜,白天的时候邓图让刁娆晚上去他的房间,刁娆虽心里不愿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她心知,如果今晚再放了邓图的鸽子,那么两人的梁子就彻底结上了。
刁娆来到邓图的房门口,见屋里亮着灯,她无奈地站在那里,却迟迟不想敲门。